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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千机引·九渊裂隙
海底废墟的轮廓在夜明珠冷光中若隐若现。林霁的剑锋划过一具鲛人尸骸的尾鳍，鳞片剥落的刹那竟发出琴弦崩断的锐响——这些鲛人死前被抽走了喉骨。
“千灯引魂阵需以鲛人天灵为灯盏，喉骨为灯芯。”苏蝉指尖拂过嵌在尸骸头骨中的骨灯，青铜罗盘悬浮在她掌心，盘面二十八宿的刻度正疯狂旋转，“有人在此布阵，试图用亡魂之力镇压归墟门。”
楚昭然站在阵眼中央，脚下珊瑚礁上刻着半幅残损的星图。他手中捏着灯盏碎片，血迹早己凝固成金箔般的薄片。“此阵至少运转了百年，”他忽然将碎片按进星图缺口，“但布阵者算漏了一件事。”
星图骤然亮起妖异的紫光，整座海底废墟开始震颤。林霁拽着苏蝉跃上浮空的石柱，只见无数鲛人尸骸从沙中升起，天灵盖中的骨灯同时燃起青火。火光交织成网，竟在深海撕开一道裂缝——那裂缝中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裹挟着星砂的混沌气流。
“归墟裂隙！”苏蝉的罗盘终于停止转动，指针死死钉在裂缝方向。她咬破指尖在盘面画出血符，青铜纹路逐一亮起：“千机罗盘可引路，但需活人精气为祭。”
楚昭然抬手截住一缕星砂，砂砾在他掌心灼出焦痕。“我来引路。”他玄袍无风自动，北斗七星刺绣脱离布料浮在空中，“岱宗秘术‘七星借命’，可抵三十年阳寿为……”
“掌门不可！”林霁剑鞘横拦在他面前，“用我的血。”未等众人反应，他己划破手腕将血泼向罗盘。血珠触及青铜的瞬间，罗盘中心弹出九层同心圆轮，每一层都刻满上古鸟篆。苏蝉脸色骤变：“这是‘九渊机枢’……林霁你究竟是谁？”
回答她的是海底裂缝中传来的轰鸣。千机罗盘疯狂抽取林霁的血气，九层轮盘逐一定格，最终在东北方震位亮起一道血线。“走！”楚昭然袖中飞出七张符纸，化作龟甲虚影护住众人，径首冲向裂缝。
穿过裂隙的刹那，林霁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海水压力陡然增强十倍，护体罡气在皮肤上压出蛛网般的血纹。黑暗中亮起点点幽蓝，竟是成群发光的盲眼水母，它们触须间缠绕着修士残骸——那些尸体手中还握着锈蚀的法器，道袍样式分明是百年前的款式。
“是第一批探查归墟的蓬莱修士。”楚昭然弹指点燃符火，火光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当年三十六大派联手封锁消息，原来他们都死在这里……”
苏蝉突然按住罗盘。九层轮盘中，代表“水位”的坎宫轮正在渗出黑血。“有东西在靠近。”她话音未落，整条海沟突然扭曲成螺旋状。石壁上的抓痕活了，它们如蜈蚣般爬行聚集，凝成一条鳞甲倒生的蛟龙！
“是怨气化形！”林霁挥剑斩向蛟龙七寸，剑锋却穿透虚影。那怪物张开巨口，喷出的竟是粘稠的墨汁。楚昭然掐诀唤出北斗星光，墨汁遇光凝结成无数鬼面蛸，腕足上吸盘全是一张张缩小的人脸。
“坎宫轮转！”苏蝉咬破舌尖喷在罗盘上，轮盘急速逆转。鬼面蛸突然调头扑向蛟龙，撕咬中扯下大块鳞片。林霁趁机劈开石壁，裂缝后竟露出半截嵌入岩层的龙尾骨——那尾骨末端钉着七枚青铜钉，钉身刻有岱宗戒律碑文。
“是本门禁术‘锁龙钉’……”楚昭然抚过青铜钉上的裂痕，“等等！这些钉子在发热！”
海底突然响起一声龙吟。真正的危机此刻才显露：被锁龙钉禁锢的龙骨正在苏醒！岩层崩裂中，千米长的龙骸挣断青铜钉，空洞的眼窝亮起金芒。它每一节脊椎都生出肉瘤，瘤中伸出章鱼般的触须，抽向众人的刹那掀起狂暴暗流。
苏蝉的罗盘被暗流卷走，她反手扯下发簪划破掌心：“以血为契，千机归位！”发簪化作流光追向罗盘，九层轮盘应声分解，竟在空中重组为一柄青铜伞。伞骨撑开的瞬间，伞面浮现东海全图，图中标记着九个漩涡红点。
“九渊裂隙全开了！”她嘶声喊道，“必须用龙骨重铸封印！”
林霁在触须间腾挪闪避，忽然瞥见龙骨心脏位置插着一柄断剑——那是蓬莱修士的制式剑，剑格上刻着“癸未年镇海”字样。他冒险贴近龙骸，抓住剑柄的瞬间，剑身残留的记忆涌入脑海：
暴雨夜，数百修士结阵压制暴走的龙神。龙角折断时，岱宗大长老将锁龙钉刺入同门胸口：“以人魂饲龙魂，方可……”画面戛然而止，断剑在林霁手中化为齑粉。
“原来所谓封印，是用生祭骗局！”他怒吼着引剑气入体，周身迸发青光。龙骨感应到同源气息，竟停滞了一瞬。楚昭然抓住机会，将七张符纸按在龙额：“北斗伏魔，封！”
龙骨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金芒从眼窝流向符纸。就在符咒即将完成时，一道浊流从归墟裂隙喷出，正中楚昭然后心。他吐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诡异符文，符纸上的朱砂骤然变黑。
“掌门！”林霁飞身去救，却被龙骨尾骨扫中胸口。剧痛中他看见苏蝉扑向失控的青铜伞，伞尖刺入龙颈逆鳞处——那是幻境中见过的剜鳞伤口！
龙骨突然安静下来，浊流从逆鳞缺口倒灌而入。它眼中的金芒褪去，化为温润的玉色。一道虚影从龙骨中升起，竟是位头戴玉冠的女修：“后来者，若见此影，说明归墟己开始吞噬锁龙钉的怨气……真正的九渊阵眼在……”
虚影突然扭曲消散，女修最后的口型分明是“岱宗”二字。楚昭然擦去嘴角黑血，手中多了一片逆鳞碎片：“不必追了。龙骨记忆被归墟侵蚀，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裂隙。”
林霁按住隐隐作痛的丹田——方才引剑气时，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经脉钻入了金丹。他抬头望向归墟裂隙，忽然发现那裂缝边缘长出了一层肉膜，正随着呼吸节奏缓缓扩张。
“恐怕来不及了。”苏蝉捡回千机罗盘，坎宫轮己完全被黑血覆盖，“下一个裂隙，在赤水河口。”
楚昭然捏碎逆鳞，碎片化作流光没入罗盘：“那就去会会引发天火焚海的罪魁祸首。”他转身时，林霁注意到掌门道袍下的手臂爬满黑纹——那是被龙骨浊气侵蚀的痕迹。
深海传来沉闷的震动，似有更多古兽正在苏醒。而众人身后，被暂时镇压的龙骨眼中，一缕金芒悄然复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