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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和殿里，红烛倒地，合卺酒洒，红帘罗帐里空无一人。
年轻的帝王凝眉斜靠在软椅上，他身上喜服未褪，而那张扬的红金龙袍却只衬得他此刻面黑眸沉，戾气尽显。一双劲长的手上隐约透着青筋，一下下敲着鎏金扶手。
“陛下，人回来了。”炎桢将手中的青鸟放飞，提醒道。
“嗯。”墨涟书扶额，他拧了拧眉。终于，还是等不下去了。
“陪孤去看看。”他冷声道。
占星台里还是一贯的静。原本就是搁置了几十年的宫殿，若不是因着洛云裳的缘故，根本就没可能再住进什么人来。当是比它隔壁的冰漪苑都清冷的地方。
可偏偏就是这沉静了几十年的宫殿，此时却别有一番热闹。
祈雨术的时效不长，待得洛云裳等人回到占星台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大雨已然又变回了如毛细雨。
在太医药女的看护下，墨渔儿此时正安静的睡着，只是洛云裳却不得不正视一些事了。
她到底是结束任务还是应该放手一搏试着多削减一些暗黑值呢？
不得不承认，墨涟书是个比之上个世界的魔尊公玉宴更冷血的反派，不仅放火屠宫虐杀亲族，而且喜杀好战视人命如草芥，随口便要诛人九族。
甚至在今日这般万分火急之时，不顾墨渔儿的性命，反而无理取闹强迫她完成无关紧要的婚礼，火海危机却阻止她去救人。
洛云裳此刻是真的绝望了，她本以为暴虐如墨涟书能在弑兄屠宫时饶墨渔儿一命说明他还有一丝悯善怜幼之心，而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是个见死不救彻头彻尾的冷血怪物罢了。
之所以留墨渔儿之命，或许只是因为她是个毫无威胁的女娃娃罢了。
而对自己当是收到了系统大礼包好感的影响罢了。是了，在那之前，墨涟书可是时时刻刻都想掐死自己呢。
“陛下驾到！”
正当洛云裳这边痛定思痛决定结束任务，放弃拯救不可能的冷血坏蛋时，坏蛋却堵上门来找茬了。
“皇后！”人未至，声先到。洛云裳听得太监传号便起身向殿外望去，看见墨涟书托着红金的龙袍沉脸向她走来，而他那声“皇后”里明显带着沉重的戾气，严肃中更有一股莫名的怨气。
“找我何事？”洛云裳没好气道。
她如今对着这大反派是一点耐心都不想给了。冷血如斯之人，不知道她再犹豫了。
见洛云裳这反应，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墨涟书更生气了，不仅生气，更感到诧异。
这女人不装了！凭什么？
“洛云裳！”墨涟书脸色黑沉，眸中怒火中烧，猛地将人拉近了，道：“你以为孤是那三岁小儿，任你玩弄？”
洛云裳被他这突然的一拽吓了一大跳，她抬眸看着他，猝不及防。
紧接着便听他压着怒火的声音切齿道：“在塞北时你求孤放过姚氏赵氏那些逆贼，孤应了。你说你想做孤唯一的皇后孤便欢欢喜喜地娶了你。一切都如你所愿了，而如今你却摆出这副厌恶的模样！”
说到这，洛云裳感觉到自己腕骨要被捏碎了一般的疼，她对上墨涟书那双腥红的眸子，心下陡然一阵战栗。
“放开我！你放开我！”虽然心中不由自主有过一刹的恐惧，但洛云裳总归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主，话说到这般地步，她着实没必要再做掩饰了。
洛云裳施法甩开他，手腕间沾上了自墨涟书手心流出来的血，她眉间一丝不耐，将那只手藏进衣袖，背过身去。
这才叹了口气，凄笑道：“如你所说，我便是算计了你又如何？”
说话间，洛云裳往后退了几步，同大反派间隔出三丈远的安全距离来，继续道：“自始至终，我费尽心机想要的，不过是让你，让你这个既可怜又可恨的怪物不要滥杀无辜罢了！”
不知不觉间洛云裳也红了眼眶，“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暴君，不想你千百年后受人唾弃，遗臭万年。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更好，可以变成一个丰功伟业文治武功的好君王，而不是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昏君暴徒！”
眼泪不知何时从洛云裳眼角滑下，她只感觉到心口像溢出了什么东西一样，既酸又苦，好像有千百万个飞鸟鱼虫在天晴之前被暗影吞噬，坠落深渊。
而借着这股阴霾，她继续将心里的话一并抖出，“但时至今日我才发现，我真的太自大了。竟觉得我能改变你，甚至拯救你？”
凄凉而绝望的笑声环绕在二人周围，将冷如寒冰的气氛添上一层阴郁的寂然。
墨涟书并未出声反驳，只是讥讽的笑着，看着她，听着她那可笑而令人诧异的控诉。
他注意到洛云裳的眼泪，注意到她说话时胸口起伏的情绪，在愤怒、在失望吗？
可自己的心为何也会这么难受，难道他自己也对自己失望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墨涟书这才意识到洛云裳在做什么，他呵呵笑了，冷眼看着她，“不要以为孤不会杀了你！”
“洛云裳，不要挑战孤的底线！”墨涟书眉眼间一抹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怒道：“没有人有资格指责孤，你也不许！”
洛云裳冷笑，看着眼前人疯狂而可怜的怒吼，她只觉得滑稽而可笑。
不仅他可笑，就连自己也是个笑话。这么久以来做的一切，沾沾自喜能感化他攻略他，到头来都是一场笑话，无聊而令人羞耻下的戏码。
“随你怎么想吧。”她笑道。
然而正是这句话刺痛了墨涟书，他再一次用力拉过洛云裳的手，似乎不在乎被灵力一刀刀剐出血肉的手。
“孤不会放你走的，你休想！”
墨涟书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将血淋淋的手覆在洛云裳的脸上，那张手修长而宽大，不仅遮住了她的眼睛更是将她的嘴也紧紧捂住，“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光看孤，孤不许你这样看着孤！”
滚烫而血腥的鲜血滴在洛云裳的脸上，和她那两行清泪交织在一起。苦涩而灼热，一时间竟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憎恨多一点还是怜悯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