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塞北少雨，连年皆是阴风飒云，再往边界望去便尽然一片黄沙枯漠。然而今日却下起了雨。
待洛云裳打起精神坐到镜前打理时已然过了正午。
墨涟书发完疯后便去了主帐听军报，但人虽走了却不打算再给她半点逃走的机会。帐子四角共围了八个守卫，还留了个药女贴身看着她。
“国师可要奴婢帮忙？”面容干净的小药女看着见洛云裳空拿着木梳干愣着不动，贴心问着。
“有劳了。”铜镜粼光将洛洛云裳的脸映在铜面上，镜子后面是一扇小窗，半开一罅，将帐外的雨斜密密的引进妆台。
药女接过洛云裳手里的木梳，含笑看着镜中自己和洛云裳的身影，手上的动作颇为仔细。
“国师是头发真黑，又黑又柔。”药女笑着说道。
“嗯。”洛云裳不想同人聊这些没用的东西，但她又没有让人冷场的习惯，只点着头，敷衍着药女的夸赞。
“岐兰城不常下雨的，”药女看出了洛云裳对头发不感兴趣，换了话题，“上次下这么大的雨还是在我们城主大婚时。”
“大婚？”洛云裳看出了药女的心思，随口多问了句：“上次是多久前？”
见洛云裳回了话，药女面色一抹欣喜，忙回答她：“十三年前，那时我才四岁。只记得当时城里挨家挨户都给发了喜糖喜酒。”
又是十三年前？
洛云裳闻言瞬间起了兴趣，转过头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药女闻言一喜，忙笑道：“回国师，奴婢念桥。”
“念桥，”洛云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去告诉墨涟书，说我要见他。”
说着这话，洛云裳莫名感到心里发怵，她想起来早上那疯子的模样。
“可是”念桥皱眉看她，“陛下吩咐，说是要奴婢们看着国师，若无生死之事，不必上报”
念桥低下了头，心下有些惶恐。
然而洛云裳却并不是个蛮横无理的主。
听她这么说，洛云裳虽也是一愣，但很快便明白了。因为通命术的原因，墨涟书不会让她死，但也不想让她好过。毕竟，她可是洛无庸的女儿，是天注定的宿敌。
“捷报，捷报金麒军大败杞羽国”
“捷报，捷报，陛下亲征铲除东南叛军，叛军首领洛无偃被俘”
传信的士兵似是有意在洛云裳帐外多喊了几声。一时间帐外欢呼声鹊起。
“国师……”念桥小心观察着洛云裳的表情，欲言又止。
“告诉我。”洛云裳深吸了一口气，“墨涟书还说了什么。”
“是。”念桥声音发抖，“陛下说若他不幸驾…驾崩，要国师您……为他陪葬。”
一瓶青色的药瓶从念桥袖中滑出来，她双手发抖，俯下身去捡，却被洛云裳新一步拿在手里。
“陪葬？”洛云裳眼眸幽沉，带着恨意，不由得自嘲笑着“这药叫什么名字？”
“相思缚茧酒。”念桥如实说着“是太医院新制的毒，能让人在醉酒中死去，陛下…陛下给取了这个名字。”
洛云裳笑，“好名字。”她将手覆在自己心口上，尚能感觉到一种暖玉般的温热。
他把龙血骨玉用在了自己身上。而他留这毒是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可他何必这么麻烦，有同命术在，自然是同生同死，何必多此一举。
“陛下还说，虽然解了同命术，但国师的命是他的。陛下他不许国师随便死掉。”说到这，念桥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奴婢等人奉命看护国师，若国师出了事，奴婢们和奴婢的家人都活不成。恳请国师开恩！”
洛云裳有些恍惚，一时间听到这些竟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才好。
不用念桥说她也知道，像墨涟书那般残忍无情的作风，怕又是一言不合就要灭人九族。可他竟然解了同命术，是御和殿那日的异族少年。
那日他们强行将自己和墨涟书的同命术隔开，方便墨涟书杀了她。但最后却是多亏了自己赊账换来的大礼包加满了大反派的好感。不然说不定自己早就结束了。
洛云裳愈发肯定，幽蓝之火就在墨涟书手中，而且真的有巨大法力。
塞北鹿阳城，墨涟书手托在太师椅上，闭目歇着。
不多时，便有人进来禀报。
“禀陛下，杞羽国王带到。”炎桢的声音一贯的平和，单听上去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压迫。
但事实上，被抓回来的白胡子老头却是快吓疯了。他一身明黄的袍子被血污的一片狼藉，王冠歪斜着，满脸污垢。
墨涟书面容略带疲倦，微红的眼眸里浮过阴寒的戾气，他慢慢起身，走到杞羽国王身前，眉宇间一抹不耐的烦躁，“不是说让你把人早些带回来的？怎么这么慢？”
炎桢闻言，声音里终于显露了一丝情绪，微感抱歉，道：“手慢了，不怕死的人有些多。”
他说完这话，那一身狼狈瘫倒在地的白须老头瞬间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指着炎桢，瞋目结舌：“你你怪物！”
见此，墨涟书却是被逗笑了，“炎桢，你吓着他了。”墨涟书沉着眸子，面上却浮着清浅的笑。
“是我莽撞了。”炎桢也有些后悔，皱眉看着地上的疯老头，想了会儿又道：“不过金麒军已经拔了关外十三城，大王子递了投降书。”炎桢薄唇微启，轻轻说着：“陛下，他已经没用了。”
“既然没用了，那就扔回去吧。”墨涟书俯视着地上连正经话都说不清楚的老国王，讽声笑道：“剁了再丢回去，帮大王子一把。”
“剁了？”炎桢微愣，但并未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
在炎桢的挥手示意下，两侧的守卫很有颜色的将人拖了出去。
正事说完，便要听些无聊事了。
“她怎么样，醒了吗？”墨涟书揉着又昏又疼的额头，问着。
“醒了，吵着要见你，被念桥劝住了。”炎桢不咸不淡道，他对这种话题真的没有一点兴趣。事实上，他并不确定墨涟书到底是要折磨那个女人，还是真的生了情爱。
“要见孤？”
闻言，墨涟书呵呵笑出了声，他一笑牵动着胸口的伤也跟着疼，渗血撕裂的疼，只教他不由得清醒了。
“那就把她给孤带回来，”墨涟书若有所思，“京城的鱼上钩了不少，孤也是时候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