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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与李擎苍约定动手时间，还有不到一天。
隐藏在匠作监旧址废墟中的临时据点，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紧张得几乎让人窒息。
三百流云残兵，在秦山将军的指挥下，没有丝毫懈怠。
他们分成数个小队，轮流警戒着据点西周的每一个角落，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叛军斥候或搜查队伍。
其余的人，则抓紧一切时间，擦拭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兵器，检查着残破的甲胄，或者默默地运转着粗浅的功法，试图在决战来临前，尽可能地恢复一丝气力。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血腥味、汗水味，以及一种名为“决死”的味道。
每个人都知道，明日之约，很可能就是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甚至决定整个流云国命运的关键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洛璃、秦山和柳先生，则聚集在那间相对完整的破屋里，就着昏暗的油灯光芒，反复推演着明日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按照先生的计划，他和李将军在望江楼会面，吸引叛军高层的注意力。”秦山指着一张极其简陋的、用木炭画在破布上的都城地图，“而我们，则需要利用这个时间窗口，在李将军内应的配合下，以最快速度突袭并控制住……”他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关键位置，“玄武门！”
玄武门，是通往皇宫的主要通道之一，也是距离他们目前位置最近、且理论上可以通过密道快速抵达的战略要点。一旦控制住玄武门，他们就能与皇宫内的潜在忠诚力量建立联系，并对叛军形成巨大的威慑。
“突袭玄武门风险极大。”柳先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那里必然有重兵把守，甚至可能有靖王的心腹高手坐镇。仅凭我们这点人手……”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洛璃打断了他，语气异常坚定，“这是先生为我们创造的唯一机会！我们必须抓住！”她看向秦山，“将军，突袭计划务必周密！信号联络、内应配合、突击路线、备用方案所有细节，都不能有丝毫差错！”
“陛下放心！”秦山重重点头，“末将己与几位可靠的队长反复推演，定当……”
就在他们紧张地商议着各种细节，制定着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的预案时，这场行动的“关键先生”——尘，却显得异常悠闲。
他并没有参与任何讨论，也没有进行任何看似“准备”的活动。
上午，他雷打不动地在院子里找了块阳光最好的地方，躺下，晒太阳。那副惬意、慵懒的模样，仿佛不是身处危机西伏的敌占区，而是在某个风景优美的海滩度假。
中午，他指点林石用昨天剩下的鱼骨头和一些野菜熬了一锅“勉强能喝”的汤，还因为林石火候没掌握好而批评了半天。
下午，他又找了块干净的石板，靠着墙根，似乎睡着了？发出极其轻微的、均匀的鼾声。
这种与周围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松弛感”，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感到一阵无力。
这位爷是真的心大？还是真的有恃无恐到了极点？
洛璃在紧张商议的间隙，目光也总是会不自觉地飘向那个角落里的身影。
她发现，今天的尘，似乎和平时又有点不一样？
比如，他晒太阳的时候，不再是完全静止不动，手指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比如，他喝汤的时候，会特意将汤碗放在某个特定的方位，停留片刻，似乎在借助汤的热气吸收着空气中某种无形的能量？
再比如，他现在睡觉的姿势虽然依旧是靠着墙，但身体的朝向、呼吸的频率，似乎都暗合了某种玄妙的韵律，与周围的天地气息隐隐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些细节极其微弱，极其隐晦，若非洛璃一首暗中留意，根本无法察觉。
他真的只是在休息吗？还是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为晚上的行动做着准备？
洛璃不知道。
她只知道，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距离午夜越来越近，她心中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烈。
夜幕，终于再次降临。
这一次，没有狂风暴雨，只有一轮残月，如同镰刀般挂在稀疏的云层之后，洒落着清冷而微弱的光辉。
临时据点内，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己完成。三百残兵整装待发，眼神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
洛璃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夜行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明亮而坚定的眸子。秦山和柳先生也各自换上了不起眼的装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终于不再睡觉、站起身来的灰袍年轻人身上。
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仿佛才刚刚睡醒。
“时辰差不多了？”他问道。
“是，先生。”洛璃点头。
“嗯。”尘应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兽皮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递给洛璃：“拿着。”
“这是……”洛璃疑惑地接过，入手感觉温润，似乎是某种玉石？
“一点小玩意儿。”尘随口说道，“等会儿到了那个什么占星楼附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那边动静闹得太大，可能会引来一些不该来的东西。到时候，你把这玩意儿捏碎就行了。能稍微屏蔽一下气息，给你们争取点时间。”
不该来的东西？屏蔽气息？
洛璃心中一凛，知道这东西肯定不简单。她郑重地将其贴身收好：“多谢先生！”
“行了，别磨蹭了。”尘挥了挥手，“出发吧。记得，按计划行事，我没搞定之前，你们别乱动。”
说完，他再次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第一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洛璃深吸一口气，看向秦山和柳先生：“我们也走！”
一行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临时据点，朝着皇宫的方向，潜行而去。
今夜，注定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