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坡关隘,原本震天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兵的呻吟、打扫战场的喧嚣,以及劫后余生。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给残破的关墙和遍地的狼藉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却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
洛璃站在关墙之上,望着下方正在被收拢的俘虏和打扫战场的流云士兵,心中百感交集。
赢了!竟然真的赢了!
以弱胜强,绝地翻盘!
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留守的王将军因为燃烧本源过度,在斩断帅旗后便力竭昏迷,至今未醒,关墙上的守军更是伤亡过半。但终究,他们守住了落凤坡,击溃了数倍于己的强敌,保住了流云国的这道重要屏障!
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神秘的男人——尘。
洛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关隘后方不远处,那棵歪脖子树下。
尘依旧靠坐在那里,仿佛从战斗开始到结束,他都未曾挪动过分毫。他手中的那个青涩野果己经被啃完了,此刻正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枯树枝,在地上随意地划拉着,像是在推演着什么,又像是在画画?!
夕阳的光辉照在他那张年轻而平静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却依旧无法驱散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古老与疏离感。
秦山处理完战场事宜,快步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敬畏。
“陛下!”他对着洛璃行了一礼,然后目光转向尘,再次深深一揖,“秦山,拜谢先生救命之恩!若非先生神机妙算,今日落凤坡必失,我等皆为国捐躯矣!”
他身后的几名侥幸存活下来的将领也纷纷躬身行礼,看向尘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好奇。
他们都听说了,正是这位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前辈”,提出了那个利用阳光反射、一箭惊敌帅的奇计,才最终扭转了战局。
面对众人的感激,尘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用手中的树枝指了指地上那些不成形的“涂鸦”。
“侥幸而己。”他语气平淡地说道,“主要是对手太弱。”
众人:“……”
虽然您说的是事实,但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好歹也是让我们陷入苦战的强敌啊!
“你们这个时代的战争……”尘似乎来了点“点评”的兴致,继续说道,“太过于注重个体勇武和……嗯,一些华而不实的‘神通’对决,反而忽略了最基本的战场要素。”
“比如,天时、地利、人和。”
“刚才那一战,你们占据地利,拥有人和,唯独天时不利。但对方指挥官愚蠢,不懂得利用自身优势,反而被我抓住了‘天时’的破绽,一击而溃。”
“还有他们的阵型……”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看似严密,实则呆板,中军与两翼脱节,缺乏纵深和变化。一旦帅旗受扰,指挥失灵,立刻土崩瓦解。这种水平的军阵,在我那个时代,连新兵训练营的考核都过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恨铁不成钢”般的嫌弃表情。
洛璃和秦山等人听得面面相觑,心中对这位“尘先生”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
虽然他的话依旧很不中听,但却句句切中要害!将刚才那场惨烈的战争,以一种极其冷静、极其专业的视角,进行了庖丁解牛般的复盘和批判。
这种眼界,这种见识,绝非普通人所能拥有!
“先生教训的是!”秦山虚心受教,再次躬身,“我等确实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陛下,秦将军。”洛璃身边的老臣柳先生适时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战事初定,百废待兴。陛下还需尽快返回国都,主持大局,安抚民心。”
洛璃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最担心的。落凤坡虽然守住了,但国都那边的情况还不明朗,叛逆丞相和王叔虽然暂时受挫,但并未彻底清除。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尘,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前辈,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按照之前的“约定”,尘己经带她离开了禁区,并且帮她解了围。理论上,两人己经“两清”了。但洛璃私心里,自然是希望这位深不可测的高人能够继续“同行”。有他在,流云国或许真的能迎来生机!
尘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他丢掉手中的树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根本没有),慢悠悠地站起身。
这个动作依旧显得有些吃力,让洛璃下意识地想去搀扶。
“回你们那个……鸡窝……不是,是国都看看吧。”尘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地说道,“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个纪元的‘文明’,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可笑’……嗯,可喜的程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洛璃和秦山,补充了一句:“当然,路上还是得麻烦女娃娃你继续当我的‘坐骑’。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洛璃:“……”
秦山和其他将领:“?!”
这位神人竟然要陛下当坐骑?!
虽然知道这位“前辈”性格古怪,但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洛璃感觉自己的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