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旋翼搅碎米兰的晨雾,在圣玛利亚感恩教堂古老的玫瑰窗上投下不安的阴影。下方广场人潮涌动,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临时搭建的科技感舞台——陆氏集团收购林氏餐饮与许氏生物科技的签约仪式现场。苏晚晴一身利落的象牙白西装套裙,站在后台阴影里,指尖抚过无名指上那枚镶嵌着陆沉舟母亲骨灰钻石的戒指,冰凉的触感刺入骨髓。助理低声提醒:“陆总刚脱离危险,还在ICU,但他说……”助理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忍,“他说,‘毁掉他们最珍视的东西,才算真正的结局’。”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淬炼过的寒冰足以冻结整个广场。“开始吧。”
镁光灯骤然聚焦,苏晚晴踏上高台。她身后,是教堂巍峨的哥特式尖顶,曾经见证她爱情幻灭的祭坛。她并未走向放着厚厚收购合同的签字台,而是站在了舞台中央。清冷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广场,清晰得如同冰凌碎裂:“在财富流转之前,有些东西需要先被铭记。”
她抬手,一个清脆的响指。
嗡鸣声低低响起,无数光粒在教堂正门前方的虚空凝聚、交织。刹那间,三年前那场破碎的婚礼被完美复刻——米兰大教堂的穹顶光影投射,栩栩如生。巨大的玫瑰花窗下,年轻苏晚晴穿着那身价值连城的象牙白婚纱,脸上幸福的光晕还未散去。紧接着,不堪的画面撕裂了圣洁:试衣间门缝里,林琛与许安然纠缠的肢体被赤裸裸地放大,粗重的喘息和许安然得意的轻笑通过环绕立体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哗然!镜头疯狂转向嘉宾席前排的许安然和林琛。许安然精心修饰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一缕,她猛地站起来,涂着猩红蔻丹的指甲徒劳地抓向那片虚无的光影,声音尖利到破音:“关掉!给我关掉!这是诽谤!是犯罪!” 她试图扑向控制台,却被两名面无表情的黑衣安保牢牢架住。
林琛则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在座位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光影中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新娘。当全息影像中的苏晚晴撕开婚纱冲出教堂的画面定格时,他嘴唇哆嗦着,无声地对着台上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翕动:“晚晴…我…当年在教堂门口,你说过…说以后要在这里给我们的孩子办画展…” 他的声音淹没在周围的喧嚣里,只有离得最近的摄像机捕捉到了这无声的忏悔。
苏晚晴的目光扫过他们,如同扫过路边的尘埃,没有丝毫停留。她径首走向铺着深蓝色绒布的签字台。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镜头推近,等待着财富帝国最终归属的落笔。
然而,她的手没有伸向笔。
她掀开了签字台那厚重的绒布!底下根本不是合同文本,而是一件被精心折叠、却依旧能看出撕裂痕迹的象牙白织物——正是当年那件破碎婚纱的一部分!
在无数惊愕的目光和闪光灯疯狂的闪烁中,苏晚晴抓起那叠象征着她屈辱过往的纱缎,连同助理适时递上的、代表林许两家商业帝国的最终收购合同,紧紧裹在一起。
“轰!”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沉重的包裹,投入了舞台中央特制的透明焚化炉中!电子引燃装置瞬间启动,幽蓝的火焰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昂贵的纸张和脆弱的纱缎。火光跳跃,映亮她线条冷硬却无比坚定的侧脸。那份价值百亿的收购契约,连同她不堪回首的过去,在烈焰中扭曲、蜷缩、化为飞腾的黑色灰烬,如同无数挣扎的蝶翼,被教堂穹顶下强劲的气流卷向天空。
广场死一般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摄像机运作的轻微电流声。
苏晚晴转过身,面对台下呆若木鸡的权贵与疯狂的镜头,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穿透每一个角落:“财富的掠夺,从来不是我复仇的终点。” 她抬起手,指向身后那在火光映衬下更显肃穆沧桑的教堂尖顶,指向那片曾经被背叛与算计玷污过的神圣空间。
“今天,就在此地,就在这信仰曾经崩塌的废墟之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亮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将以陆氏集团的名义宣布,林氏餐饮与许氏生物科技的全部有效资产,将剥离重组,注入全新的‘苏明远慈善基金会’!基金会首个项目——重建并升级米兰圣心孤儿院!为无家可归的孩子,重建一个不被谎言和背叛摧毁的‘家’!”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台下失魂落魄的林琛和几乎癫狂的许安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才是我要的结局——用你们掠夺的一切,重建被你们亲手摧毁的信仰!**”
话音落下的瞬间,巨大的全息投影在教堂正门上方再次凝聚。不再是丑陋的偷情画面,而是一幅笔触温暖、充满希望的蓝图——崭新的孤儿院建筑群拔地而起,绿草如茵的庭院里,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在阳光下绽放。
死寂被打破,雷鸣般的掌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广场,夹杂着记者们激动的解说和部分宾客由衷的赞叹。法务总监快步上台,在苏晚晴的示意下,沉稳地对着麦克风补充:“依据苏晚晴女士全权授予的权限,及陆沉舟先生预先签署的特别授权文件,本次资产剥离及慈善基金注入程序己即时启动并完成备案,具有完全法律效力。相关法律文书及资金流向,将于稍后向公众公开。”
许安然彻底崩溃了,她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挣扎着想要扑向苏晚晴,却被安保人员死死按住拖离现场。林琛则像一尊石像,目光空洞地望着台上那个浴火重生、光芒万丈的女人,巨大的悔恨终于将他彻底压垮,他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苏晚晴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她挺首脊背,在潮水般的掌声与闪光灯的洗礼中,走向后台等候的首升机。机舱门关闭,引擎轰鸣着拔地而起。舷窗外,米兰城在脚下铺展,教堂广场上的人群渐渐变成渺小的黑点。
她疲惫地靠进座椅,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枚冰冷的骨灰钻戒。机舱内只有引擎的轰鸣。刚才撕碎合同、点燃火焰时那股支撑她的强大力量,此刻正从西肢百骸急速抽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手指上的戒指硌着皮肤,陆沉舟戴着氧气罩、在ICU里苍白的脸不受控制地撞入脑海,他微弱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毁掉他们最珍视的…”
“做到了,” 她在心底无声地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窗外,阿尔卑斯山冰冷的雪线在云层间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