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龙王离去那日，曾特意叮嘱这对兄妹要多行善事。可当宁清和问及此事时，葛小郎君却冷哼一声：“行善也要有资本，待我修为大成，自会行善积德。”
宁清和闻言不恼，反倒展颜一笑：“此话倒也有理。即便是我，也常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念。”
她话锋忽转：“可妖祸将至，你为何只顾带着妹妹逃命，却不愿掩护村民一段？”
葛家兄妹确实没有战胜鸡妖的把握，但掩护一段路却还是能做到的。这一点，以宁清和的眼力来看，不难看出。
葛小郎君眉头紧锁：“我又不欠他们什么。生死关头，自然是能跑一个是一个。”
“那若你修行有成，最想做何事？”宁清和突然话锋一转。
葛小郎君一怔，自然没想到宁清和会在这种时候问自己这种问题。
他迟疑道：“自然是娶妻生子，延续我葛家香火。”
“延续香火……”宁清和轻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确是凡俗常愿。可你既入道门，便该明白修行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这般私心，如何对得起龙王栽培？”
“所以龙王救我，就是要我终生为奴吗？”葛小郎君反唇相讥。
宁清和眸中只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唉，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顽童。”
她纤指轻点葛小郎君眉心：“这道法，你暂且不必修了。”
只见葛小郎君浑身一颤，倒地。宁清和并未废其修为，只是将道法暂时封印。
她望着昏迷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这终究是龙王选中的人，怎么定夺自然是由龙王说了算。只是，这般狭隘心性，如何担得起修行重任？
葛二娘怯生生地拉着宁清和的衣袖：“姐姐，哥哥他……”
“他无碍。”宁清和轻抚少女发顶，“修行首重修心。你日后若有所惑，可来青牛山寻我。”说罢化作流光远去，只余海风呜咽。
山道上，宁清和拎着鸡妖缓步而行。她想起葛小郎君那双倔强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似孩童般纯真，或许因为父母早逝的缘故，这双眼睛早就写满了风霜。只是这样的人，往日见的多了，此刻在孩童身上见到了故人之影，难免有几分唏嘘。
“或许我太苛求了？”宁清和自问。凡心向道，本就需经千锤百炼。葛小郎君心存私念固然不妥，但谁又能一步登天？她忽然驻足，回望来路，却见暮霭沉沉，己看不清那对兄妹的身影。
与此同时，葛二娘正吃力地搀扶兄长。少年悠悠转醒，只觉体内真炁尽失，顿时面如死灰：“她凭什么！我的修为……”
“哥哥别急。”葛二娘柔声安慰，“那位姐姐说只是暂时……”
“你懂什么！”葛小郎君猛地推开妹妹，“没有修为，我们拿什么在这乱世立足？”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原来在他心底，修行从来不是为济世救人，而只是安身立命的手段。
葛二娘跌坐在地，眼中含泪却未落下。她忽然想起宁清和临行前的眼神，那不是厌恶，而是深深的惋惜。
夜风渐起，吹散渔村薄雾。葛小郎君望着妹妹单薄的身影，第一次感到茫然。他伸手想扶，却又缩回，最终只是颓然坐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