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和离开小河村后,继续施展缩地成寸的法术,不过盏茶功夫便到了镇江镇。
这处古镇明明在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很繁华,而现如今却变得沧桑起来。街道旁边的房子十室九空,走在路上,恍惚间像是进入一座鬼城。
刚踏入镇口,一阵凄厉的哭声便随风飘来。宁清和眉头微蹙,循声望去,只见镇子中央的空地上,一群人正簇拥着一口黑漆棺材缓缓前行。
白花花的纸钱被撒得漫天飞舞,像极了冬日里的一场雪,透着说不出的悲凉来。
"这是死人了?"宁清和低声自语,脚步却不自觉地站住了。
送葬的队伍在这个时期算得上是颇为长远了,要知道镇江镇大多数人早就能下逃难,镇子上也仅慎些老弱妇孺,可送葬的队伍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可见,死去的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披麻戴孝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深情悲哀,一路走一路哭泣。
他身后跟着八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看年纪至少六七十岁,却要抬着那口看起来异常沉重的棺材。
老人们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皱纹滚落,显然己经力竭,却仍不肯放下棺材。
宁清和正站在树下望着远处缓缓移动的白幡出神,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宁大师终于得空来镇江镇了。"
这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温厚,宁清和转身时,看见林老大夫正用青竹杖拨开垂落的树枝。
老人银白的须发与素麻衣衫看上去格外朴素,唯有腰间那枚祖传的紫铜药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在寂静的街道上荡出细碎的回音。
"林老先生。"宁清和拱手行礼,但看着林老大夫的目光却不知不觉的微微停顿了片刻。她回头看向那抬棺的队伍,又看像林老大夫,或许自己早该想到的才对。
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而后才接过话头,“想来镇江镇看看有没有什么妖怪需要我来处理。”顿了顿,宁清和又道,“只是没想到隔了几日过来,才刚进入镇江,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也是,就连寻常人遇到这样的景象都会觉得晦气。”
“不是,”宁清和想了想,话头在嘴里绕了几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阵穿堂风掠过街巷,吹得纸钱纷纷扬扬。
宁清和下意识抬头去看,就听见林老大夫声音平缓道,"老夫是喜丧。"他说得极平静,仿佛在讨论别人家的事情一般。
“现在算来,老夫己经八十有三。凡食五谷者,能活到我这个岁数己经算是了不得的长寿。”林大夫眼神又有些唏嘘,“老夫在睡梦中不知不觉走的,并没有受到什么痛苦的折磨。”
送葬的队伍此时正经过他们面前。执幡的老者突然脚下一滑,老大夫闪电般伸出竹杖一挡,那孩子才没撞上路边的石敢当。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宽大的衣袖,宁清和瞥见老人露出的枯瘦手腕。
而送葬的队伍仍然不知不觉,就连那执幡的老人都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站稳了的缘故。
队伍不知不觉走远。
既然是喜丧,宁清和稍微松了口气。转而又想到了别的事情来。
“这镇江上可有妖魔作祟?”
林老大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前几日,夜里我见有黑影入江。或许己经有妖魔入镇江了。”
宁清和又看向林老大夫,“多谢告知,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林老大夫这个人浑身有着不俗的功德之气,一生救病治人无数,更是写下书籍,将自己的一生所学都记录下去。
此乃大功德一件,仅凭此书,后世将会有无数人得以获救。
而不归崖山下的地府各层阎罗空悬其位,依宁清和来看,林老大夫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宁清和凝视着林老大夫的面容,心中己有决断。
宁清和望着林老大夫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温和的眼睛,轻声道,"林老先生,您一生行医济世,功德无量。如今地府初立,十殿阎罗之位尚缺,不知您可愿担任一职,继续庇佑苍生?"
林老大夫眉头微皱,眼中浮现一丝困惑。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无数奇症怪病,也听闻过不少神鬼之说,但"地府"、"阎罗"这样的词汇,却从未真正理解过。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迟疑道: "地府?阎罗?"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宁大师,老夫虽读过些杂书,也听过些民间传说,可这‘地府’究竟是何物?‘阎罗’又是什么职位?老夫实在不解其意。"
宁清和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 "所谓地府,乃是万鬼容身之所,掌轮回生死,审查善恶。您可以理解为是属于阴间的官署,只不过相比于凡间的体系,会更加的公正、严明、无情。"
她顿了顿,继续道: "而阎罗,则是地府当中最高的审判者,执掌生死簿,判定亡魂善恶,决定其轮回转世或是受罚受刑。"
林老大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他低头沉思,喃喃道, "如此说来,地府便是阴间的朝廷,阎罗便是阴间的……判官?"
宁清和点头,"正是如此。不过,阎罗之位远比凡间的判官更为重要,因为他们的判决将决定亡魂的未来,是入轮回转世,还是堕入地狱受苦。"
林老大夫沉默良久,忽然抬头,眼中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宁大师此言当真?老夫不过一介凡医,虽行医数十载,救了些人,可终究只是凡尘俗子,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宁清和神色郑重,道,"您医术精湛,生前救了不知几何人。您不仅治病,更传医道,著书立说,使后世无数人受益。像您这样有大德行的人,才配为阎罗候选!"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泰山地府建制全图》,轻轻展开。刹那间,金光流转,图卷上的文字与符文如活物般浮动,散发出浩瀚威严的气息。
林老大夫被这景象所慑,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很快又稳住心神。
他凝视着图卷,只见上面详细描绘了地府的构造,十殿阎罗、七十二司、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一切井然有序,却又透着森严的法则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