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首到凌晨一点多才结束,医生走出来,目光扫过等候区:“沈祝家属?”
“我是。”顾厌立刻压低声音回答,小心地指了指靠在自己肩头的沈遇,“这是他弟弟,刚睡着。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会转告他。”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也放轻了声音:“手术很顺利,没伤到要害。左前臂桡骨骨折,打了石膏固定。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注意休息和情绪稳定。其他都是些擦伤挫伤,问题不大。现在麻药还没完全过,在观察室,等会儿会送到病房。”
顾厌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落下,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疲惫感瞬间涌上:“谢谢医生,手术辛苦了。”
护士指引着顾厌把沈遇抱到了沈祝病房隔壁的一张空床上,自己则拖了把椅子坐到两张病床中间,趴在沈遇的床边,脸枕着手臂。
窗外天色晦暗,雨也停了。他累极了,但心里装着事,睡得并不踏实,只是闭目养神。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沈遇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唤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片刻的茫然。随即,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暴雨、惊雷、医院的电话、漫长的奔跑、手术室的红灯……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酸痛的肌肉,忍不住吸了口气。
“醒了?”旁边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很清醒。
沈遇转头,看到顾厌就坐在自己床边的椅子上,手肘支着膝盖,正看着他。顾厌眼底有淡淡的青影,显然没睡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颜值抗打到这青影在他脸上都显得有点痞帅。
“嗯。”沈遇应了一声,目光立刻越过顾厌,看向隔壁床。沈祝躺在那里,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头上缠着纱布,脸色有点苍白,但胸膛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着,显然还在沉睡。
“我哥怎么样?”沈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
顾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走到沈遇床边,很自然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试了试温度递给他:“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左臂骨折打了石膏,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其他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麻药过了就能醒。”
沈遇接过水杯,指尖碰到顾厌的手指,是温热的。他低头喝了几口水,温热的水流进干涩的喉咙,也熨帖了紧绷一夜的心弦。他放下杯子,再次看向沉睡的沈祝,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说:“谢谢。”
顾厌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个有点痞气的笑:“跟我客气什么。饿不饿?我去买点早餐?”
就在这时,隔壁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嘶……疼死了……”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沈祝皱着眉头,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眼神还有点迷茫,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沈遇立刻起身走了过去,顾厌也跟在他身后。
“哥?”沈遇的声音放得很轻。
沈祝的眼珠缓慢地转动,聚焦在沈遇脸上,混沌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晰,随即露出一个有点傻气又虚弱的笑容:“小……小老弟……你怎么在这?” 他声音沙哑干涩,一开口就牵动了头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沈遇看着他那副惨兮兮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语气却还是淡淡的:“除了我,还有谁能在这?”
“嘶……也是……”
沈遇见沈祝清醒了些,就开始问他昨晚的情况:“怎么出的车祸?”
沈祝缓过点劲,开始控诉,“机场高速入口那鬼地方,下暴雨视线差得要命!前面一傻X突然急刹,我刹车踩到底了还是怼上了……安全气囊‘砰’一下糊我脸上,差点没把我鼻子撞歪……然后……然后就不记得了。”他努力想抬手摸摸头,却被石膏限制住,一脸郁闷。
沈遇:“看手机了?”
“天地良心!我真没看!”沈祝立刻叫冤,声音大了点又扯到伤口,“哎哟……我当时就听着导航,谁知道那孙子突然刹车啊!我手机都不知道飞哪去了……”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沈遇。
沈遇无奈点头:“需要什么就跟护士说,我等会去找个护工照顾你。”
沈祝听到沈遇要找护工,连声叹气:“唉——为了亲弟弟伤成这样,都得不到亲弟弟的照顾吗?”
“我和顾厌今天必须回学校报到。”沈遇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护工是专业的,比我懂照顾病人。”他顿了顿,看着沈祝打着石膏的手臂,声音低了些,“有事打电话。”
沈祝看着自家弟弟明明担心却非要板着脸教训人的样子,心里又暖又有点好笑,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好蔫蔫地应了声:“嗯……知道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
沈祝看到沈遇精神焕发的样子,再对比旁边顾厌,不由得感到欣慰:“顾老弟,谢谢你啊这么照顾我们家沈遇。”
顾厌摆手:“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
沈遇最后检查了一下沈祝的点滴,确认一切正常,又跟刚到的护工仔细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和顾厌一起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大门,清晨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沈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住院楼。顾厌站在他身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别担心了,医生都说没事。”顾厌的声音带着安抚。
“嗯。”沈遇应了一声,收回目光。
昨晚司机答应的行李正放在医院门口的存放处,还给拍了照片,两人拉着行李箱再次打车回D大。
沈祝目送他们离开房间后,仔细琢磨着顾厌的话,然后愤愤:“啥叫应该的?这是我弟啊!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