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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冰鉴中跳跃，映得满墙人皮面具忽明忽暗。云无涯用银镊子夹起半透明的膜状物，药液浸泡过的"雪蚕蜕"在指尖舒展，泛着新剥蛋清般的光泽。
"第七十二张。"阿箐捧着鎏金托盘走近，盘中盛着暗红血水——取自刑部大牢新斩的索命门主。血中漂浮着琉璃碎片，每片都映着死者生前最后的表情。
云无涯将蚕蜕覆在琉璃片上，血水突然沸腾。蚕蜕吸收血色后逐渐显现五官轮廓，连右颊那道刀疤都分毫不差。阿箐忽然捂住口鼻，墙角那排人皮灯笼无风自动，灯笼纸竟是用前朝宦官面皮所制。
"去取冰髓来。"云无涯弹指震碎结霜的窗棂。寒风涌入的刹那，墙上面具齐声呻吟，仿佛万千冤魂同哭。阿箐掀开地窖暗门时，寒气中浮出三十六具冰棺，每具都封存着八大门派要员的头颅。
冰棺表面凝着血符，云无涯以匕首划开第七具棺盖。蜂门长老的头颅双目暴睁，口中含着枚青铜钥匙。阿箐用银钩挑出钥匙时，尸体舌头突然卷住她手腕，舌苔上密布倒刺。
"闭气！"云无涯甩出三根金针封住尸身大穴。头颅炸裂的瞬间，他抄起狼毫蘸取脑浆混着朱砂的颜料，在蚕蜕上勾画瞳孔纹路。阿箐腕间浮现青紫淤痕，淤痕竟组成"索命"二字。
"这是画皮匠的'点灵'之术。"云无涯将完成的面具浸入药酒，"以死者怨气为引，可模仿经脉波动。"酒液突然变黑，面具在瓮中扭曲成痛苦人脸，首到他滴入阿箐指尖血才平静。
子时三刻，面具自行浮出水面。云无涯戴上的刹那，脖颈青筋暴起，瞳孔染上蜂门特有的琥珀色。阿箐突然拔剑刺来，剑锋在喉间三寸骤停——这是蜂门"金蝉脱壳"的起手式。
"成了。"沙哑嗓音从面具下传出，竟与死者生前一般无二。墙角的千机盘突然嗡鸣，盘面裂纹延伸出新枝，指向西南坤位。
更鼓响过三巡，云无涯化作七十二道黑影掠出小院。阿箐捧着青铜罗盘跪坐阵眼，腕间串着的108颗舍利子随面具启用逐颗碎裂。
第一张面具在醉仙楼绽放——漕帮帮主举杯痛饮时，杯底暗藏的"离魂散"己混入各大门派酒水。第二张面具出现在刑部大牢，典狱长面皮下的云无涯改写死囚名册，七日后问斩的名单多出钦天监暗桩。
最凶险的是第十八张面具。云无涯顶着索命门主的脸踏入总坛时，镇魂铃突然齐响。供桌上那盏人油灯爆出青焰，照出他身后无数悬尸——每具都是前日刚做好的替身。
"无相尊者，别来无恙。"首座长老拐杖顿地，房梁垂下三百柄淬毒飞刀。云无涯撕下面具的刹那，阿箐在阵眼处割破掌心，血染的罗盘指针疯转，所有飞刀调头刺入施术者咽喉。
五更天，云无涯归来时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最后那张面具粘在脸上撕不下来，边缘己经长出肉芽。阿箐用银刀剜去溃烂皮肉时，发现面具内侧生出血管般的金丝。
"他们在面具里种了蛊。"她挑出金丝浸入药酒，丝线竟扭成"偷天"二字。千机盘突然投射虚影，显示皇宫御书房暗格里藏着半卷《无相谱》。
云无涯突然掐住阿箐手腕："第七十二张面具用的谁的血？"阿箐吃痛松手，药瓶摔碎在地，液体中的金丝汇聚成小像——正是她毁容前的模样。
墙上面具齐齐转头，108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阿箐腕间胎记灼痛，青铜面具自动覆脸，那些眼睛又同时闭合。云无涯割破所有面具的喉部位置，黑血顺着墙壁流淌，在青砖上绘出皇宫地形图。
晨光熹微时，云无涯将最后一张面具封入玉匣。这张用阿箐心头血养出的"无相面"，在日光下流转七彩。匣底突然弹出暗格，掉出块铭牌——"庚辰年七月初七，酉时三刻，双生子取阳弃阴"。
阿箐忽然头痛欲裂，破碎记忆如潮水涌来：龙凤胎被强行分离的啼哭，老太监用金针封住她天灵穴，还有暗室里成排的青铜面具...
千机盘轰然炸裂，碎片在空中重组为星图。云无涯接住坠落的阿箐，发现她后颈浮现血色星纹——这是钦天监"人算童子"的标记。晨风吹散满屋血腥，那些面具在阳光下化作飞灰，灰烬里却藏着完整的皇宫暗道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