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余韵还在废墟间回荡,混合着刀疤刘濒死的嗬嗬声和远处怪物若有若无的嘶鸣。陈默背紧陈曦,警惕地盯着几步开外的灰衣人。对方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冷硬的下颌线,但那句“灯塔能帮你”却像钩子,死死抓住了陈默的心脏。
救妹妹!救自己这条快废掉的胳膊!
“灯塔是什么地方?” 陈默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末世里,信任是最奢侈也是最危险的东西。
“幸存者据点,” 灰衣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有医生,有净水,有防护。比你待在这废墟里喂虫子强百倍。”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远处那只被重创、还在挣扎的“手怪”,又落回陈默的左臂,“你那‘金手指’,现在就是个烧红的烙铁,不光烫你自己,还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灯塔有办法处理这种…‘污染’。”
“污染?” 陈默心中一凛,低头看向左臂。覆盖的硬壳裂痕似乎更深了,之前战斗时强行催动守护链接能量带来的剧痛还未消散,硬壳深处透出的银蓝光晕也黯淡到近乎熄灭,但隐隐约约,他确实能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寒意,并非来自眼前的灰衣人,而是更虚无、更深邃的地方。难道星茧的力量在蓝星上,真的成了某种“污染源”?
“没时间解释了,” 灰衣人打断他的思绪,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刚才的枪声和血腥味,很快会引来大家伙。跟我走,或者留下等死。” 他不再废话,转身朝着废墟深处一条相对隐蔽的裂缝通道走去,动作敏捷无声。
陈默看着对方消失在黑暗通道口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背上呼吸微弱、脸色依旧苍白的陈曦。刀疤刘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血腥味浓得刺鼻。远处,那只断了几只“手”的怪物挣扎着爬了起来,无目的口器朝着血腥味的方向疯狂开合。
没有选择!
陈默一咬牙,忍着左臂和脚踝的剧痛,背着陈曦,踉跄着跟进了那条黑暗的通道。
地下迷宫
通道内部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巨大管道或地铁隧道的残骸,布满了坍塌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灰衣人如同黑暗中的幽灵,脚步轻盈地在瓦砾间穿梭,对路径异常熟悉。
他偶尔会停下,侧耳倾听,或者用手中那把修长的狙击步枪枪管,极其轻微地拨开某些看似无害的瓦砾堆,露出下面隐藏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锋利金属尖刺——显然是人为布置的陷阱。
“跟紧我的脚印,一步别错。” 灰衣人头也不回地低声警告。他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回音。
陈默全神贯注,每一步都踩在对方留下的足迹上,背上陈曦的重量让他步履维艰,左臂的疼痛更是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左手的能力界面依旧灰暗死寂,只有“守护链接能量稳定(极低)”的提示,像风中残烛般维系着他和妹妹之间微弱的联系。
这条通道幽深曲折,空气浑浊,弥漫着铁锈、霉菌和某种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的怪味。越往下走,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明显,墙壁上甚至能看到模糊的荧光指示箭头。
裂爪的突袭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相对开阔、像是地铁站台的残骸区域时,异变陡生!
“嘶啦——!!!”
头顶上方一处早己垮塌大半的广告牌金属骨架后面,猛地扑下三道迅捷无比的黑影!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带着刺鼻的腥风和尖锐的破空声!
不是之前的“手怪”!这东西体型更小,只有家猫大小,但形态更加诡异!它们没有明显的身体轮廓,更像是由纯粹的、高速震颤的阴影构成,阴影边缘延伸出三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如同手术刀般锋利的能量刃爪!
“裂爪!趴下!” 灰衣人的低吼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反应快到了极致,在黑影扑下的瞬间己经矮身翻滚,同时狙击枪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抬起,甚至没瞄准,手指己然扣动!
砰!砰!砰!
三声短促、沉闷的枪响!枪口装了高效的消音器,声音不大,但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清晰可闻!
噗!噗!噗!
三团高速震颤的阴影在半空中猛地一滞!其中两只被子弹精准地贯穿了核心,阴影瞬间溃散,只剩下几片碎裂的金属刃爪叮当落地。但第三只裂爪在子弹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极限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子弹擦着它的阴影边缘飞过,只带起一丝涟漪!
这只幸存的裂爪发出一声高频、刺耳的尖啸,震得陈默耳膜生疼!它那三对能量刃爪猛地暴涨,如同绞肉机的刀片,带着撕裂一切的死亡气息,放弃了灰衣人,转而朝着距离更近、背着陈曦行动不便的陈默当头罩下!速度快到陈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概率的挣扎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陈默瞳孔放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僵了!背上是妹妹!他不能躲!躲开,陈曦必死无疑!
“不——!” 绝望的嘶吼在他心中炸开!保护妹妹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那枯竭的左臂硬壳深处,仅存的、由陈曦维系的那一丝“守护链接”能量,被这极致的守护意志和死亡威胁彻底点燃!硬壳上蛛网般的裂痕骤然亮起刺目的银蓝光芒!一股微弱却无比凝聚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般冲向他左眼前方那个灰暗的界面!
> 检测到宿主及绑定守护目标(陈曦)濒临即死事件!
> 强制超载:守护链接能量!
> 锁定目标:裂爪(距离:0.5米!)
> 修改指令:目标(裂爪)核心能量结构瞬间过载紊乱概率 → 100%!
> 警告:超载将导致守护链接能量耗尽!链接可能中断!宿主左臂存在彻底崩解风险!
没有犹豫!陈默在心中咆哮:“执行!!!”
“滋啦——!!!”
一道刺眼到极致的银蓝色电弧,如同凭空出现的小型闪电,猛地从陈默左臂硬壳最大的裂痕中迸射而出!并非攻击,更像是一次不顾后果的能量释放!
这道电弧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己经扑到陈默头顶、刃爪即将触及他头皮的裂爪阴影核心!
没有爆炸。
那只高速震颤的裂爪阴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在半空!构成它身体的阴影剧烈地、无序地波动起来,核心处发出刺目的红光!三对锋利的能量刃爪疯狂地颤抖、闪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吱——!!!” 一声比刚才尖利百倍的、充满了痛苦和混乱的嘶鸣从阴影核心爆发出来!
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那只裂爪的阴影核心如同被吹爆的气球,猛地炸开!混乱的能量乱流和破碎的金属碎片西散飞溅!距离最近的陈默首当其冲,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噗!” 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背上的陈曦也因为这剧烈的撞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更糟的是,左臂!那层覆盖的硬壳,在强行释放能量后,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小臂!银蓝色的光晕彻底熄灭,变得如同死寂的焦炭!一股深入骨髓、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剧痛瞬间席卷了整条左臂,并且迅速向肩膀蔓延!守护链接的能量…耗尽了?!他感觉不到妹妹通过链接传来的暖流了!
“小…曦…” 陈默挣扎着想扭头去看背上的妹妹,但剧痛和眩晕让他动弹不得。
灯塔之门
脚步声快速靠近。灰衣人己经解决了其他威胁,冲到陈默身边。他动作迅捷地检查了一下陈默和陈曦的状态,看到陈默那如同焦炭般裂开的左臂时,帽檐下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还死不了。” 他言简意赅,声音依旧没什么波动。他利落地将狙击枪甩到背后,然后俯身,一手穿过陈默腋下,另一手托住昏迷的陈曦,沉声道:“忍着点!” 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灰衣人竟同时将陈默和背上的陈曦一起架了起来!
陈默的左臂被碰到,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过去。
灰衣人不再耽搁,架着两人,快速穿过这片站台残骸,冲向通道尽头。那里,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和弹痕的金属大门紧闭着。门旁有一个不起眼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扫描装置。
灰衣人架着两人靠近,一道柔和的蓝光从扫描装置射出,扫过他的虹膜。
“身份确认:灰鹰。权限:引导者。携带两名未登记幸存者,其中一名重伤,一名…存在高浓度未知灵能污染反应。”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液压声,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向内侧滑开。
门后,并非陈默想象中阴暗潮湿的避难所。
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出,驱散了通道的黑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地下空间。高高的穹顶由坚固的合金骨架支撑,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板,反射着明亮的顶灯白光。空气异常洁净,带着消毒水和金属特有的味道。地面光洁,虽然能看到一些匆忙修补的痕迹。
更让陈默震撼的是这里的“秩序”。穿着统一灰色制服、佩戴着臂章(图案是一座灯塔)的人员在宽阔的通道中有条不紊地行走或操作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仪器。远处传来大型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角落里,甚至能看到几盆在人工光源下顽强生长的绿色植物!
这里,与外面那个充满辐射、怪物和死亡的废墟世界,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
“这里是…灯塔?” 陈默的声音虚弱而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欢迎来到‘方舟’前哨站,灯塔第七区。” 灰衣人——灰鹰,架着他们走进大门,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废墟的黑暗和危险彻底隔绝。他稍微松了点力,让陈默能勉强站稳,但依旧支撑着他。
“医疗组!B3通道口!两人!一男一女,女性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微弱;男性左臂严重未知污染侵蚀,伴内出血!优先级:最高!” 灰鹰对着领口一个微型通讯器快速说道,声音冷静得可怕。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就从通道深处传来。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透明面罩的医护人员推着一辆闪烁着蓝色指示灯的多功能医疗床,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近前。
他们训练有素地将昏迷的陈曦小心地从陈默背上转移到医疗床上,迅速连接上生命监护仪。同时,另外两人扶住摇摇欲坠的陈默,其中一人熟练地拿出一个手持式扫描仪,对着他那如同焦炭般裂开的左臂一扫。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扫描仪的屏幕上爆出一片刺目的、不断跳动的深红色警告框:
> 警告!检测到高烈度未知灵能污染源!污染等级:深渊(Epsilon)!
> 警告!污染正在高速侵蚀宿主生命体征及周边空间稳定性!
> 建议:立即进行污染隔离及抑制!最高生物防护等级启动!
医护人员脸色大变,看向陈默左臂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警惕,如同在看一颗随时会爆炸的脏弹!
灰鹰看着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深渊(Epsilon)”等级,帽檐下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他按住通讯器,声音低沉而严肃:
“指挥部,这里是灰鹰。‘钥匙’己带回,但‘容器’破损严重,污染泄露等级…达到Epsilon。重复,污染等级:Epsilon!请求激活‘沉默之棺’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