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领头大魔那覆盖着厚重甲壳、燃烧着血焰的巨大爪子，带着一种混合着厌恶、敬畏和狂热的复杂情绪，一把抓住了杜姆那条己经折断、软软垂下的右臂。
它用力一拉，要将这具残破的“战利品”拖离熔坑。
纹丝不动。
大魔一愣，低吼一声，加大了力量。
那深绿色的残破躯体如同焊死在大地上，依旧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它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爪中的“废铁”。
咔嚓——咔嚓咔嚓——
细微却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在杜姆那布满裂痕的深绿色装甲上响起。
声音不大，却如同丧钟敲在所有大魔的心头。
只见杜姆胸前、肩部那些最严重的裂痕处，厚重的外层装甲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剥落、碎裂，露出了下面一层……极其单薄、紧贴着身躯、闪烁着暗金色微光的奇异内甲。
那内甲线条流畅，仿佛某种生物的皮肤，又像是高度压缩的能量织物，上面流淌着更加细密、更加古老的暗金色毁灭符文。
“嗯？”抓着杜姆手臂的大魔发出一声疑惑的低鸣。
它以为束缚己经解除，再次发力猛拽！
这一次，它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一股冰冷彻骨、如同首面宇宙终极虚无的恐怖气息，从爪下那具看似濒死的躯体中……苏醒了！
它猛地抬头，猩红的恶魔之眼对上了一双……眼睛。
不再是目镜破碎后黯淡的红光。
而是两团在破碎头盔面甲下熊熊燃烧的、纯粹的、如同凝固恒星核心般的猩红血焰！
那目光冰冷、平静，却又蕴含着足以焚毁灵魂的暴虐与饥饿！它死死锁定了大魔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打完了么？那就该我了！
大魔浑身一僵，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超越了对血神恐惧的极致寒意瞬间冻结了它的思维！它想咆哮，想攻击，想立刻撕碎这个怪物！
但迟了。
一只覆盖着暗金色内甲、流淌着毁灭符文的手，如同从地狱深渊中探出的鬼爪，快如闪电，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它引以为傲的胸甲！
噗嗤！
粘稠滚烫、燃烧着血神之焰的恶魔之血喷涌而出，浇在杜姆冷峻的脸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呃……嗬嗬……”大魔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只没入至肘的手臂。
它感觉不到剧痛，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它的力量，它的本源，它作为恐虐大魔存在的根基……正在被那只手臂疯狂地、贪婪地汲取！不是简单的杀戮，是吞噬！是彻底的湮灭！它惊恐地想要挣扎，想要嘶吼，想要呼唤血神，但它的声带仿佛被冻结，只能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它眼中狂热的血焰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它感觉到，这一次的死亡，将再无复生的可能！
其他六头大魔，原本正准备上前嘲讽同伴的笨拙，此刻齐齐僵在原地！它们那燃烧着无尽战意的血眸中，清晰地映照出……名为“恐惧”的影子！
它们眼睁睁看着同伴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枯萎，那磅礴的恶魔本源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那具看似残破不堪的躯体之中！
“吼！！！”短暂的死寂后，是六头大魔同时发出的、混合着暴怒与惊惧的震天咆哮！血神的任务？独占功劳的念头？此刻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这个怪物，己经不再是猎物，而是能真正威胁它们永恒存在的天敌！
恐怖的攻击瞬间汇聚！灭世的洪流再次将杜姆彻底淹没！
轰隆隆隆——！！！
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爆炸和能量冲击在熔坑中肆虐，大地在哀鸣，空间在颤抖！
然而，当烟尘与能量乱流被残余的冲击波吹散一些时，大魔们看到了让它们灵魂都为之颤栗的一幕：
杜姆依旧站在那里。
他硬生生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那条被折断的手臂，暗金色的液体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交织，新的骨骼、肌肉、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毁灭符文的光芒下再生！
他胸前深可见骨的伤痕也在飞速愈合，暗金色的内甲覆盖其上，流淌的符文光芒比之前更加炽盛！
他身上的毁灭气息，如同被浇灌了最上等燃料的熔炉，轰然暴涨！不再是残烛，而是熊熊燃烧的毁灭风暴！
他完整的吸收了一头大魔的本源，不仅伤势尽复，力量更是攀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杀了他！！”为首的大魔发出近乎绝望的嘶吼，它感到了灭顶之灾！
六头大魔如同疯魔，彻底放弃了防御，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最狂暴的攻击，如同毁灭的飓风，扑向那个正在蜕变的怪物！
杜姆动了。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
他迎着最前方那头挥舞着燃烧巨斧的大魔，迈开脚步。
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
但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震颤的沉重韵律。
他无视了所有的攻击，哪怕那会让他彻底重创，但他都不予理会。
他的目标，只有正前方。
那双猩红燃烧的眼眸，平静得如同最深沉的寒冰，死死锁定着目标大魔的胸口。
“拦住他！！”目标大魔感到了致命的寒意，它疯狂地挥舞巨斧，试图逼退这个步步紧逼的死神。
但杜姆的动作看似不快，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斧刃，或者用新生的、覆盖着毁灭符文的手臂格开攻击。
每一次接触，都让目标大魔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诡异的流失！
距离，在缓慢而坚定地缩短。
五米……三米……一米！
“不——！！！”目标大魔发出了绝望的咆哮，它试图后退，试图召唤同伴。
但杜姆那覆盖着暗金内甲、流淌着恐怖符文的手，如同穿越了空间般，无视了它格挡的巨斧和护身的血焰，精准地、冷酷地……再次插入了它的胸膛！
噗嗤！
暗金色的毁灭符文瞬间亮起！如同贪婪的饕餮巨口，疯狂吞噬着第二头大魔的生命本源！
“吼——！！”目标大魔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的血焰迅速熄灭。
其他大魔的攻击更加疯狂地落在杜姆身上，试图打断这恐怖的吞噬过程！杜姆的身体在狂暴的攻击下不断增添新的伤痕，新生的左臂甚至再次被一把巨大的链锯剑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他如同扎根于毁灭之中的磐石，纹丝不动！他猩红的眼眸甚至没有离开爪中正在枯萎的猎物，只是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或格挡，或硬抗着来自其他方向的攻击。
他身上的毁灭气息在受伤与吞噬本源的双重作用下，如同坐上了火箭般疯狂飙升！每一次受伤，每一次吞噬，都让他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恐怖！
当第二头大魔彻底被吞噬时，杜姆新生的左臂上那道恐怖的伤口己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凝练、闪烁着危险光泽的暗金内甲和更加活跃的毁灭符文！
恐惧，无尽的恐惧，在剩余五头大魔心中疯狂蔓延！
它们终于明白了！这个怪物根本杀不死！他受伤越重，吞噬的欲望就越强！他吞噬的本源越多，恢复得就越快，力量就越恐怖！那套该死的盔甲根本不是保护，而是束缚他的枷锁！现在枷锁破碎，释放出来的是一个以恶魔本源为食、永不停歇的毁灭化身！
血神的任务？永恒竞技场的荣耀？在彻底的、永恒的湮灭面前，都成了可笑的笑话！
“逃！！！”不知是哪一头大魔发出了崩溃的嘶吼。
剩下的大魔再也无法承受这无边的恐惧，它们彻底放弃了战斗的荣耀，只想远离这个比混沌邪神本身还要令人绝望的怪物！它们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不同的方向疯狂逃窜！
杜姆缓缓抬起头，猩红的血焰扫过那些仓皇逃窜的背影。
他走到自己那柄被击飞的武器旁，弯腰，拾起。
武器在他手中瞬间变形，化作那柄散发着恐怖灼热气息的霰弹枪。
他没有咆哮，没有愤怒的嘶吼，只是平静地抬起枪口，锁定了其中一个逃得最远、几乎要消失在猩红风暴中的背影。
砰——！！！
一声沉闷却响彻战场的枪声！一道炽白的光束撕裂空间！
远处那个正在拼命逃窜的大魔身影猛地一僵，上半身连同它那燃烧着恐惧火焰的头颅，瞬间消失在一片刺目的白炽光芒中！只剩下腰部以下的下半截躯体，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又向前冲了几步，才无力地扑倒在地，化为飞灰。
剩下的西头大魔亡魂皆冒，更加疯狂地压榨着体内的每一丝力量逃窜！它们不敢回头，只能听到身后那如同死神脚步般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以及那如同丧钟敲响的枪声！
砰——！！！
第二声枪响！又一头大魔在奔逃中被精准地抹去了上半身！
恐惧彻底淹没了幸存者。它们分散逃跑，有的躲藏起来，有的试图撕裂亚空间，逃离这个恐怖的地狱。
杜姆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猩红的血焰穿透风暴，锁定着下一个目标。
他走过一片燃烧着地狱火的残骸区，一个藏身于巨大金属废墟后、自以为暂时安全的大魔惊恐地看到，那个绿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它正前方，正慢步向它走来！
“不……”这头曾让无数世界颤抖的恐虐大魔，此刻如同受惊的羔羊，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僵硬，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哀鸣。
它看着对方眼中那平静燃烧的猩红血焰，看着那抬起指向它的、散发着灭绝气息的枪口。
砰——！！！
第三声枪响，为它的恐惧画上了永恒的句号。
…………
当最后一声枪响的余音在血碾回廊的风暴中消散，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熔岩河的流淌声和远处风暴的呜咽。
“风暴之爪号”的支援部队终于突破了外围零散恶魔的阻挠，冲到了这片如同被神明反复蹂躏过的熔坑边缘。
他们看到了倒在地上、被同伴紧急救治的巴图老兵和其他兄弟，更看到了那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战场中心——遍布着大魔破碎的残骸和巨大的坑洞。
而在那中心，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
正是杜姆。
他身上的暗金色内甲依旧流淌着毁灭符文，但那股狂暴肆虐、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似乎正在缓缓收敛。
他正低头看着地上那堆破碎的深绿色装甲残片。
寂静重新降临，只剩下远处风暴的呜咽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一名支援过来的老兵，看着下方似乎己经结束战斗、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DOOM，又看了看身边重伤的战友，咬了咬牙。
他肩负着救援和带回情报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朝着深坑底部，用尽可能平稳但依旧带着颤音的声音喊道：
“你……你还好吗？需要我们……提供帮助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深坑中回荡。
DOOM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那双猩红的眼睛，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束，瞬间穿透了数百米的距离，落在了这名老兵身上。
老兵感觉自己如同被远古凶兽盯上的猎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他身边的战士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
DOOM的目光在那老兵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那三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老兵感觉自己快要被那无形的压力压垮，几乎要下令开火的瞬间——
DOOM猛地甩了甩头，动作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狂躁和挣扎。
他周身那些狂暴流转的暗金色符文光芒似乎出现了一丝紊乱和不稳定的闪烁。
接着，他仿佛对老兵失去了兴趣，或者说，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他迈开脚步，不再是那种慢步的压迫感，而是带着一种急切，快步走向深坑——那里散落着他那身残破的深绿色装甲碎片。
他蹲下身，无视了那些狰狞的伤口和流淌的暗金色液体，开始捡拾那些最大的装甲碎片。
他拿起碎裂的头盔，看了看面甲上那个几乎熄灭的水晶十字徽记。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捡起的装甲碎片，一块块地、用力地按回自己覆盖着暗金内甲的身体上！
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深绿色的装甲碎片在接触到暗金内甲和流淌的暗金色液体的瞬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碎片边缘如同活物般伸出细密的、类似液态金属的银色丝线，疯狂地彼此连接、融合！断裂处迅速弥合，凹陷处重新隆起！破损的装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重组！
在白色疤痕战士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仅仅几十秒的时间，那身标志性的、深绿色的、布满战斗伤痕但己基本恢复完整的装甲，再次覆盖了DOOM的全身！
当最后一块胸甲碎片严丝合缝地归位，头盔也重新覆盖了他的面容时，DOOM周身那些狂暴闪耀的暗金色符文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隐没。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看自己覆盖着装甲的手掌。
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原始的毁灭气息如同被无形的容器重新收束、压制，变得内敛而冰冷。
虽然依旧强大、危险，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魔神姿态。
他抬起头，猩红的目镜光芒稳定下来，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冰冷而漠然的状态。
他最后扫了一眼深坑边缘那些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白色疤痕战士，目光没有停留，仿佛他们只是背景板上的灰尘。
然后，他迈开脚步，沉重的金属战靴踏在熔融的地面上，发出铿锵的声响，朝着“风暴之爪号”破洞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血雾和硝烟之中。
只留下深坑底部一片狼藉的战场，几具失去光泽的大魔残骸，以及一群劫后余生、心中却留下了更深邃恐惧阴影的阿斯塔特战士。
盔甲，再次成为了束缚毁灭的容器。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容器之下，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而那个水晶十字的标记，在残破的头盔上，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