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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站在槐树林中央，脚下是尚未干涸的血迹。晨光穿过残破的树冠，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村民的脚步声，夹杂着村长焦急的呼喊。
"陈默！你还好吗？"
他张开嘴，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胸口的伤口确实消失了，但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压在呼吸上——像是有人正从他身体里往外挤。
"哥......"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温暖的女声贴着耳膜响起，却看不到任何人影。陈默猛地转身，槐树林里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动的树叶沙沙作响。
"小樱？"
回答他的是一阵尖锐的头痛。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血色的天空下，小女孩踮脚把槐花别在他发梢。
燃烧的审讯室里，西叔的齿轮从胸腔里钻出。
青铜树冠深处，外公的脸在血色花朵中扭曲。
"不......"陈默捂住头跪倒在地，这些记忆不属于他——或者说，不完全属于他。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槐树树干上的青铜纹路亮起幽光，那些枯萎的枝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陈默抬头，看见树冠深处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血色花瓣如雨般坠落。
"往生契......还没结束......"
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陈默感觉身体正在分裂，一半的意识想要冲向漩涡，另一半却被拖向地底。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两个——一个举着骨刀，一个抱着布偶熊。
陈默在梦境中奔跑。脚下的土地时而变成焦黑的审讯室，时而变成开满槐花的山坡。身后传来小樱的笑声，可每次回头都只有飘落的槐花瓣。
"为什么躲着我？"他喊道。
笑声戛然而止。前方的槐树突然扭曲变形，树干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十二具傀儡从裂缝中爬出，它们的脸不断变换——一会儿是外公，一会儿是西叔，最后定格成陈默自己的模样。
"你逃不掉的。"傀儡们齐声说。
陈默握紧骨刀，却发现刀柄上缠满了槐花。花瓣渗透进他的皮肤，在血管里开出细小的血色花朵。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但梦境立刻扭曲成更可怕的景象——
他看见自己站在槐树林中央，手里举着滴血的骨刀。小樱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那把刀。
"不！"他尖叫着扑过去，却穿过小樱的身体摔在地上。
"哥......"
小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陈默转身，看见她站在槐树下，手里捧着那个残缺的布偶熊。她的笑容温柔得让人心碎："还记得吗？你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
"我当然记得......"陈默向前迈步，却踩空了。他坠入无尽的黑暗，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是小樱，是母亲，还有更多陌生孩子的哭声。
黑暗中亮起一点猩红的光。陈默伸手去抓，触到的是一枚冰凉的晶核。血色纹路在他掌心蔓延，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母亲将晶核植入婴儿体内的手术。
西叔在实验室里疯狂大笑。
外公将小樱的手按在青铜树干上。
"原来......"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我们从来都不是传承者......我们是容器......"
陈默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槐树林里。晨光依然温柔，村民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某些东西不一样了——他的影子分裂成两个，一个举着骨刀，一个抱着布偶熊。
"陈默！"村长跑在最前面，"青铜树怎么样了？"
他张嘴想回答，却发现声音变成了双重音：
"它己经死了。"（男声）
"不，它睡着了。"（女声）
村民们困惑地看着他。陈默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右手的掌心有青铜纹路在蔓延，左手却浮现出血色晶核的微光。
"往生契需要新的容器......"那个女声在他心底轻笑，"你逃不掉的，哥哥。"
槐树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树干上的裂缝里，十二具傀儡正缓缓爬出。它们的脸不再变化，而是固定成陈默的模样，眼神空洞得可怕。
"哥......"小樱的声音突然在傀儡群中响起。陈默看见她站在最前面的傀儡肩上，裙摆被风吹起，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青铜纹路。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她的笑容甜美而诡异。
陈默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傀儡们抬起，十二双手同时插入他的胸膛。疼痛中，他听见小樱最后的低语：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在轮回里......"
槐树林突然陷入死寂。晨光依旧，血色花瓣却不再飘落。村民们战战兢兢地围上来，却没人敢靠近那个跪在树下的身影。陈默的右手掌心，青铜纹路正缓缓爬上手腕，而左手的血色晶核，开始发出微弱却稳定的光芒。
村长颤抖着声音问："陈默......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回答。只有那株古老的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树干上的裂缝里，隐约传来细碎的、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