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星光都吝啬地躲在云层后面。
青石镇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东街王屠户家的狗,一整晚都在低声呜咽,夹着尾巴不敢出窝。西坊李裁缝晾在院里的布匹,无风自动,轻轻摇晃,像是有人在底下吹气。更多的人家,则是半夜被自家桌上无故滚落的茶杯,或是门窗轻微的“嘎吱”声惊醒,再也睡不着。
恐慌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
“地龙要翻身了!”
“屁!我看是哪家的老坟炸了,有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了!”
“你们没听说?都是林家那个败家子搞的网吧,那‘妖器’邪性得很,引来了天罚!”
流言蜚语在街头巷尾悄然滋生,其中不少,都有林虎手下那帮闲汉推波助澜的影子。
林风当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压抑。
电脑右下角的倒计时,己经跳到了[48:30:18]。
两天。
随着这个数字越来越小,那股源于未知倒计时的扰动,像是被拧大了阀门的煤气灶,开始向整个小镇泄露。
这几天他没闲着,在《拳皇97》之外,他尝试着运行了另一个游戏——《仙剑奇侠传》。
他惊喜地发现,当有人沉浸在《仙剑》的世界里时,外界稀薄的灵气,竟会产生一丝微弱的、可控的汇聚,而那该死的倒计时,跳动的频率似乎也会有极其细微的减缓。
这发现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正盘算着如何推广这款“修仙模拟器”赚点数,麻烦就主动找上了门。
“咚!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风心中一凛,透过门缝看去,只见三条穿着青色劲装的汉子站在门口,为首一人约莫三十来岁,面容方正,眼神锐利,腰间佩着一柄制式长刀,胸口绣着一个古朴的“巡”字。
青石镇巡检司。
林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几位官爷,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为首的汉子,正是巡检司小队长孙乾,锻体西重的修为,在青石镇算是一号人物。他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林风一眼,沉声道:“你就是林风?‘地球网吧’的老板?”
“正是在下。”
“近日镇内频发异象,人心惶惶。有传言,此事与你的‘妖器’有关,我们奉命前来调查。”孙乾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带着官方特有的严肃。他身后的两个巡检队员,手己经按在了刀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屋内那些闪着幽光的“方盒子”。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侧身让开一条路:“官爷说笑了,我这都是祖上传下的宝贝,怎么会是妖器?几位请进来看,一看便知。”
孙乾带着人走了进来,目光在那些电脑上扫过,最后落在林风身上:“有人举报,说你这东西牵引污秽魔晶,修炼邪功。林风,事关重大,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纯属污蔑!”林风一脸坦然,“我这东西,乃是‘演武悟道奇物’,能助人修行,绝非邪物。口说无凭,几位不妨亲眼验证。”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年轻人。那是镇上唯一的穷酸秀才李墨,这几天正痴迷于《仙剑奇侠传》。
“李秀才,过来一下。”林风喊道。
李墨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摘下耳机,眼神还有些迷离,仿佛刚从一个宏大的世界里挣脱出来。
林风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孙乾道:“孙队长,这位李秀才正在体验的,是一款名为《仙剑》的悟道奇物。它能让人在幻境中经历剑侠人生,蕴养精神,感悟剑道。不信,您亲自感受一下。”
孙乾皱着眉,将信将疑地走到李墨身后。
屏幕上,正是锁妖塔的剧情。悲壮的音乐声从耳机里隐隐传出,画面里,李逍遥背着林月如,赵灵儿撑起全身灵力,天地间一片肃杀悲凉。
李墨早己沉浸其中,随着剧情的推进,他胸中激荡着一股悲愤与不屈的意气。这股纯粹的精神力,竟无意识地外溢出来!
孙乾瞳孔猛地一缩!
他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带着一股锋锐之意的波动。更让他心惊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地灵气,正被引动着,缓缓汇向李墨的身体!
这灵气虽然稀少,却精纯无比,绝非邪功所能引动的污秽之气!
几分钟后,李墨长叹一声,退出了游戏。他眼神清澈,精神,非但没有半点被吸走精气的萎靡,反而像是被洗涤了一般,目光比之前更加明亮。
孙乾沉默了。他亲自上前,摸了摸电脑机箱,冰冷的触感,没有任何邪异气息。他又看了看门口那层无形的防护力场,林风主动展示了其无害性。
“此物……确实神奇。”半晌,孙乾才缓缓开口,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大半。但他毕竟为人方正保守,依旧保留着警惕,“虽非邪物,但其运行原理不明,近日异象频发,你这里还是脱不了干系。从即日起,你需谨慎行事,若有任何异常,立刻上报!我们会随时过来查看。”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林风连连点头。
街角阴影里,张癞子看到巡检司的人没有当场抓人,只是问了几句话就走了,便悄悄溜走,一路小跑回了林家大宅。
听完汇报,林虎阴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把玩着手里的两个铁胆,冷哼一声:“孙乾这个老顽固,就是死脑筋。看来,得给我那位在郡里巡检司当差的堂叔送封信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官面上的路子走不通,那就玩点更狠的。去,把人手都叫上,准备点火油……天干物燥,最是容易走水了。”
送走了孙乾一行,林风脸上的镇定瞬间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他抬头望向小镇中心,那片灯火通明的林家大宅方向,又看了看天空中仿佛更加压抑的云层。
“巡检司只是暂时稳住了……林虎那条疯狗,绝不会善罢甘休!倒计时还剩最后两天……真正的风暴,恐怕要来了!”
他攥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锻体二重巅峰的力量在奔涌,这点力量,在这场风暴面前,实在太过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