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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相撞的轰鸣震得苏檀耳膜生疼，飞溅的火花在眼前炸开星子，她本能地眯起眼，再睁眼时，裴砚己借着巨斧劈下的力道翻跃到三步外。
他的断龙尺在掌心转了半圈，银芒未褪，额角却己渗出细汗——方才那记硬接，怕是震得他虎口发麻。
“我们不是敌人，”裴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尾音带着刻意压下的喘息，“只想了解九幽之门的秘密。”他的目光扫过白骨将军甲胄上斑驳的阴帝图腾，指节在尺柄上微微收紧——这尊活了不知几百年的煞物，单是气势己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骨将军的巨斧悬在半空，幽蓝鬼火在眼窝里晃了晃，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冷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话音未落，斧刃突然横扫，带起的风刃刮得苏檀脸颊生疼。
裴砚旋身避开，断龙尺横挡在身侧，却还是被那股蛮力撞得踉跄两步，后背重重抵在石壁上，震得头顶骸骨簌簌掉落。
苏檀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趁乱摸出怀中残卷，泛黄的纸页在抖，指尖快速翻到“阴帝敕使”那章——母亲用朱砂写的批注在烛光下泛着血光：“白骨将军者，阴帝最忠之臣，以自身骨血炼作兵甲，永世守敕令之地。”她喉结动了动，突然提高声音：“你可知当年是谁下令封印这扇门？
又是谁，让你守在此处？“
话音未落，白骨将军的动作陡然一滞。
他的斧刃停在裴砚颈侧三寸处，幽蓝鬼火剧烈跳动，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翻起浑浊的涟漪。
苏檀心头一紧——这尊只知执行敕令的煞物，竟有了迟疑？
“小黑！”她低喝一声。
那团裹在阴影里的墨色身影骤然窜起，尖牙咬上白骨将军肩甲的缝隙。
灵兽本是断龙尺所化，天生克阴邪，金属摩擦声中，肩甲竟被生生扯下一片，露出底下泛着青灰的白骨。
白骨将军闷哼一声，巨斧砸向地面，震得整座幽牢摇晃，小黑被甩到墙角，却又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苏檀趁机冲上前，袖中符纸“唰”地撒出。
黄纸在半空打着旋，竟连成一道淡金色的光阵，将白骨将军笼罩其中——这是她前夜刚从残卷里学的“封言阵”，专为唤醒被邪术封印的记忆所制。
符纸边缘腾起细弱的火苗，她能看见光阵里的白骨将军在颤抖，鬼火般的眼睛里翻涌着陌生的情绪。
“如果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她放软了声音，像是在哄受了惊的幼兽，“就该知道——你并非真正的亡者。”
白骨将军的手缓缓抬起，按在头盔上。
青铜甲胄发出“吱呀”的轻响，他突然踉跄两步，巨斧“当啷”坠地。
苏檀看见有血珠从甲胄缝隙里渗出来——不是阴邪的黑血，是鲜活的、带着热气的红。
“我......”他的声音不再像岩石碰撞，倒像是久未开口的活人，带着生涩的沙哑，“原名陆昭，曾是前朝御林军统领。”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苍白却分明的人脸，眉骨处有道旧疤，“但我为何会在这里？
为何要守护这扇门？“
苏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瞥见裴砚在墙角对她使眼色，示意她继续追问，便又往前半步：“因为你受命于此，而你的使命，是阻止阴帝复活。”她指向墙上嵌着的镇魂钉，钉身刻满的咒文在幽光下泛着冷意，“若我们拔除这些钉子，会发生什么？”
白骨将军（不，现在该称他陆昭）低头看向脚边的巨斧，喉结动了动：“钉子一旦拔除，门内的封印就会削弱，阴帝的力量将再度涌出。”他突然抬头，目光如刀，“你想做什么？”
苏檀迎上那道目光。
她想起十岁那年在乱葬岗捡到的半本残卷，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牌上刻着的“破局”二字，想起苏氏老宅地下那口封了十年的棺材里渗出来的血腥味——所有线索在她脑海里连成线。
“我要进去看看，”她的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到底是什么力量，值得你们如此守护。”
陆昭沉默了很久。
幽牢里只剩下小黑舔伤口的动静，和裴砚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最终，他弯腰拾起巨斧，却没有指向他们，而是转身走向幽牢最深处。
那里有面嵌满镇魂钉的石壁，他伸手按在石壁上，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钉尾，发出“滋啦”的轻响。
“跟紧。”他说。
石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霉味混着某种古老的腥气涌出来。
苏檀看见缝隙深处有幽蓝的光在流动，像极了陆昭眼窝里的鬼火。
裴砚走到她身侧，断龙尺的温度透过袖口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小黑叼住她的裤脚，尾巴却绷得笔首——它也在紧张。
陆昭的背影消失在缝隙里。
苏檀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那片黑暗。
石壁在她身后合拢的瞬间，她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
而在更深处，有座宫殿的轮廓，正从黑暗里缓缓浮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