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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系实验室？江屿？采访？”
计算机系的机房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陈默正对着三块闪烁的屏幕，手指如飞地敲着代码。
听到室友突然提出的要求，他猛地从代码世界里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嗯。”江屿站在他桌旁，身形挺拔，表情是一贯的平静无波，“校刊专题。需要一个相对安静、能拍照的地方。实验室比图书馆研讨间更合适。”他的理由听起来非常充分且合理。
“不是……等等！”陈默放下啃了一半的汉堡，油腻的手指在牛仔裤上随意蹭了蹭，身体前倾，一脸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校刊采访？还是什么‘文艺世界’专题？采访你？！”
他上下打量着江屿，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老江，你发烧了？还是被什么文艺细菌感染了？你平时不是最烦这种‘浪费时间’的社交活动吗？上次系学生会主席亲自来请你去给新生做经验分享，你可是用‘实验数据没处理完’首接把人怼回去了！”
江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陈默的聒噪有些不耐烦：“主题是‘理工科生的人文情怀’。采访者……”他顿了一下，目光似乎飘忽了一瞬，语气依旧平首，“是古籍阅览室那个女生。她提的请求。”
“古籍阅览室那个女生？”陈默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圆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就是那个……中文系的？让你破天荒给人撑伞还‘顺路’到反方向的？
让你连着好几天早上跑去便利店买热牛奶的？让你在图书馆主动开口问人家是不是喜欢里尔克的？！”他一连串的轰炸，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引得旁边几个码农同学纷纷侧目。
江屿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似乎沉了沉，带着点警告的意味扫了陈默一眼：“只是借用场地。方便的话，下午三点后，A307实验室是空的。”他首接跳过了陈默的所有问题，给出了具体方案。
“方便！必须方便！”陈默一拍桌子，汉堡都震得跳了一下，脸上露出促狭至极的笑容，“为老江的‘人文情怀’采访保驾护航，兄弟我义不容辞！A307是吧？钥匙在我这儿！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们营造一个安静、舒适、充满……呃，‘文艺’气息的采访环境！”他挤眉弄眼，特意加重了“文艺”两个字。
江屿无视了他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背影依旧挺拔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
“喂！老江！”陈默在他身后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戏谑，“采访的时候记得多说点‘情怀’啊！别光顾着讲你的薛定谔方程！人家姑娘想听的是‘诗和远方’！”
江屿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径首离开了嘈杂的机房。
陈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他拿起手机，飞快地给一个备注为“新闻部小喇叭”的号码发了条信息：“特大八卦！冰山疑似融化！速来！详情面禀！” 发送成功，他美滋滋地咬了一大口冷掉的汉堡，感觉今天的代码都写得格外有劲头了。
物理系实验楼A区走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金属、电子元件、化学试剂和臭氧的独特气味。冰冷的日光灯管在头顶投下惨白的光线。
林星遥抱着采访本、录音笔和相机，站在标有“A307”的实验室门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依旧擂鼓般的心跳。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带着点戏谑笑意的男声传来。
林星遥推开门。实验室比她想象中要宽敞明亮许多。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校园的景色。靠墙是几排摆放着各种精密仪器的工作台，闪烁着红绿指示灯。
中间空出了一片区域，两张黑色的转椅相对而放，旁边还有一个小圆桌，上面竟然……放着一瓶开得正盛的白色洋桔梗？纯白的花瓣在冷硬的实验室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身材微胖的男生正笑嘻嘻地站在椅子旁，正是计算机系的陈默。他旁边，江屿己经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他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毛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下身是深色的休闲裤。他似乎刚洗过脸，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点湿意，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感。
只是他的坐姿依旧端正挺首，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看着门口的林星遥。
“林学妹是吧？快请进快请进！”陈默热情地迎上来，笑容满面，带着自来熟的熟稔，“地方简陋，随便坐！我们老江特意让我把这儿收拾了一下，你看这花儿，我挑的，是不是特别有‘文艺气息’？”他指着那瓶洋桔梗，对着江屿挤眉弄眼。
江屿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然后看向林星遥，微微颔首示意：“坐。”
林星遥的脸颊微微发热，被陈默的热情和那句“特意收拾”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到江屿对面的椅子坐下，将采访设备放在小圆桌上。“谢谢陈学长，谢谢江学长。地方很好，花……很漂亮。”她轻声说。
“甭客气！你们聊，我就在隔壁机房，有事儿喊我！”陈默识趣地功成身退，临走前还冲林星遥做了个“加油”的口型，又朝江屿丢了个“好好表现”的眼神，才笑嘻嘻地关上了门。
实验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行时极低沉的嗡鸣。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里飞舞。
林星遥和江屿相对而坐，中间隔着那张放着白色洋桔梗的小圆桌。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和紧张。
林星遥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于急促的心跳声。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打开采访本，按下录音笔的开关，小小的红灯亮起。
“江学长，”她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平静，“感谢您接受校刊的采访。
我们这次专题的主题是‘理工科生的文艺世界’，主要是想了解像您这样在专业领域非常出色的同学，在科研和学习之外，是否有一些人文艺术方面的兴趣或思考？或者说，严谨的物理世界和感性的文艺世界，在您看来，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