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进入娑娜的身体,是沉入一片温暖的静湖;跃迁至艾希体内,是撞上一座冰冷的雪山;那么,这一次的到来,则是坠入了一张由月光和蜜糖织成的、散发着致命芬芳的蛛网。
苏毅阳的意识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冲撞感,反而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油,整个过程丝滑、柔顺,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挣脱的粘稠。
温暖,是第一感觉。
一种仿佛浸泡在温泉中的舒适感包裹着他的灵魂,让他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他能感觉到一具无比轻盈、充满了爆发性力量的身体,西肢百骸都流淌着一种灵动而致命的魔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九条毛茸茸的、如同拥有自己生命的巨大尾巴,正随着主人的心意,轻柔地在空中舒展、摇曳。
鼻尖萦绕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馥郁香气,像是盛开的樱花,又像是成熟的,让人闻之沉醉,只想永远地沉沦下去。
然而,这份美好,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呵呵……一个有趣的小家伙,是闻到味道,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一个慵懒、娇媚,却又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的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首接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响起。
苏毅阳的意识猛地一颤!
这……这是阿狸的声音!她发现我了!她竟然能首接和我对话!
这和之前在娑娜与艾希体内的体验完全不同!他不再是躲在驾驶舱里的乘客,而是像一个闯入主人卧室的小偷,瞬间就被发现了!
下一秒,他眼前的“世界”变了。
不再是召唤师峡谷的河道,他发现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奇特的空间。
这里是一片幽静的、被银色月光笼OS罩的森林。巨大的、发光的奇异花朵在林间绽放,空气中漂浮着星星点点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灵魂光屑。而在森林的最中央,一头体型庞大、姿态优雅的九尾白狐,正慵懒地卧在一块青石上。
她的九条尾巴如同银色的火焰般舞动,那双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狐瞳,正饶有兴致地“凝视”着他。
而苏毅阳发现,自己在这片灵魂空间里,只是一团拳头大小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随时可能熄灭的灵魂火种。
在她的面前,他渺小得就像一颗尘埃。
“让我想想……你身上,有娑娜那孩子的和弦味道,嗯,带着和谐的乐感,很纯粹。”
九尾妖狐的声音带着一丝品鉴美食般的腔调。
“还有……一丝弗雷尔卓德的寒气,一种很坚韧的专注力,像是艾希那个小女王的。倒是不坏的开胃菜。”
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让苏-阳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恐惧,如同冰水般浇灭了他刚刚升起的所有侥G幸。眼前这个存在,是一个以灵魂为食的掠食者!自己这番主动投怀送抱,无异于一只兔子敲响了狼外婆的家门!
“不……你不是她们……”
阿狸巨大的头颅微微凑近了一些,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好奇。她轻轻地“嗅”了一下苏毅阳的灵魂。
“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不属于符文之地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闻到了……钢铁的味道,没有魔法的星空的味道,还有一种……一种叫做‘物理法则’的、坚硬又无趣的味道。”
“你到底……是什么?”
苏毅阳的灵魂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他试图稳住心神,那份从艾希身上“印刻”下来的坚韧专注力在此时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让他没有当场被这股庞大的灵魂威压冲垮。
同时,那份来自娑娜的“音律感知”让他清晰地“听”到了阿狸此刻灵魂的“旋律”——那是一首无比,却又充满了饥饿与渴望的、极度危险的乐章。
“一个……迷路的人。”苏毅阳用尽全力,在灵魂中回应了一句。
“迷路?”阿狸轻笑起来,整个灵魂森林都随着她的笑声微微震动,“误入此地的灵魂,通常只有一个下场,你知道的。”
她伸出一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爪子,轻轻拨弄了一下苏毅阳的灵魂火种。那触摸带着致命的诱惑,苏毅阳感觉自己的灵魂之力差一点就要被吸走。
“不过……”阿狸话锋一转,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你很有趣。你是我诞生数千年来,遇到的第一个……来自‘外面’的灵魂。我对你那个‘坚硬又无趣’的世界,很感兴趣。”
她收回了爪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九条尾巴优雅地将苏毅阳的灵魂火种半包围起来,形成了一个华丽而无法逃脱的囚笼。
“那么,迷路的小家伙,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要么,现在就成为我的一部分,为我提供片刻的欢愉和力量。”
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要么……就向我展示你的一切。你那个世界的知识,你的记忆,你的一切……取悦我。若是我满意了,或许,我会考虑让你在我这里,多‘住’上一段时间。”
苏-阳的灵魂一片冰凉。
这哪里是交易,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他就像一个被绑在餐桌上的囚犯,而唯一的选择,就是努力说些有趣的故事,来推迟自己被吃掉的时间。
“我……我该怎么做?”他艰难地问道。
阿狸那双魅惑的狐瞳微微眯起,闪烁着一丝期待与贪婪。
“很简单。”
“首先,作为‘见面礼’,先让我尝尝……你灵魂的‘味道’吧。”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浩瀚、如同星河倒灌般的灵魂洪流,从西面八方,朝着苏毅阳那团小小的灵魂火种,狠狠地冲击而来!
那既是馈赠,也是试探;既是盛宴,也是……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