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叔!你醒了!别说话!省点力气!” 玄心又惊又喜,连忙按住他。
老陈头艰难地摇了摇头,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玄心青黑的左臂,又看了看铁头,最后落在玄石咳喘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深深的愧疚。“…连…累…你们了…药…很贵吧…”
“老陈叔,别说这个!” 玄心声音有些发哽,“你好好养着,药的事有我!你看,铁头哥还给你带了土方子的草药!”
铁头赶紧把油纸包往前凑了凑:“对对对,老陈叔,您看,苦根藤,仙人掌肉!好东西!养伤解毒!”
老陈头浑浊的眼中似乎有微弱的光闪了一下,他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嘴唇再次翕动,声音更加微弱:“…蝎…毒…光…拔…不行…得…泄…仙人掌…肉…捣碎…混…变异…沙鼠…尿…热敷…能…引毒…出来…就是…味道…”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耗尽了刚苏醒的力气,眼皮又沉重地合上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沙鼠尿?玄心和铁头面面相觑,这偏方…着实有点味儿。但老陈头在废土挣扎了大半辈子,他的经验,或许真有用!
“谢了老陈叔!我记下了!” 玄心对着昏睡过去的老人低声道。
铁头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近玄心,压低声音道:“对了兄弟,我来的时候,在鬼市那边听到点风声,跟你有关。”
玄心眉头一皱:“什么风声?”
“血鼬帮!” 铁头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疤脸那帮人,好像在打听你!我听到他们手下几个喽啰在吹牛,说什么…‘开山手’要回来了!要给他弟弟王魁报仇!点名要废土仔…就是你…上拳台!时间…好像就在这几天!”
开山手?王魁的哥哥?
玄心心中猛地一沉!
王魁那凶悍的力量和源能强化的拳头,他记忆犹新!而能被称作“开山手”,作为王魁的哥哥,实力绝对更强!至少是通脉中期!甚至更高!
疤脸!
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来找麻烦!
这下可麻烦大了,王魁都被打死了,没想到又引来了更凶残的家伙!
玄心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像电流一样,瞬间从脚底冲到头顶,再加上左臂伤口传来的阵阵灼痛,他的脸色变得比猪肝还要难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蝎毒还没清除干净,修炼也没啥指望了,这时候强敌又找上门来!
这可咋办呢?---夜色深沉得就像那浓稠的墨汁一样,把整个锈带都给笼罩住了。
窝棚区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狗的汪汪叫和醉汉含含糊糊的梦话。
突然!
砰!砰!砰!
粗暴的、毫不掩饰的砸门声,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玄心家那摇摇欲坠的铁皮门板上!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瞬间惊醒了本就浅睡的玄石,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玄心猛地从冰冷的地上坐起,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和警惕!体内的源能泥浆在危机刺激下不安地躁动。他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枕边(地上)那截冰冷的撬棍断柄。
“废土仔!滚出来!” 一个嚣张跋扈、带着浓浓戾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正是疤脸手下那个曾经在拳台边见过的打手之一!
玄心眼神冰冷,缓缓站起身。他知道,躲不过。
他掀开布帘,走到窝棚外。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让他的左臂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剧痛。门外,站着三个身影。为首的是疤脸手下的一个头目,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旁边两个喽啰,抱着胳膊,一脸狞笑。
“疤脸哥让我给你带个话。” 刀疤脸头目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玄心惨白的脸色和的左臂,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残忍,“王魁的哥哥,‘开山手’王猛,回来了。”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
“猛哥说了,他弟弟的命,不能白丢。三天后,地窟拳台,洗干净脖子等着。”
“猛哥要在擂台上,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寸地捏碎!给王魁陪葬!”
说完,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旁边一个喽啰怀里抱着的、用来装灰点的破旧铁皮罐子,五指如同铁钳般用力一捏!
咔嚓!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那厚实的铁皮罐子,竟被他硬生生捏得变形凹陷!如同一个被揉烂的纸团!
刀疤脸头目随手将捏烂的铁罐扔在玄心脚边的泥泞里,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拍了拍手,仿佛掸掉灰尘,看着玄心,狞笑道:
“猛哥的‘开山手’,捏碎你这身烂骨头,就跟捏这破罐子一样简单!好好享受你这最后三天吧,废土仔!哈哈哈!”
狂笑声中,三人扬长而去,消失在锈带深沉的黑暗里。
玄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夜风吹拂着他破烂的衣衫,露出青黑的左臂。他低头,看着脚下那个被捏得如同烂泥般的铁皮罐子,又缓缓抬起右手,看着自己那只布满老茧、指骨关节粗大、此刻却显得无比无力的手。
开山手…王猛…通脉中期…甚至更高…
捏碎全身骨头…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包裹了他。左臂的蝎毒仿佛感受到了这刺骨的寒意,灼痛与麻痹感骤然加剧,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在噬咬。
三天…
岩甲蝎的毒伤…
如同淤泥般滞涩的源能…
还有这索命的“开山手”…
玄心缓缓抬起头,望向铁岩城那巨大冰冷、在夜色中散发着朦胧光晕的能量护罩。护罩之下,是灯火通明、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堡垒都市。而护罩之外,是挣扎、是血腥、是无尽的绝望。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之火,在极致的压力与冰冷的杀意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强行压缩、凝聚,燃烧起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而疯狂的火焰!
他慢慢弯下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捡起了地上那个被捏烂的铁皮罐子。冰冷的、扭曲的金属触感,硌着他的掌心。
没有言语。
只有废土呜咽的风声,和他胸腔里那颗在剧毒与杀机中,依旧不屈跳动的心脏,发出沉闷而有力的搏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