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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流逝在永夜林的死寂中是模糊的。
林一不知在莱欧斯冰冷而温暖的蛇躯缠绕中沉睡了多久，意识才如同沉船般缓慢浮出黑暗。
当她迷蒙地睁开眼，视野里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令人心慌的模糊毛边。包裹着她的巨大蛇躯正无声地调整着姿态。
巨大的、覆盖着暗红与漆黑鳞片的蛇头轻轻拱了她一下，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紧接着，蛇躯在她身下巧妙地隆起、盘绕，形成一个稳固而富有弹性的“鞍座”，位置正好在她腰臀之下，便于骑乘。
那硕大的蛇首转过来，暗红的竖瞳如同凝固的血钻，平静无波地锁定她——意思清晰无比：上来。
林一迟疑了一瞬，脚踝处传来轻微的牵拉感。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模糊的视野里，覆盖在伤处的蛇蜕边缘似乎更紧密了，奇异的清凉感深入骨髓，疼痛和竟己消退得几乎感觉不到！她试探性地动了动脚踝，只有些微的酸软。
这非自然的愈合速度，在她麻木的认知里，也只换来一丝微弱的、近乎认命的诧异。
她笨拙地、带着点小心翼翼，爬上了那冰冷光滑的“鞍座”，双手紧紧抓住他颈部后方几片特别坚硬巨大的鳞片边缘，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
巨大的蛇躯带来的震动感透过紧密贴合的鳞片传递上来。
莱欧斯庞大的身躯无声地滑出山洞。当巨大的蛇首探出永夜林边缘那层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时，林一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光！
不是洞壁苔藓那种幽微、冰冷的冷光，而是……一种更广阔、更柔和的存在，尽管依旧黯淡。眼前那层厚重的“毛玻璃”似乎……变薄了一些？世界的轮廓虽然依旧模糊，但不再像浸透水的墨迹那样完全晕染开，而是有了些许粗糙的、朦胧的界限。远处不再是吞噬一切的黑暗，而是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模糊的灰蓝色调。
巨大的蛇躯在崎岖的地形上快速滑行，肌肉流畅地起伏、收缩，带着一种原始而高效的韵律。
永夜林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永恒的幽暗被迅速抛在身后。天光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方式明亮起来，像是阴天的黄昏。
温度实实在在地回升了，湿冷的寒气被温凉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取代。林一甚至能模糊地分辨出一些巨大、扭曲的植物轮廓，如同凝固的墨绿剪影，矗立在视野边缘。
更让她惊异的是视线。她努力眨了眨眼，又眯起眼。视野的清晰度……似乎有了一丁点改善？虽然依旧看不清细节，但远处那棵形状奇特的巨树，不再是混沌的一团，勉强能看出主干分叉的大致走向了。她把这微弱的变化归因于“眼睛习惯了模糊的状态”，一种近乎自欺欺人的解释，却给了她得以稍稍“感知”身下这个存在的勇气。
她感受着冰冷鳞片下的强大肌体运动，感受着滑行时带起的微风吹拂脸颊。硕大的蛇首就在她前方，暗红的竖瞳偶尔会扫过侧方，似乎在观察路径。那冰冷的、非人的气息无所不在，包裹着她，也推动着她前进。
巨大的蛇躯翻过嶙峋的山脊，滑下布满碎石的陡坡。
途中，莱欧斯在一处向阳的岩缝旁停下。巨大的蛇头转向岩缝，分叉的猩红蛇信快速吞吐了几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接着，巨大的蛇吻精准地探入岩缝，轻松地摘下了几颗多汁的红色浆果，然后递到骑乘在蛇躯上的林一面前。浆果表皮带着细小的绒毛，在她模糊的视野里是几团暖色的模糊光晕。
做完这一切，蛇吻迅速收回。
“吃。” 低沉的声音首接从硕大的蛇首方向传来，毫无起伏。
林一默默地接过，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的果肉。她小口地啃食着，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开。胃部的空虚被填补。
她看着前方那巨大的、覆盖着冰冷鳞片的蛇头侧面，犹豫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试探：“你……吃过没有？”
硕大的蛇首没有转动，低沉平稳的声音响起：“我吃了那只鹿。” 林一这才恍然，想起山洞里曾闻到过的血腥味，地上模糊不清的沉重轮廓。原来那是一只被猎杀的鹿。胃里莫名地翻涌了一下。
日轮逐渐爬升到天穹中央，带来了足够的暖意。当潺潺的水声终于清晰可闻时，莱欧斯停在了一条不算宽阔的河边。
河水清澈，在模糊的视野里流淌着破碎的银色光带。巨大的蛇首转过来，暗红的竖瞳精准地锁定了背上的林一。
“水凉，等一会。” 声音低沉。巨大的蛇尾末端探入河水中，分叉的蛇信在水面上方快速吞吐，感知着水汽的温度和成分。
冰冷的竖瞳观察着水流和太阳的位置。“太阳再高些，水暖。”
等待的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林一安静地坐在冰冷的蛇躯“鞍座”上。终于，莱欧斯蛇尾从水中收回，巨大的蛇首朝河面方向微微一点。
“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