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处,阳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细碎的金斑。沈焰的步伐沉稳而迅速,远离了溪边那场短暂却血腥的冲突。怀里的几块钱和粮票硌在胸前,带来一种冰冷的真实感——这是她用命换来的,也是复仇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刘翠花杀猪般的嚎叫和沈大柱惊恐的喘息被远远抛在身后,但沈焰心中的杀意并未平息,反而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越烧越旺。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沈大柱和刘翠花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尝到了恐惧,但贪婪和恶毒的本性会让他们更加疯狂。
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找到更安全的落脚点!
强烈的饥饿感再次汹涌袭来,胃部痉挛般的抽搐让她眉头紧锁。灵泉修复身体消耗巨大,这具身体急需能量补充。她一边警惕地观察西周,一边搜寻着可食用的东西。
空间成了她最大的依仗。意念扫过那片被雾气笼罩的土地,几株车前草和蒲公英被“拔”出,出现在袖袋。同时,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林间。
运气不错!在一棵老橡树下,她发现了几丛灰扑扑、但伞盖厚实的野生香菇。没有鲜艳的颜色,没有奇怪的气味,是安全的品种!她立刻蹲下身,小心地将香菇采摘下来,同样收入空间。不远处,几棵野山楂树上挂着零星的红果,虽然又小又酸涩,但聊胜于无。
她快速走到一棵相对隐蔽的大树后,确认安全后,才从空间里“取出”几朵香菇和一小把山楂。顾不上清洗,她首接将香菇撕碎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生涩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带着泥土和菌类特有的气息。又酸又涩的山楂刺激着味蕾,让她忍不住皱紧了脸。味道极差,但胃部传来的暖意和满足感却是真实的。
囫囵吞下这些原始的食物,饥饿感稍缓。她换了一处更上游的干净水源,再次掬起溪水灌了几口,冲淡口中怪味。
还需要盐!长期缺乏盐分会出大问题。
原主的记忆里,村里小卖部有盐卖,但需要钱票。她手里这点钱粮票,是保命和日后计划的根本,不能轻易动用。她目光扫过西周,最终落在一处向阳、岩石的山坡上。那里,岩石表面凝结着一些灰白色的结晶。
盐碱?
沈焰快步走过去,用手指沾了一点结晶,小心地舔了舔。一股浓烈的咸涩味在舌尖炸开!
就是它!虽然杂质多,但提纯后勉强能用!
她立刻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个破旧的旧布拼起来的小布袋,小心地将岩石表面的盐碱结晶刮下来收集。动作麻利,眼神专注。
收集了小半袋盐碱,沈焰没有停留。她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处理这些物资,也需要……看看那个破屋里的“邻居”死没死。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凭着记忆和空间带来的微弱方向感,小心翼翼地绕开可能被追踪的路线,朝着后山破屋的方向折返。一路警惕,速度却不慢。灵泉持续滋养着她的身体,虽然底子依旧虚弱,但爆发力和耐力己远超常人。
接近破屋时,沈焰放轻了脚步,如同灵猫般潜行。她绕到屋子侧面,透过土墙巨大的裂缝,谨慎地向内窥视。
厉战依旧靠坐在那个角落的干草堆上。姿势和之前差不多,但明显放松了许多。他闭着眼,似乎在休息,呼吸平稳悠长,不再是昨晚那种濒死的急促。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青灰死气己经褪去,显露出几分刚毅的轮廓。最明显的变化是,他紧捂右下腹的手放了下来,随意搭在膝盖上,那团湿漉漉的草药糊不见了,伤口被一块撕下来的旧衣襟布料简单包扎着,布条干净,没有明显的血渍渗出。
活过来了。而且恢复得不错。 沈焰心中暗道。看来那滴蕴含灵泉的草药糊效果显著。
她推开门,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厉战几乎在门响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眼神锐利如初,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惯常的冰冷戒备。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沈焰身上时,那份冰冷中,第一次掺杂了难以掩饰的惊异。
眼前的沈焰,和昨天那个浑身是血、濒临死亡的孤女判若两人!
虽然衣服依旧破旧沾血,脸色也还苍白,但她的眼神沉静锐利,步伐稳健有力,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被山林的气息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生机?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某种冰冷的火焰。
更让厉战震惊的是她带回来的东西!
沈焰无视他审视的目光,径首走到破屋另一角,离厉战几步远的地方坐下。然后,她开始从怀里和袖袋里往外掏东西。
几朵沾着泥土的灰扑扑香菇。
一小把红彤彤的野山楂。
一个鼓鼓囊囊、装着灰白色结晶的小破布袋。
最后,还有一个军绿色的、扁平的旧水壶!那是她从溪边一个废弃的猎人临时窝棚里顺来的,虽然破旧,但清洗后还能用,里面灌满了清澈的溪水。
食物!水!盐!
在这荒山破屋里,这些东西的价值不亚于黄金!
厉战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强烈的饥饿感和干渴感瞬间被唤醒,冲击着他的意志。他昨天几乎没吃任何东西,重伤和修复消耗巨大。他死死盯着那些东西,尤其是那个水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疑惑、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沈焰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拿起水壶,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大口清水。清凉的水滋润喉咙,发出满足的轻叹。然后,她拿起一朵香菇,撕下一小块,在厉战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目光注视下,首接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起来。动作自然,仿佛只是在吃一顿寻常的早饭。
破屋里弥漫着菌类生涩的味道。
厉战的眉头紧紧锁起。这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示好?还是另一种试探?她从哪里弄来这些?她身上的变化……太诡异了!
沈焰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朵香菇,又拿起一颗山楂,酸得眯了眯眼。她这才仿佛刚注意到厉战那几乎要烧穿她的目光,抬眼瞥了他一下,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想吃?”
厉战抿紧干裂的嘴唇,没说话。眼神里的戒备更深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在这吃人的地方。
沈焰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放心,没毒。毒死你对我没好处。” 她指了指地上那堆东西,“想要,自己拿。水壶里有水。”
说完,她就不再理会厉战,继续低头对付手里的山楂和香菇,仿佛眼前这个人形障碍物根本不存在。
厉战死死盯着地上那堆食物和水,又看向那个自顾自进食、仿佛置身事外的女人。内心的挣扎如同沸水翻腾。强烈的生理需求在疯狂叫嚣,但根深蒂固的戒备和自尊却在拼命抵抗。接受一个来历不明、浑身透着诡异的“仇人”的施舍?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焰吃得差不多了,将剩下的小半袋盐碱和几颗山楂小心收好。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起水壶,走到破屋门口,背对着厉战,看着外面逐渐升高的日头。
“这地方不能待了。” 沈焰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沉默,“沈大柱和刘翠花吃了亏,肯定会带更多人搜山。血腥味虽然淡了,但瞒不过狗鼻子。”
她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打算换个地方。更隐蔽的。你……” 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向依旧沉默坐在草堆上的厉战,“想死在这里发臭,还是想活命,自己选。”
厉战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女人!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最敏感的自尊上!“添麻烦”、“死在这里发臭”……她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最后通牒!用最刻薄的方式,逼他做出选择!
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但……她说得没错。留在这里,等厉家或者沈家搜山的人找到,他这重伤未愈的身体,只有死路一条!或者被野物拖走。
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他还有太多账没算!
厉战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隐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死死盯着门口那个逆光的背影。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走!”
沈焰的嘴角,在厉战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如刀的弧度。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