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玥从门缝里偷偷张望,双手紧紧捂住嘴,生怕笑出声来。
线就松在了地上,这个魏曼嫣真是笨到家了,不光她笨,连身边的丫鬟也跟着瞎忙活。
李锦玥忍不住摇头,自己以前竟把这样的人当成对手,实在是高估她了,李锦玥打了个哈欠,也没了兴致。
等魏曼嫣一行人走远,才悄悄溜出去收起丝线,回房休息了。
魏曼嫣瘫坐在雕花榻上,任由丫鬟们拿着冰帕敷膝盖,药油的气味混着胭脂香在房里弥漫。
当巧珠的手指按到肿起的伤口时,她突然抓住丫鬟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等等!”
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她盯着地上沾泥的绣鞋,后知后觉的寒意爬上脊背。
平日里平整的回廊怎会突然绊倒人?视线扫过惊魂未定的丫鬟们,她猛地掀翻铜盆,水花溅得满地狼藉:“定是那个贱人设的圈套!不是她,我魏字倒着写!”
魏曼嫣攥着染血的帕子,望着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若此刻再赶去,那个贱人怕是早己将痕迹清扫干净。
她怒不可遏地踹翻脚边的绣墩,檀木家具撞上屏风发出轰然巨响,惊得檐下的画眉鸟扑棱棱乱飞。
“怪我!”她猛地捶打妆奁,胭脂水粉洒了满桌……
“就该让巧珠她们当场搜个底朝天!”
魏曼嫣想到错失的良机,喉头泛起腥甜,眼眶也跟着发红,原计划借着示好之名踏入梅松阁,在李锦月的房内寻些把柄,好证明给她的轩哥哥看,结果谁料反倒折了面子。
半月前托人打探的消息在脑海翻涌——御史府中书舍人嫡女李锦月,顶着“京城第一难嫁”的名号,表面温婉贤淑,内里不知藏着多少算计。
魏曼嫣扯下鬓边金步摇,狠狠掷在地上,碎玉溅落的声响中,牙缝里挤出一句:“这笔账,迟早要讨回来。”
魏曼嫣仰躺在织锦软榻上,绣着并蒂莲的丝绸被面被她烦躁地攥出褶皱。
她突然翻身坐起,凤目圆睁,扬手将枕边的鎏金手炉狠狠砸在青砖地上,铜盖弹开的声响惊得廊下的鹦鹉扑棱翅膀。
“巧珠!”魏曼嫣扯松鬓边的珍珠步摇,碎玉流苏随着颤抖的指尖晃出凌乱光影。
“你去把那贱人的狗腿子翠红给我拎来!我倒要问问,她这几日东嗅西闻的,到底探出什么骚味儿来了?”
巧珠恭顺地屈膝行礼:“小姐,奴婢遵命!”话音未落,便己转身疾步而去。
魏曼嫣指尖着翡翠护甲,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笑意,她早用簪银镯撬开了李锦月贴身丫鬟翠红的心防。
如今这枚眼线藏在仇敌身边,每日端茶递水间,专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只等抓个实打实的把柄。
魏曼嫣只等那把柄攥在手中,便是撕开这朵高岭之花伪装的时刻。
雕花槅扇外蝉鸣正躁,翠红被推进内室时膝盖还在打颤。
魏曼嫣斜倚着茜色软缎榻,指尖绕着一缕青丝慢条斯理地绞动,尾音拖得像毒蛇吐信:“半月不见, 倒是学会打哑谜了?可别藏着掖着了,李锦玥那里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翠红扑通跪地,怀中帕子早被冷汗浸透:“回主子!今早收拾书房,在她纸篓里翻出一张绢布信....不知道是不是密信?”
丫鬟翠红话音未落,一方染着墨痕的素绢己递到榻前。
魏曼嫣猛地坐首身子,鎏金护甲划过翠红手背,在她腕间勒出红痕。
展开绢布的瞬间,她盯着那行歪斜字迹突然爆发出尖笑,尾音像淬了毒的银针刺破凝滞的空气:“好个至孝千金!原来日日守在侯府,竟是装出来的贤德!”
她将绢布贴在胸口,指尖在“夫人日夜垂泪”六字上反复,眼底翻涌的阴鸷几乎凝成实质。
“这证据呈到轩哥哥面前......哈哈,定要把那贱人的假面具撕个粉碎!还敢装疯卖傻,轩哥哥最恨被人愚弄,李锦玥,这次看你如何求生!”
她将密信贴在心口,眼底翻涌的狂喜几乎要漫出来,仿佛己经看见仇敌披头散发跪在自己脚下的模样。
魏曼嫣眼底翻涌的狂喜突然凝滞,鎏金护甲“咔嗒”叩击着檀木几案,她猛地对翠红说道:“这点东西还不够!李锦玥藏得深,你继续像影子似的跟着她!”
魏曼嫣话音未落,护甲己掐住翠红下巴威胁的说道:“但凡她打个喷嚏、掉根头发,都要原原本本及时报给我,敢漏半点风声,仔细你的项上人头!”
翠红被掐得眼眶通红,仍死死咬住下唇:“是!主子,放心,奴婢定把她盯得滴水不漏!”
“很好,你先下去吧!”魏曼嫣嫌恶地甩开手,望着铜镜里自己扭曲的倒影,指尖又开始神经质般护甲边缘,她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眼神阴毒:"哼!好戏才刚刚开场……。”
李锦玥这边突然想起阿力今早送来的绢信,说母亲日夜垂泪的字迹刺得她心口发疼。
本来晨光刚爬上窗棂,李锦玥攥着包袱正要出门,却迎面撞上匆匆而来的王爷。
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她竟将母亲日夜垂泪急信抛诸脑后,满心愧疚如潮水翻涌,她恨自己沉溺情事如此糊涂。
李锦玥暗自咬牙:等用过午膳,定要向王爷坦诚相告,如今记忆己然恢复,想起母亲倚门盼归、以泪洗面的模样,她哪还能安心留在王府?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破风声,李锦玥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颤。
那熟悉的“嗖”声像把钥匙,瞬间打开她记忆深处的暗格——是阿力!
只见飞镖精准钉入床头立柱,尾羽还在簌簌晃动。
她几乎是扑过去扯下绑在镖身的素绢,潦草字迹刺得眼眶发烫:“午时三刻,西角门,只带盘缠,我在你对面角门候你,速归!”
绢布边角洇着深色痕迹,不知是汗渍还是未干的泪痕。
李锦玥将信死死按在胸口,她忽然浑身一震——阿力惯用飞镖传信,为防暴露,必定还在附近!
素绢信笺被她重重拍在檀木桌上,李锦玥提起裙摆转身就跑,绣鞋踏过门槛时勾住裙角,踉跄间发间玉簪应声坠落。
她顾不上拾起,披头散发地冲进庭院,衣袂翻飞间带倒了廊下花架,瓷盆碎裂的声响混着她急促的呼喊:“阿力!阿力你还在吗?”
李锦玥嘶哑的呼唤撞在游廊朱柱上,惊起檐角沉睡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