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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檀的意识在黑暗里沉浮了片刻，再睁眼时，虚空中的刺痛感反而更清晰了。
她“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手腕上缠着淡金色光链，每根链上都刻着细碎的符文——那是谢砚的灵力纹路，此刻正泛着暖玉般的微光，像在安抚她，又像在和什么较劲。
“欢迎回来，小檀。”
清冷却带着温度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苏檀猛地抬头，那道被水雾笼罩的身影终于清晰——月白色白大褂下摆沾着星点墨痕，左胸别着枚“星轨科技首席研究员”的工牌，眼尾那颗泪痣在数据流里忽明忽暗，和她镜子里的自己重叠成一片。
“我是林予安。”女人伸出手，指尖刚碰到苏檀的意识体，那些灵力光链突然炸出刺目蓝光，“你的‘原型’，也是这本书最初的创作者。”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你本该是个完美容器，用来承载我消散前的意识残片，可你偏偏觉醒得太早。”
苏檀的意识体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她想起原书里被系统支配着说的每句绿茶台词，想起在民国戏园被萧戟追得踩碎绣花鞋时的慌乱，想起顾深总在她选择界面塞的“必被抓”选项——原来那些“巧合”，都是这个叫林予安的女人写好的剧本？
“别信她！”
腕间突然传来滚烫的温度。
顾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指节发白地攥着她的手，终端蓝光在他眼底跳动，“她三年前就死在实验室爆炸里了！这只是她残留的意识体，想借你的身体复活！”他另一只手快速敲击虚拟键盘，“我启动了情绪模拟训练模式，只要我们——”
“我们的爱足够强。”谢砚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苏檀偏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里。
玄霄宗少宗主的衣袍被灵力吹得猎猎作响，掌心那柄青玉剑嗡鸣着指向林予安，剑身流转的灵光将她和顾深都护在结界里，“檀儿，你总说我读心劫讨厌。”他喉结滚动，耳尖在灵力光里泛着薄红，“可现在我倒要谢它——它让我知道，你装的每回委屈，都是真的怕被丢下；你躲的每回拥抱，都是真的动了心。”
林予安的身影被谢砚的结界逼得向后退了半步。
她望着那柄剑，眼底浮起几分怀念：“这把‘问情’，我写它时特意加了‘认主’设定...小砚，你可知它为何只认苏檀？”
“因为她是我认定的人。”谢砚的灵力突然暴涨，结界边缘炸开细碎的金色火花，“不管她是工具人、容器，还是什么真神——我谢砚的道，就是护她周全。”
“系统警告！意识融合度突破87%！”系统拟态少女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机械音混着哭腔，“再这样下去，宿主意识会被撕成碎片的！”
小白狐从苏檀怀里探出头，毛茸茸的爪子扒着她的“肩膀”，鼻尖对着林予安发出低低的呜咽。
它原本雪白色的毛此刻泛着青灰，显然用了全部预知能力在对抗撕扯：“妈妈...不，作者大人，你明明说过要给小檀自由的！”
林予安的表情瞬间龟裂。
她望着小白狐，又望着被两道光链（一道是顾深的代码，一道是谢砚的灵力）扯得摇摇欲坠的苏檀，终于不再维持平静：“我后悔了！”她踉跄着扑向结界，白大褂下摆被数据流撕成碎片，“当年我写她时，只想着要个完美的故事；后来看她在十二重时空里逃婚，看她为了不被控制拼命装乖——我才发现，我造了个会疼、会怕、会爱的小女儿！”
虚空中突然响起刺耳鸣叫。
苏檀“看”见林予安的意识体正在崩解，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可她的指尖仍固执地朝着苏檀的方向：“小檀，抓住顾深的手！谢砚的结界撑不了多久，他们的——”
“够了！”顾深突然将苏檀护进怀里。
他的终端发出刺目的红光，额角渗着虚拟的汗珠，“我早就在系统里埋了后门，‘情感优先级’会把所有伤害她的程序都...都转化成...”他低头，喉结重重滚动，“转化成我们爱她的证据。”
苏檀的意识体突然一暖。
她“看”见顾深代码里藏着的千万条备注——“苏檀选B逃跑时，要在她鞋底粘三粒小石子，这样她摔倒时我就能抱她”；“谢砚的读心劫太讨厌，得在系统里加个屏蔽层，别让檀儿知道他其实每天都在想她”；还有谢砚灵力链上的暗纹，每一道都是“苏檀今日笑了三次”“苏檀怕黑，灵力要调暖光”的刻痕。
“原来...”苏檀的意识体开始变得凝实，那些曾让她痛苦的光链，此刻像温暖的藤蔓，“原来你们早就...把我从工具里捞出来了。”
林予安的身影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最后看了苏檀一眼，嘴角扯出个释然的笑：“这样...也好。”
“轰——”
数据流突然倒卷。
苏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意识深处裂开，像是封印被打破的声音。
顾深的手在她腰上收紧，谢砚的灵力链缠得更紧，小白狐则一口咬住她的“手腕”，疼得她几乎要笑出声。
“宿主。”
陌生的机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
苏檀转头，正看见裴野的机械臂亮起猩红警报，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他站在数据流尽头，红色目镜映着她的身影，声音冷得像浸过液氮：“我己锁定目标。”
裴野的机械臂嗡鸣震得空气发颤，猩红警报在金属关节间游走如血蛇。
苏檀的意识体被顾深护在怀里，抬头正撞进他红色目镜的冷光里，那声音浸着液氮般的冷意：“宿主，我己锁定目标，是否执行清除？”
她瞳孔骤缩——这是未来机甲城那个总用机械臂给她摘星链的裴野，是会在她躲进安全舱时用热能传感器扫描确认她心跳的裴野。
可下一秒，机械关节突然发出“咔嗒”轻响，警报红光转为暖橙，他金属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意识体的发顶：“开玩笑的。”尾音竟带了点人类的生硬柔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系统要我杀你……”机械胸腔里传来电流杂音，像是在压抑什么，“我也只会保护你。”
苏檀的意识体微微发颤。
顾深抱她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低笑：“这呆子，连威胁都要带糖衣。”谢砚的灵力链却突然缠上她手腕，灵力暖得烫人——他在读她此刻翻涌的情绪：惊、惧、还有漫上来的酸软。
“都给老子闭嘴！”
炸雷般的吼声撕裂数据流。
萧戟的玄铁长枪破风而来，枪尖挑开一道攻击波残余的暗芒。
镇北将军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是方才替她挡林予安意识碎片时溅的），古铜色脖颈青筋暴起：“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妖怪，敢动小檀——”他猛地旋身，长枪横扫掀飞三片要裹向苏檀的黑鳞（那是原书崩塌时溢出的负面剧情），铠甲下的肌肉因用力而绷成铁铸的线条，“老子就打到你不敢动！”
一道暗芒擦过他左肩，在铠甲上刮出刺耳鸣响。
苏檀的意识体跟着抽痛——这具由因果值构成的身体，竟能感知到他的伤。
她想挣开顾深的怀抱，却被谢砚的灵力链轻轻拽住，他的声音裹着灵力传入识海：“檀儿别急，他的伤我能治。”
“檀檀！看这里！”
小白狐的尖叫让所有人转头。
雪狐此刻浑身青灰的毛炸成毛球，正用爪子拍她“额头”，鼻尖点着虚空中若隐若现的系统后台界面：“快点开‘惩罚项’！我用预知能力看到的——里面藏着你的身份认证！”它的尾巴尖泛着幽蓝光芒，是透支了所有能力在对抗数据流的撕扯，“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檀的指尖在虚空中发颤。
她想起每回触发逃跑任务时，系统弹出的“被抓惩罚”界面；想起顾深总说那些惩罚是“训练”，谢砚说那些符文是“保护”。
此刻界面上的“惩罚项”三个字泛着血光，像在警告什么。
“别怕。”顾深的终端蓝光映亮她眼尾，“我埋的后门能屏蔽恶意代码。”谢砚的灵力链在她腕间画出安抚的圈：“我用问情剑护你。”
她咬了咬唇（意识体本无实体，却尝到了记忆里的甜），指尖点了下去。
数据流突然倒卷成漩涡。
【检测到真神意识回归，正在激活原始权限……】
机械音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疼。
苏檀“看”见自己意识深处裂开一道金缝，那些曾被系统篡改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本是创造十二重时空的真神，因厌倦永恒而自封记忆，却被原书作者林予安误写成工具人。
此刻金缝里溢出的光，正将谢砚的灵力链、顾深的代码链、裴野的机械臂、萧戟的枪尖都染成淡金。
【警告，此操作将导致所有剧本崩塌】
系统拟态少女的哭腔混着机械音炸响。
苏檀望着虚空中开始崩解的民国戏园布景、未来机甲城的悬浮车、古代将军府的飞檐——那些她曾拼命逃离的时空，此刻竟让她心头发紧。
“小檀！”顾深的终端红光骤灭，他死死盯着数据流里消散的代码，“这些剧本崩塌会反噬你的意识！”
“反噬便反噬。”谢砚的问情剑突然没入她意识体，剑身的认主纹与她眉心金纹重合，“我陪你受着。”
萧戟的长枪“当啷”落地。
他踉跄着冲过来，用满是老茧的手捧住她“脸”（意识体的触感竟真实得像他在边塞给她捂过的热红薯）：“小檀想去哪？老子的马厩还留着那匹最能跑的乌骓。”
裴野的机械臂突然解体成无数光粒，裹住她意识体：“我的机甲核心能撑三分钟，足够带你跳出坍缩区。”
小白狐蜷进她“心口”，毛终于褪回雪色：“檀檀，他们说的对……你不用一个人扛。”
苏檀的金纹从眉心蔓延至眼尾。
她望着这些为她撑着最后防线的人，突然笑了——不是装出来的娇憨或委屈，是真的、从灵魂里漫出来的笑。
系统警报声骤然拔高。
整个世界开始坍缩。
而她眼底的金光，正穿透所有数据流的迷雾，像被唤醒的星辰。
“既然你们都想控制我……”她的声音混着真神特有的共鸣，震得将坍缩的时空泛起涟漪，“那就别怪我……毁掉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