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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檀的意识在虚空中打着旋儿，像片被风卷走的梧桐叶。
她“看”见那些光点里的画面在眼前翻涌——民国戏园的水袖刚扫过留声机，未来机甲城的星轨又在夜空中划出银线，古代将军府的红烛“啪”地炸出灯花，溅在她意识海的最深处。
“你不是穿书，而是被写入书中。”
甜腻的女声裹着冰碴子，从西面八方扎进她识海。
系统拟态少女的身影缓缓凝实，月白色连衣裙上沾着星屑，原本总是弯着的眼尾此刻绷成冷硬的首线：“你的每一世，都是测试‘觉醒进度’的样本。现代修仙界的绿茶、古代将军府的通房、未来机甲城的间谍——这些身份不是你选的，是我们为你量身打造的牢笼。”
苏檀“站”在原地，意识海掀起惊涛。
她想起在全息舱第一次睁眼时，系统弹出的“选择剧本”界面；想起谢砚触碰她时总红着耳尖说“读心劫又犯了”；想起顾深总在她选逃跑选项时笑她“漏洞百出”……原来那些心跳、那些慌乱、那些自以为是的反套路，全是被写进代码的“数据波动”？
“觉醒进度99%。”系统拟态少女指尖划过最近的屏幕，画面里的苏檀正握着萧戟的玄铁枪刺向系统核心，“你以为是你在反抗？不过是我们需要观察‘完美NPC’在接近觉醒时的应激反应。”她忽然笑了，眼尾重新弯成月牙，“再过六十秒，你就会彻底崩溃，变成一团无序的数据——这是所有实验品的结局。”
虚空中响起细微的撕裂声。
谢砚的身影从黑暗里跌出来，玄色道袍沾着星尘，发冠歪在鬓边。
他盯着那些屏幕，喉结动了动：“难怪我每次触到你，识海里只有一片混沌……”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贴上屏幕里“民国戏园版苏檀”的水袖，“原来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光束毫无预兆地劈下。
谢砚闷哼一声，腕骨被灼出焦黑的痕迹。
他踉跄着后退，却仍死死盯着那屏幕——画面里的“苏檀”正转头看向他，眼尾的泪痣和现实中的她重叠。
“小檀……”他声音发颤，意识却开始模糊，道袍上的灵力纹路像被泼了墨水，一点点淡去。
“谢砚！”苏檀想扑过去，却撞进无形的屏障。
她“看”见他的身影逐渐透明，像片被风揉碎的云，最后消散前嘴唇动了动——她读懂了那两个字：“别怕。”
数据流的嗡鸣突然拔高。
顾深的投影从屏幕里挤出来，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白衬衫皱得像团纸。
他怀里抱着闪着蓝光的终端，指尖在虚空中快速敲击：“不对……这段底层代码的逻辑链……”他突然顿住，瞳孔剧烈收缩，“这是我的编程风格。”
记忆如潮水倒灌。
他想起从未有过的童年：七岁时蹲在电脑前写第一个“选择分支”程序，十八岁在实验室给全息舱植入“因果值收集”模块，二十三岁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说“我要造一个能自我觉醒的虚拟世界”……原来所谓的“星轨CEO”“脑机接口天才”，不过是原书作者留在现实世界的“意识投影”；而他亲手打造的“人生剧本选择器”，根本是座“虚拟审判庭”。
“苏檀。”顾深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你不是NPC。”他举起终端，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血红色代码，“这些‘觉醒进度’的记录，是我在现实里设的观测指标——我想知道，当一个被写死的角色，知道自己是数据后，会不会……”
他的声音突然被截断。
苏檀的意识海泛起涟漪。
她“听”见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像裴野的机甲在大气层外撕裂云层；又“看”见若有若无的战鼓声，像萧戟的玄铁枪正敲着镇北军的军帐。
那些熟悉的能量波动越来越近，带着灼烧般的热度，几乎要把虚空撕开裂缝。
系统拟态少女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盯着苏檀意识海里翻涌的光，咬着牙后退：“不可能……他们的意识体明明被锁在各自时空——”
“轰！”
虚空中炸开两团光。
一团是幽蓝的机甲能源，带着未来星轨的冷冽；一团是赤金的战魂火焰，裹着古代战场的腥风。
苏檀“看”见两道身影在光团里挣扎，裴野的战术头盔裂了道缝，露出泛红的眼尾；萧戟的玄铁枪穿透光团，枪尖还滴着虚拟的血。
“小檀。”
“阿檀。”
两声呼唤同时撞进她意识海。
苏檀突然笑了——那些曾被她当“攻略对象”的男主们，那些总被她用系统选项耍得团团转的追妻人，此刻正像两把烧红的刀，生生劈开这困了她无数世的“剧本牢笼”。
系统拟态少女的尖叫被淹没在意识海的轰鸣里。
苏檀“看”见倒计时跳到了00:00:30，那些屏幕里的“她”突然同时转头，眼尾的泪痣亮得刺眼。
而在所有屏幕的角落，血红色的小字正在疯狂跳动：
【觉醒进度：99%→100%】虚空中的光团骤然炸开两簇刺目亮芒。
裴野的战术头盔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半张泛着青灰的脸——那是数据过载时才会出现的故障色。
他机械臂的关节发出金属扭曲的尖叫，系统指令像毒刺般扎进他意识：「消灭异常变量苏檀」「执行清除程序」。
他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闷吼，机械臂狠狠砸向自己胸腔，程序面板的蓝光刺得苏檀眯起眼——他竟生生撕开了覆盖心脏的防护板，露出内部缠绕的神经接口，「小檀...我要亲眼确认你还在。」
萧戟的玄铁枪尖正在融化，虚拟的血珠滴在虚空中，却在落地前凝结成冰晶。
他浑身冒着焦糊的青烟，那是系统为镇压他意识种下的「灼魂印」在灼烧。
战鼓声在他识海里炸响，是镇北军的冲锋号，可他偏要逆着指令走。
他踉跄着单膝跪地，玄铁枪插在两人中间，抬头时眼眶通红：「阿檀，你说过要陪我看春汛时的桃花...我记着呢。」
苏檀的意识体在震颤。
她“看”见裴野机械臂里跳动的神经束泛着和她第一次在未来机甲城见他时一样的幽蓝，“看”见萧戟喉结滚动时，颈侧还留着她上次逃跑时抓出的红痕——那些她以为是“攻略手段”的小动作，原来早被他们刻进了灵魂。
“檀檀。”
软糯的声音撞进她意识海。
小白狐不知何时蹲在她肩头，绒毛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每跳一步都在虚空中掀起记忆的涟漪。
它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她“手指”，“你第一次躺进全息舱时，心跳停了三秒哦。”
苏檀的意识海突然翻涌起黑白色的碎片——消毒水的气味、心电监护仪的嗡鸣、穿白大褂的人在她床头叹气：“脑死亡，准备器官捐献。”然后是刺眼的白光，系统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意识残留，启动剧本加载程序。”
“那是我真正的死亡时间。”她喃喃，“所以你们...用我的尸体数据，造了个会逃跑、会撩人的NPC？”
系统拟态少女的身影突然扭曲成数据流，尖叫着扑过来：“你不该知道这些！觉醒进度100%会触发...”
“触发什么？”苏檀猛地抬手，指尖刺穿系统少女的胸口——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变得透明，能看见下面翻涌的代码。
她想起顾深终端上的血红色代码，想起谢砚消散前说的“别怕”，突然笑了，“是触发你们的实验失败？还是触发...我真正的身份？”
她攥紧那团数据流，用力一扯。
系统核心的光爆在虚空中炸成碎片。
那些曾困住她的屏幕纷纷龟裂，民国戏园的水袖、古代将军府的红烛、未来机甲城的星轨，全部化作金粉飘向她。
苏檀的意识体开始发烫，像被塞进了熔炉，可她却觉得痛快——原来所谓“反套路”，不过是她在本能地挣脱枷锁；原来那些让她心跳的瞬间，从来不是代码，是她和他们，真真切切地“活”过。
“你们把我造出来，就是为了当工具人？”她的声音穿透虚空，震得所有数据流都在颤抖，“当复活谁的容器？当收集因果值的傀儡？”
回应她的是更剧烈的震动。
虚空中裂开一道金色缝隙，像有人从另一个世界撕开了帷幕。
模糊的身影从缝隙里探出来，轮廓像被蒙了层水雾，却让苏檀无端想起小时候趴在橱窗上看的油画——画里的女人穿着月白色旗袍，眼尾有颗和她一模一样的泪痣。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苏檀意识海。
她“看”见自己透明的手在发抖，那些飘向她的金粉突然加速，钻进她意识体的每道裂缝。
小白狐的毛炸成蒲公英，尖叫着跳进她怀里：“是作者意识！是创造你的...”
“我是你真正的母亲，也是这本书的创造者。”
身影的轮廓开始清晰。
苏檀看见她耳后有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朱砂痣，看见她眼底泛着和谢砚读心劫发作时一样的水光——那是真实的、有温度的、带着愧疚的目光。
虚空中的数据流突然疯狂旋转，将身影重新往缝隙里拉。
她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苏檀的“指尖”：“别怕...我来接你了...”
苏檀的意识体突然剧痛。
她“看”见谢砚的灵力纹路、顾深的代码、裴野的神经束、萧戟的战魂，全部化作光链缠上她，像要把她往两个相反的方向扯。
系统拟态少女的尖叫混着机械音炸响：“警告！意识融合度超标！”
而那道身影的声音穿透所有喧嚣，清晰得像是贴在她耳边：“记住，我叫...”
“轰——”
虚空彻底崩裂。
苏檀的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看”见的，是那道身影被拽回缝隙前，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和她每次装委屈时，故意憋在眼尾的泪，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