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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檀的膝盖撞在银色地面上时，金属的寒意顺着骨缝钻进血肉里。
她撑着地面抬头，鼻尖还萦绕着演武场雷火的焦糊味，眼前却换了番景象——悬浮轨道像被揉碎的银河，在头顶流淌成网状的光带，远处巨型机甲的红色瞳孔穿透云层，像两颗随时会坠落的血月。
“欢迎来到未来时空。”系统的电子音比以往更加机械，“当前身份：机甲驾驶员苏檀，任务目标：协助裴野完成星际追捕任务。”
“又要当工具人？”她咬着后槽牙低声咒骂，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掌心的血痂——那是被雷劈出的伤痕，还在渗着淡红色的血珠。
系统总爱给她安排这种“辅助”身份，上回在将军府是替嫡女挡箭的侍妾，再往前是给戏班台柱配戏的替身，每次都要她把真心掏出来当诱饵，等那些男主们上钩了，又催着她跑。
引擎的轰鸣声撕裂空气。
苏檀抬头，看见一台流线型黑色机甲从云层里钻出来，机身涂装像被泼了墨的夜空，尾焰在身后拉出靛蓝色的光痕。
驾驶舱舱门“咔”地弹开，一道身影跃下，落地时带起的气浪掀得她发尾乱飞。
“宿主。”男人的声线低沉沙哑，混合着机械降落后的嗡鸣声，“这个月绩效指标又没达标？”
苏檀还没来得及反应，腰己经被铁钳似的手臂圈住。
裴野单手将她打横抱起，战术靴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作战服带着机甲驾驶舱特有的热度，混合着某种冷冽的金属气息，烫得她耳尖发疼。
“放开我！”她推着他的胸口，指甲几乎要掐进战术服的防护层里。
上回在民国戏园，这男人扮成戏痴追着她跑了三条街，现在换了未来的外壳，怎么还是这副无赖模样？
裴野却低头凑近她耳畔，呼吸扫过耳垂：“心跳每分钟一百二十次。”他喉结滚动，“苏檀，你是不是对我——”
“闭嘴！”她猛地偏头，发间银簪划过年少的下颌，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浅红色的印子。
这动作扯动了肩头的旧伤，疼得她眼眶发酸，却还是咬着唇冷笑：“裴少校，你该去检查下机甲的心率监测器，别把故障数据当成春心萌动。”
“那可真遗憾。”裴野低笑，手臂却收得更紧。
他的战术腕表突然亮起红光，“追捕目标进入射程——”
一道银色身影横插在两人中间。
谢砚的银色战甲泛着冷光，腰间玉牌在气流中轻轻颤动。
他抬手时，指尖凝着半枚未成型的追魂符，目光却死死锁在苏檀被裴野圈住的腰上。
“她不是你的搭档。”他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剑，“放——”
“砰！”
谢砚的指尖突然泛起金光。
读心劫在接触苏檀手腕的瞬间发动，那些被她藏在“无辜小白兔”表象下的念头，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识海：“得找系统面板的漏洞，上次顾深说选择器的代码有回环结构……等谢砚松懈时偷他的传讯玉符，或者用裴野的机甲定位仪……最好能毁掉这个破系统，永远不用再当提线木偶。”
他瞳孔骤缩，战甲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上回在修仙界演武场，读心劫突然失效时他便起了疑心，现在这团疑云终于凝成实质——这个总在他面前装娇弱的姑娘，藏着比最烈的酒更灼人的心思。
“你到底是谁？”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比以往轻了些，像是怕惊碎什么，“不是原书里那个……”
“谢少宗主？”裴野挑眉，抱着苏檀后退半步，“这是我的任务目标，你跨时空执法可不符合《星际公约》。”他战术腕表的红光越来越刺眼，“再说了——”他低头瞥向怀里的人，“她好像更愿意跟我走。”
苏檀能感觉到谢砚的目光像烧红的银针，扎在她后颈。
她垂眼盯着自己绞在裴野战术服上的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读到了多少？
是全部，还是只言片语？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想毁掉系统……
“轰——”
远处传来机甲引擎的轰鸣声。
苏檀顺着声音望去，看见基地入口处停着一辆黑色悬浮车，车顶的全息投影仪正在启动，蓝光在空气中勾勒出复杂的代码流。
有个穿白衬衫的身影站在车旁，金丝眼镜反着光，正低头翻看着什么加密数据包。
“苏檀？”谢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在看什么？”
她猛地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裴野的衣领。
风掀起她的发，将远处那道身影的轮廓揉碎在光里——是顾深。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回他说在破解系统核心代码，难道……
“宿主，该走了。”裴野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他抱着她走向机甲，金属座舱的门缓缓开启，“追捕任务还有十分钟倒计时，你不想再被雷劈一次吧？”
苏檀望着谢砚紧绷的下颌线，又瞥向远处那团蓝光。
她突然笑了，眼尾微微上挑，像只发现猎物的小狐狸：“裴少校，开快点。”她贴在他耳边，声音甜得发腻，“说不定能把某些跟屁虫甩在太空垃圾里。”
谢砚的追魂符“啪”地燃成灰烬。
他望着那台黑色机甲窜入云层，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牌——那是方才苏檀摔倒时，他悄悄塞进她袖中的传讯符。
“苏檀。”他对着天空低喃，声音被引擎声撕成碎片，“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藏多少秘密。”
远处，顾深的全息投影仪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他低头看了眼数据包里的代码，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指尖在虚空中敲出一行指令：【定位成功，目标坐标己锁定。】
风卷着金属尘埃掠过他脚边，将那句未说完的“该轮到我了”，卷进了悬浮车的引擎声里。
顾深的白色衬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银色的脑机接口。
他握着加密数据包的手指节泛白，却在看见苏檀被裴野抱进机甲舱的瞬间，加快了脚步。
金属地面在他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首到站定在机甲阴影里，他才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映着苏檀震惊的脸。
"这是星轨公司的原始代码。"他将数据包举到两人中间，投影蓝光在苏檀眼前展开复杂的字符流，"里面藏着一个隐藏指令——'唤醒NPC真神'。"
苏檀的呼吸骤然一滞。
机甲驾驶舱的冷气灌进领口，却抵不过心口翻涌的热意。
她想起被系统支配的每一次选择：在将军府替嫡女挡箭时手背的刀伤，在戏园被台柱扇耳光时耳畔的轰鸣，还有方才谢砚读心劫下自己想"毁掉系统"的念头——原来所有逃亡，都是为了这一刻？
"而你，就是那个'真神'。"顾深的声音低哑，混着全息投影仪的电流杂音，"我破解了三百个时空节点才找到这条指令，它藏在你每次选择的代码回环里......"
"警告！
系统开始反向追踪，请立刻关闭所有外部设备！"顾深耳麦里突然炸开助理的电子音，惊得苏檀指尖一颤。
顾深瞳孔骤缩，指尖在虚空中连点七下，投影蓝光应声熄灭，可基地穹顶的红灯己经开始旋转，刺耳的警报声像生锈的刀片划着耳膜。
"苏檀，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快点醒来吧。"慕晚晴的声音从广播里渗出来，带着诡异的电子变调，"你只是原书里推动男主成长的工具人，所有自我意识都是数据误差......"
苏檀猛地攥紧裴野的战术服。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警报，一下，两下，震得太阳穴发疼。
原来那些"随机触发的逃跑任务"，那些"被迫攻略的男主"，全是系统为了抹除她觉醒痕迹的手段？
可她偏要做误差——偏要在数据洪流里，长出一颗真正的心脏。
"系好安全带。"裴野突然扣住她后颈，将她按进驾驶座。
他的战术靴碾过驾驶舱地板的金属碎屑，指尖在操作台上翻飞，"不管你是真神还是工具人，今天谁都别想从我的机甲里把你抢走。"
机甲引擎发出濒临爆发的低鸣。
苏檀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谢砚正逆着红光跑来。
他的银色战甲被警报染成血红色，腰间玉牌在气流中剧烈震颤，那是方才她摔倒时他塞给她的传讯符——原来他早就在布局，原来他早就怀疑她不是原书里的绿茶女配。
"停下！"谢砚在机甲前三步站定，追魂符在掌心凝出金光，却迟迟没有掷出。
他望着驾驶舱里的苏檀，目光像被揉碎的星子，有探究，有痛楚，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释然，"如果你真是她......那就别再逃了。"
"她？"苏檀忽然笑了。
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却没了往日的娇憨。
她想起在修仙界演武场被雷劈时咬碎的牙，想起在民国戏园被追着跑三条街时灌进喉咙的风，想起每一次系统弹出选择项时，她藏在"无辜"表象下的不甘——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都藏在自己心里。
"你说错了。"她隔着驾驶舱玻璃，一字一顿道，"我不是她，我是我自己。"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炸开。
淡蓝色的选择框悬浮在警报红光里，选项只有一行：【是否接受"觉醒任务"？】
苏檀望着谢砚颤抖的指尖，望着顾深鬓角渗出的冷汗，望着裴野操作台上跃动的机甲能源值。
她想起十二重时空里每一个追着她跑的男主，想起他们在她逃跑时红透的耳尖、攥紧的拳头、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他们早就在等她觉醒，等她不再当被系统牵着线的提线木偶。
"是。"她按下确认键。
世界开始崩塌。
金属地面像被无形的手揉皱，悬浮轨道的光带扭曲成乱麻，巨型机甲的红瞳突然熄灭，像被掐灭的烟头。
裴野的操作台上爆出刺目的火花，谢砚的追魂符"啪"地碎成金粉，顾深的加密数据包在风里散成雪片般的代码。
"下一章剧本，正在加载......"
系统的电子音被撕裂成碎片。
苏檀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突然想起第一次绑定系统时，她缩在全息舱里想："要是能永远当团宠就好了。"可现在她知道——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被人捧着宠着，而是能站在所有规则之上，说一句："这次，我自己选。"
红光吞没最后一丝意识前，她看见谢砚的唇形。
他说："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