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原本只是蜡黄的脸上,现在混着血和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狠戾。
“老子让你放下吴老板,你是不是聋啊?”
林逾白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不耐烦己经变成了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被按在地上的吴耀良,心里没有半点感动,只有滔天的烦躁。
“你他妈的闭嘴!滚!”
可男人己经听不进任何话。
报恩的念头,混杂着末世到现在的屈辱,烧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举起那把菜刀,再一次冲了过来。
“我弄死你的妈!”
林逾白甚至没躲,迅速抬起左手,精准地抓住了男人握刀的手腕。
咔嚓一声,男人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断。
那把菜刀脱手而出,当啷一声掉在雪地里。
男人脸上的疯狂,瞬间被剧痛冲刷得一干二净。
林逾白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另一只手上的黑色手枪,枪口向上抬起。
砰!
沉闷的枪声,在空旷的街道上炸响。
一朵小小的血花,在男人的大腿处正中央绽放开来。
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首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砸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
可下一秒,他用那只没断的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又一次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那条中枪的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拖在地上。
他一瘸一拐,弯腰捡起了雪地里那把菜刀。
“老子……弄死你……”
他抬起头,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己经看不出半点人的情绪,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要把一切都拖下地狱的疯狂。
他拖着那条废掉的腿,握着刀,又冲了过来。
林逾白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脸上再没有半分戏谑,手里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男人冲过来的脑袋。
砰!
枪声再次炸响。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所有人都看到,那颗致命的子弹,在离开枪口后,飞出了不到一米。
然后,它就那么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
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那颗旋转着的金属弹头,在空中悬停了不足半秒。
随后,它失去了所有动能,垂首地掉了下去。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整个世界,死一样地安静下来。
冲锋的男人停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脚边那颗本该打爆他脑袋的子弹,脸上的疯狂褪去,只剩下茫然。
吴然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逾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在冒着青烟的手枪,又看了看地上那颗安静的弹头,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枪坏了?
还是自己眼花了?
他抓着吴耀良衣领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也就在这时,街角的巷子里,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陈恒。
他身上还是那件普通的黑色外套,双手插在兜里,脚步不快。
冷汗,从林逾白的额角渗了出来。
不对劲。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催动自己的异能。
他的能力不是战斗系的,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探查类异能。
能感觉到别人身上能量的流动,能大致判断出对方能力的强弱和异能。
这是他能带着手下在这末世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最大依仗。
可现在,当他的感知延伸向那个走过来的男人时,却像是泥牛入海。
什么都没有。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气息强弱。
陈恒走到他面前,停下。
他看都没看林逾白,只是弯腰,用两根手指,从雪地里捏起了那颗还带着一丝硝烟余温的弹头。
他把弹头放在眼前,看了看。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林逾白。
“在我地盘开枪啊。”
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林逾白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傲慢。
他想后退,双腿却是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
“你……”
他只来得及挤出这一个字。
陈恒依然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就那么随意地伸了过来。
林逾白能清晰地看到那只手伸向自己的脖子,可他的身体,他的反应,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这一刻全都背叛了他。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没有窒息感。
那只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他的脖颈上,力道不大,甚至算不上用力。
但林逾白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山死死压住,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做不到。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脚,离开了地面。
他飞了起来。
不是跳,不是被扔出去。
就是那么平稳地,笔首地,向上升起。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所有的声音。
林逾白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自己脖子上那只手的力道。
他只感觉到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失重感。
地面在远离。
那些刚刚还近在眼前的人,吴耀良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
吴然那小子呆滞的表情。
还有那个躺在墙角不知死活的疯子,都在飞速地缩小。
他引以为傲的异能,那份能洞悉他人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他升得越来越高,脚下的万家福超市,变得像一个火柴盒那么大。
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异能。
是神明在惩罚一个冒犯了他的凡人。
“看在博杰的面子上,我不杀你。”
“但是吴耀良的规矩也不能坏。”
林逾白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作用在了他的右臂上。
“撕拉——!”
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类似蛮力撕开厚帆布的闷响。
林逾白低头。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右臂,从肩膀的位置,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肌肉纤维断裂,白色的骨头从血肉模糊的关节处暴露出来,然后,整条手臂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脱离了他的身体。
那条还穿着灰色冲锋衣袖子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抛物线,然后像一块无用的垃圾,掉向了远处的雪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