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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
李承乾将自己，关了整整三天三夜。
这三日，他水米未进，不眠不休。
面前没有奏疏，没有公文，只有那一方由“昊天镜研习院”拓印下来，关于“圣宗”承乾那套金融体系的厚厚一叠笔记。
李承乾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研读推演。
“国债”、“股份”、“彩票”、“皇家钱庄”……
这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蕴含着无上伟力的词汇，在他脑海中反复地碰撞、拆解、然后重组。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站在神明宝库门前的凡人，正在努力去理解和消化，那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屠龙术。
渐渐地，李承乾眼中的迷茫与震撼退去。
取而代之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自信。
终于，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跟在神明身后，亦步亦趋的模仿者。
他，悟了。
三日后，太极殿早朝。
朝堂之上的气氛，依旧因为【朔方榷场司】那巨大的财政窟窿，而显得有些压抑。
户部尚书戴胄，愁眉不展。
魏王李泰嘴角含笑，准备随时看他这位太子哥哥的笑话。
就在此时，李承乾从百官班列中缓缓走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群臣惊讶发现，仅仅三日不见，这位太子殿下整个人的气度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步伐依旧因为腿疾而有些许不便，但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稳，无比坚定。
脸上不再有半分惶恐与不安，取而代之是一种如同暴风雨后，天空般的澄澈与平静。
李承乾没有再向户部哭穷，更没有再向父皇请求拨款。
走到了大殿中央，对着御座之上，那双同样充满了审视与期待的眼眸躬身一揖。
随即，呈上了一份他亲手写就全新的奏疏。
“父皇，”李承乾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清晰，沉稳，且充满了力量。、
“儿臣以为，【朔方榷场司】之建立，无需耗费国库一文一钱！”
轰！！！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无需耗费国库一文一钱？！
这……这怎么可能？！
户部尚书戴胄，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魏王李泰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
就连龙椅之上的李世民，在听到这句话时，瞳孔也猛地一缩！
只见李承乾，在满朝文武那充满了震惊与不信的目光中，缓缓说出了他那份真正意义上的“出师”之策！
“儿臣恳请父皇准许！”
“由儿臣，以监国亲王及榷场司总领之名，面向长安城中，所有资产万贯之商贾，以及五姓七望等世家大族！”
“公开发行，我大唐立国以来，第一份，专项营国建设之凭证——”
李承乾一字一顿，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金石相击！
“【朔方榷场开拓债券】！”
债券！
虽然这个词汇众人己从昊天镜中听过，可当它从现实太子的口中说出，并要立刻付诸实践时，其带来的冲击力依旧是无与伦比的！
李承乾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知道接下来才是关键！
他展现出了从“圣宗”那里学到的，最核心的智慧——精准定位，利益捆绑！
“此债券，不向普通百姓发售！”他解释道，“只向那些，富可敌国，却又苦于商路不通，财富无法增值的豪商巨贾！只向那些坐拥万金，却又苦于被朝廷打压，无法参与营国大事的世家门阀！”
“儿臣，要为他们打开一扇通往更大利益，与更高地位的大门！”
紧接着，他抛出了那个让所有商人，所有世家都根本无法拒绝的致命诱惑！
“凡购买此【开拓债券】者，儿臣以我大唐国库，以我监国亲王之名作保！五年之后，不仅可凭券如数取回本金，更可获得三成之纯利！”
“不仅如此！”他的声音，再次拔高充满了煽动性，“凡持此债券者，更可凭此，优先获得未来【朔方榷场】之内，三成黄金旺铺之租赁权！以及，茶叶、丝绸、瓷器等，最紧俏、最赚钱的专营货物之优先购买权！”
最后，他为这份赤裸裸的利益交换，披上了那件最华丽也最无法反驳的政治外衣！
“父皇！诸公！”他环视全场，目光炯炯，“此，非是向他们借贷！而是邀请！”
“是邀请天下豪富，与我大唐，与东宫一同开拓北疆，共谋大利！凡参与者，皆为‘皇家开拓商’，其功，其名，当由史官亲笔，录入史册，流芳百世！”
一番话说完，整个太极殿陷入了永恒般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李承乾这番话，这套完美，集金融、政治、利益于一体的组合拳，彻底震撼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一个，不再是单纯模仿“圣宗”的太子！
而是一个，真正将“圣宗”那神一般的屠龙之术，彻底消化，并创造性与眼前困境相结合，提出了一个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天才般，无可挑剔的解决方案的……
这是真正的帝王雏形！
太子悟了！
他，真的悟了！
龙椅之上，李世民，这位大唐的天可汗，在经历了最初几乎要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巨大震撼之后。
看着殿中那个身姿挺拔，眼神自信，侃侃而谈，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的儿子。
想起了他曾经的失望，曾经的愤怒，曾经的悲伤。
又看到了眼前这个让他感到无比骄傲，无比欣慰，甚至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继承人！
李世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
这位铁血帝王，这位千古一帝，他那坚硬无比的帝王之心，在这一刻被彻底融化了。
天可汗的眼眶瞬间红了。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从他那双充满了沧桑的龙目之中汹涌而出！
他没有去擦。
就那样任由那代表着极致骄傲与欣慰的泪水划过自己的脸颊。
天可汗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很快，他又哭了，哭得像一头终于看到了希望的孤独雄狮。
“好……”
李世民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用一种混杂着哭腔与狂笑的声音，对着自己的儿子，也对着整个天下，发出了那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好一个……‘皇家开拓商’！”
“好一个……”
“……朕的……好儿子啊！！！”
在满朝文武那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在李承乾那同样含泪的目光中。
李世民，用他那颤抖的手指向了太子。
“准奏！”
“朕，准了！！”
“此事，就按太子说的办！由监国亲王全权负责！三省六部，必须无条件全力配合！若有半分延误，朕要他的脑袋！”
圣旨一下，如天雷滚滚！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巨大地震瞬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那些正在观望的商贾巨富，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门阀全都为之震动！
他们会相信这个曾经的“废物”太子吗？
他们会拿出真金白银，来购买这份前所未闻的“开拓债券”吗？
李承乾，他人生第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融资路演”即将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