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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世界，太极殿。
户部尚书那充满了渴望，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追问，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所有观者的心中都荡起了圈圈涟漪。
“……能否不借，而让那些商贾，心甘情愿将钱永远投给我大唐？”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帝王心中最深的渴望。
不沾因果，不付利息，却能让天下财富，为我所用。
这可能吗？
现实世界，甘露殿前。
李世民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死死地盯着镜中那个八岁的儿子，想看看面对这个近乎“无解”的难题，又将给出何等惊世骇俗的答案。
只见镜中的“圣宗”承乾，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竟开怀大笑起来。
那笑声，清脆，响亮，充满了对提问者的赞许，和对接下来要说的话，那无与伦比的自信！
“尚书此问，正中要害！问得好！问得妙啊！”
他抚掌赞道：“借，终究有还本付息之日，于国，始终是一份压力。若能让天下财富，主动为我所用，与国同休，荣辱与共，方为真正的上上之策！”
他环视着殿中那些，己经被他的“国债”理论，冲击得有些麻木的群臣，随即缓缓抛出了一个比“国债”，还要疯狂十倍、颠覆十倍的跨时代构想！
“孤，确实还有一策。”
“此策，名为——官商合股，利益均沾！”
“官商合股”？！
这西个字一出，镜中和镜外的世界，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圣宗”承乾，没有理会众人那呆若木鸡的神情。
他以之前自己提过的，那个耗资巨大的【皇家开拓船队】为例，开始了他那堂足以让整个封建社会经济结构，都为之颤栗的“金融第二课”！
“诸位请想，一支远航西海的船队，其建造，需耗费巨万钱款；其航行，要面对无尽的风浪与未知的危险。其风险之巨，便是我大唐国库，也无法轻易独立承担。”
“然，其利亦是百倍，甚至千倍！一船丝绸，运抵极西之地，便可换回十船黄金！”
“如此巨大的风险，与如此巨大的利益，我等为何不能，将其与天下人共享呢？”
共享？！
李世民的心脏猛地一抽！
只听“圣宗”承乾，用一种平静，却又充满了魔力的声音，开始阐述他那全新的，足以开创一个时代的“股份”概念！
“我等，可将这支船队预估的总耗费，比如一百万贯，将其平均分为十万份。每一份便称之为一‘股’！”
“我大唐国库，可以技术、战船、兵士入股，占其中三万‘官股’。而剩下的七万股，则可昭告天下，面向我大唐所有的商贾、勋贵、世家，乃至是家有余财的普通百姓，进行公开售卖！”
“凡出钱购买者，无论多少，皆可获得由皇家印书局印制的【皇家船队·股份凭证】。自此以后，他们便是我皇家船队，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股东！”
股东？！
这个全新的，闻所未闻的词汇，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无比的陌生与新奇。
而“圣宗”接下来的话，则彻底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常识！
“何为股东？！”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那便是，与我大唐，与我皇家，一同承担风险，也一同分享利益的合伙人！”
“合伙人”三个字，如同三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现实李世民的天灵盖上！
他，大唐天子，天可汗，李世民，要和那些他一向看不起的商贾，甚至普通的百姓做“合伙人”？！
这……这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对帝王威严最极致的亵渎！
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暴怒！是荒谬！
然而，当“圣宗”接下来的话传入他耳中时，他那身为帝王的最理智也最贪婪的本能，却又让他无法抗拒竖起了耳朵！
只听“圣宗”继续说道：
“船队若满载黄金，远航归来。其所得之所有利润，我等便可按照‘股份’之多寡，进行‘分红’！国库，凭三成官股便可坐收三成纯利！而剩下的七成利润，则尽数分予天下所有持有股份的股东！”
“反之，若船队不幸，遭遇风浪，葬身大海。其损失，亦由我等所有股东按股承担。如此一来，国之项目，便不再是朝廷一家之事，不再是父皇您一人的压力，而是天下所有股东，与我大唐休戚与共，共同的事业！”
“圣宗”的眼中，闪烁着妖孽般的光芒，他甚至，连后续的管理与制衡都想好了！
“凡持有千股以上之大股东，皆可推举代表，组成【开拓船队·议事会】，为船队之经营，献计献策！然！”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充满了属于皇权的，不容置疑的威严，“船队最终之决断权，与主事、将领之任免权，必须！也只能！牢牢掌控在朝廷，掌控在父皇您的手中！”
这……
现实中的李世民，彻底呆住了。
他那颗帝王之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他身为帝王的骄傲，让他本能地抗拒着与臣民“分利”！
可他身为帝王的理智，却又疯狂地告诉他，这套“股份制”，是何等恐怖，何等完美的“屠龙之术”！
“圣宗”的声音，如同最终的总结陈词，敲定了他心中的最后一颗砝码。
“父皇！此法一出，有三大利！”
“其一，凡国家营利之大事，如开矿、开海、兴修水利，皆无需再耗费国库半分钱粮，便可集天下之财，而成其事！”
“其二，可将天下所有最富有的豪商、最强大的世家，都与我大唐的这辆黄金战车，彻底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只会拼了命地，希望大唐更强盛，更安稳！”
“其三，亦可让部分普通百姓，有机会通过购买股份，分享到帝国强盛的红利！届时，万民归心，其势，无可阻挡！”
“此，一举三得，不，是一举万利之无上阳谋也！”
“阳谋……好一个，无上阳谋啊……”
甘露殿前，李世民失魂落魄地，瘫坐在龙椅之上喃喃自语。
他的心中早己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终于明白了。
“圣宗”的智慧，早己超出了“治国”的范畴。
他是在“经营”！
是在用一种自己闻所未闻，甚至想都未曾想过的方式，在“经营”一个国家！一个帝国！
不再是单纯从百姓身上“征税”。
是在创造一种全新，国家与人民之间的关系——合伙人！
这种关系，比任何严刑峻法，比任何儒家教化，都要来得稳固！都要来得可怕！
就在李世民和所有观者，都己经被这套“股份”理论，冲击得神魂颠倒，以为这己经是智慧的极限之时。
镜中，“圣宗”承乾，却又露出了一个，更加神秘的笑容。
他看着那些己经彻底麻木了的大臣，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接地气”，仿佛恶作剧般的笑意。
“当然。”
“国债也好，股份也罢，终究还是那些富人与商贾的游戏。”
“可天下财富，如滔滔江河，涓滴亦可成海。更多的还是在那些，看似一贫如洗的寻常百姓手中啊。”
他顿了顿，仿佛在吊所有人的胃口。
“儿臣，还有最后一策。”
“此策，可让天下万民，无论贫富，无论贵贱，皆心甘情愿，甚至是满怀希望与喜悦地，为我大唐，为父皇您的伟大事业，献上他们那一份份，微不足道，却又足以汇聚成海的……”
“……一文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