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纯白的囚笼,面对着无形的刽子手!
舰体再次剧烈震动!头顶的无影灯疯狂摇晃,光影在沈确染血的脸上明灭不定,如同鬼魅。
陆凛看着地上如同受伤野兽般嘶吼挣扎的沈确,看着他那双被痛苦和恐惧彻底吞噬的金色眼眸,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共感带来的剧痛和沈确此刻的绝望,如同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不能再这样下去!
陆凛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再试图压制,不再试图唤醒!
他猛地扑了过去,在沈确再次挥拳攻击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将那个颤抖的、染血的身体,死死抱进了怀里!
“沈确!”
陆凛的吼声在沈确耳边炸响,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他牢牢禁锢!胸膛紧贴着对方冰冷汗湿的后背,剧烈的心跳透过皮肉骨骼,清晰地震颤着彼此!
“不是实验室!不是霍顿!看着我!”
陆凛强行扳过沈确的脸,强迫那双涣散的熔金瞳孔对上自己银灰色的、燃烧着冰焰的眼眸!
“是陆凛!”
他的额头狠狠抵上沈确的额头,精神力不再压制,不再梳理,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和那破釜沉舟的决绝,通过100%的链接通道,蛮横地、毫无保留地撞进沈确那片崩溃的精神废墟!
“深渊里…”陆凛的声音嘶哑,如同宣誓,又如同最原始的咒语,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的重量,狠狠砸进沈确的意识核心:
“…抓住我!”
轰——!
仿佛两颗星核在灵魂深处对撞!
沈确剧烈挣扎的身体猛地僵住!涣散的瞳孔剧烈收缩!陆凛那冰冷决绝的意志,如同最狂暴的陨石,狠狠撞在他精神海那片被撕裂的熔金核心上!
没有安抚,没有怜悯,只有最首接的、最蛮横的宣告——我在这里!和我一起!杀出去!
混乱的记忆碎片被这股强大的、同源的意志洪流暂时冲散!
现实的炮火轰鸣、医疗舱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身后那个怀抱传来的、属于陆凛的、滚烫而真实的心跳和松木气息…如同锚点,狠狠扎进了沈确濒临崩溃的意识!
“…陆…凛…?”沈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熔金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倒映着陆凛近在咫尺的、布满汗水和血污的冷峻脸庞。
“是我。”陆凛的喘息粗重,双臂的力道却丝毫未松,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抓住!别松手!”
沈确的身体不再挣扎,但依旧在剧烈的颤抖。他染血的手指死死抠住了陆凛环抱在他胸前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他闭上了眼睛,额头死死抵着陆凛的额头,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血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滴在陆凛的手臂上。
“疼…”一个极其微弱、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字眼,从沈确染血的唇间溢出。不再是暴怒的咆哮,而是被剥去所有伪装后,最原始的、深入骨髓的痛苦。
陆凛的心脏狠狠一缩!
100%的链接里,那被强行剥离“共鸣核心”的撕裂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颤抖的身体抱得更紧,下颌抵在沈确汗湿的颈窝,声音低沉而坚定,穿透炮火的轰鸣,砸进沈确的灵魂:
“我知道。”
“所以…我接住了。”
医疗舱在炮火中剧烈摇晃,破碎的灯管如同流星般坠落。冰冷的金属地面上,两个伤痕累累的Alpha紧紧相拥,如同两株在风暴中互相支撑的荆棘。
松木与焦土的气息在血与硝烟中无声交融,不再是对抗,而是筑成了抵御深渊的最后壁垒。
沈确沾满血污的手指,颤抖着摸索到陆凛紧扣在他胸前的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嵌入了陆凛的指缝。
冰冷的金属地面传来激烈的震动,他滚烫的呼吸喷在陆凛的颈侧,带着血腥味的唇瓣微动,一个沙哑破碎的音节,如同羽毛般拂过:
“…别…丢下…”
陆凛没有回答。他只是收紧了十指相扣的手,将怀中那具依旧因痛苦而颤抖的身体,抱得更紧。
炮火在舷窗外炸开猩红的光,映亮了医疗舱角落一个被震落的、不起眼的金属小盒——那是沈确从炸毁的运输柜里带出的唯一物品。
盒盖在撞击中弹开,露出里面一枚早己锈迹斑斑、却依旧能看出是手工拗成的、粗糙的金属小鸟。
陆凛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十二岁在陆家后花园,随手丢给一个浑身是伤、躲在灌木丛里的沉默少年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