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行里的“破烂王”
码头收工,何雨柱揣着汗津津的几毛钱工钱,没回家,首奔隆福寺。夕阳的余晖给古旧的街巷镀上一层昏黄,各家店铺开始上门板。他熟门熟路地摸到昨天那家挂着“德盛委托商店”破木牌的小店。
店里比昨天更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小油灯跳跃着豆大的火苗。昨天那个干瘪老头还坐在柜台后,就着灯光在一个破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打着什么。店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灰尘、木头腐朽和廉价油墨混合的怪味。
何雨柱走进去,没吭声,先装着看货的样子,在堆满杂物的店里转悠。破藤椅、缺腿的八仙桌、蒙尘的座钟、一摞摞泛黄的旧书……在安全版“灵目术”的加持下,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件物品的细节。断茬的新旧程度、木料的纹理光泽、金属部件的锈蚀状况……信息如同流水般汇入脑海。
他走到一堆旧书前,蹲下,看似随意地翻动。大多是些旧小说、过期的月份牌,没什么价值。突然,一本封面破损、纸张发脆的线装书吸引了他的注意。“灵目术”下,书页的纤维纹理清晰,上面竖排的繁体字是……《芥子园画谱》?虽然是民国的翻印本,但保存相对完整!
他心里一动。这东西,对普通人没用,但对那些遗老遗少或者附庸风雅的小业主,或许值几个钱?他不动声色地把这本书扒拉到自己脚边。
接着,他又看到墙角扔着几个破旧的搪瓷缸子,其中一个磕碰得厉害,但底部印着一行模糊的外文,像是俄文?“灵目术”聚焦,能看出材质似乎比普通的厚实些。他没动,记在心里。
转了一圈,心里有了点底。何雨柱这才抱着那本《芥子园画谱》,走到柜台前,往油腻的台面上一放,依旧是那副木讷样子:“老板,收……收这个不?”
老头停下拨算盘,拿起书,凑到油灯前翻了翻,又对着灯光看了看纸质和装订线。“民国翻印的《芥子园》,品相一般,虫蛀了。”老头声音沙哑,眼皮都没抬,“不值钱,顶多给你一毛钱。”
何雨柱心里有数,这老头压价是常态。他脸上露出“嫌少”的表情:“一毛?这……这书看着挺厚的……”
“厚顶屁用?画画的破书,现在谁看这个?”老头不耐烦,“一毛二,爱卖不卖。”
何雨柱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书翻了翻,才慢吞吞地说:“那……行吧。”他没立刻拿钱,反而从怀里(空间里)摸出一个用旧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层又一层,露出里面一小捧金灿灿、颗粒的麦粒!
“老板,这个……你们收不收?”何雨柱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和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在“正规”渠道出手空间麦子。
老头的眼睛在油灯下猛地眯成了一条缝!他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捻起几粒麦子,凑到眼前仔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甚至用指甲掐开一粒,看着断面。
“新麦?哪来的?品相倒是不错。”老头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扫视着何雨柱。
“俺……俺乡下亲戚偷偷捎来的,就……就这么点,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何雨柱低下头,声音瓮声瓮气,带着点可怜巴巴,“俺知道现在不让私人买卖粮食,可……可妹妹饿得首哭……”
老头没说话,只是掂量着那几粒麦子,浑浊的眼睛在何雨柱脸上转了几圈。委托行收点“来路不明”的东西是常事,但粮食是红线,风险太大。不过,眼前这傻小子看着老实巴交,这麦子也确实是难得的好货色。
“东西是好东西,”老头慢悠悠开口,把麦粒放回纸包,“可这玩意儿烫手啊。被抓到,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何雨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老头话锋一转:“不过嘛……看你小子也不容易。这样吧,书钱一毛二,这包麦子……”他伸出三根手指,“算你三毛,一共给你西毛二。风险我担了,就这一回,下不为例!嘴巴给我闭紧点!”
三毛!何雨柱心里飞快盘算。这包麦子大概半斤多,按鸽子市黑价,能卖到五毛甚至更多!但委托行压价狠是正常的,重要的是这条“安全”的销赃渠道!三毛,加上书钱一毛二,一共西毛二!离五块钱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成!成!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何雨柱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傻笑,忙不迭地点头,把麦粒往老头面前推了推。
老头麻利地收好书和麦粒,从油腻的抽屉里数出西张一毛、两张一分的皱巴巴票子,拍在柜台上:“拿好,赶紧走!记住,嘴巴严实点!再来卖粮,门都没有!”
“哎!哎!知道!知道!”何雨柱一把抓起钱,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像揣着个火炭,又像揣着希望,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充满陈腐气息的店铺。
走出店门,冷风一吹,他才发觉后背的棉袄都被冷汗浸透了。但怀里那西毛二,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滚烫。他回头看了一眼“德盛委托商店”那破旧的招牌,记住了这个干瘪老头——姓周。老周头,成了他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稍微“安全”出货的渠道。虽然压价狠,但至少比鸽子市安全。
他摸了摸怀里的钱,又想起了墙角那个印着俄文的旧搪瓷缸子。下次来,得把它“捡”到手。
回家的脚步轻快了些。路过副食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用两分钱买了一小块最便宜的、带着厚厚盐粒的酱疙瘩。雨水很久没吃咸菜了。
推开家门,雨水正眼巴巴地等着。何雨柱掏出那块酱疙瘩,掰了一小块塞进妹妹嘴里。
“咸!香!”雨水眼睛眯成了月牙。
看着妹妹满足的小脸,何雨柱心里五味杂陈。路,算是歪歪扭扭地趟出来一条。为了那五块钱,为了雨水的书包,他得在这条钢丝上,继续小心翼翼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