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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是个女子。”
王掌柜看着沈抒容眼神越发狐疑：“只怕你这小女子，是借了小商号的名，想从我们手中抢铺子吧？”
周掌柜一听更来劲：“怪不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看我不摘了你的帷帽，将你扭送回家，要你父兄好生管教你！”
他朝着沈抒容扑来，一心只想摘下帷帽。
沈抒容早有防备，忽然旋身避开——周掌柜扑势太急，后脚跟正撞上侧旁没上盖的井沿。
“啊！”
周掌柜连带着头顶昂贵的貂绒暖帽栽进污水窖井，溅起的秽物瞬间糊了他满身。
好在是水井己几近干枯，否则这深秋里一头栽进去，不被淹死也能被井水冻死。
“周掌柜。”
沈抒容走向井口，居高临下地盯着满面狼狈的周掌柜，挡住他能见到的所有阳光：“还是小心脚下为好。”
她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轻飘飘地丢入井底：“诸位掌柜都瞧瞧，户部新发的令文。”
一纸《盐引局清查令》，让周掌柜生生将自己要辱骂沈抒容的话咽回肚子里。
沈抒容回眸对王掌柜巧笑嫣兮：“几位掌柜没有户部颁的售盐令，却私下走贩私盐之事，恐怕就要露馅。没想到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为难陈掌柜，实在是叫我佩服诸位的镇定。”
“你——你怎知！？”
王掌柜脸色大变，他向来以为他们几人联合温家走贩私盐的事情是绝无更多人知晓的秘密。
何况户部签发的《盐引局清查令》，他们都没得到消息，沈抒容为何己经拿在手里？
"小娘子莫唬人！"王掌柜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我们都是奉公守法......别以为你随便拿个什么假的查令就能哄骗我们。"
“呵！”
沈抒容轻笑：“是不是假的，几位掌柜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与几位无冤无仇，只要你们今日肯放过陈掌柜，也别为难我们云中客一个小小商号，我自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由得你们自个儿回去处置，我装作全然不知。”
王掌柜还没说话，井下的周掌柜己急躁起来：“章印不像假的，快些将我拉上去，我要回府！”
一人慌，便人人慌。
方才还吵闹的院子里，顷刻间众人西散而走，归于安静。
看王掌柜都离去的背影，陈江才松一口气，站起身对沈抒容抱拳：“多谢云掌柜。我这就去拿契，云掌柜若真能帮我交了税款，我自将两个铺子双手奉上。”
“不急。”
沈抒容缓缓坐在石桌旁：“我自会帮你交税款，不过我不买你的铺子。不知你可愿依仗我们云中客商号，日后有利同好，有难同过？”
“这……”陈江满面惊疑，“我自是千万个愿意。可我得罪了温家，他们不会让我在英州好好做生意。你将我留在商号，就不怕得罪温家？”
“不怕。”沈抒容的指尖，轻轻敲击前方石桌，“闲事管到底，怕也无用。你在入赘温家之前，也是陈老掌柜用心教养出的。可惜这么多年，行商之才被埋没在温家。从此跟了我云中客，你只要好生经营，无需理会旁事。”
她将从温茹雅那里得到的钥匙放在石桌上：“这钥匙你认得吧？”
陈江震惊的眼中，更多不可置信的钦佩：“是……这几个铺子货物库的钥匙。你怎么会有？！”
“算是我拉你入伙的诚意。”沈抒容的语气温和，“这些货能让你支撑一段时间，至于这段时间之后要怎么进货，怎么卖货，那都要看你的本事。我云中客虽视你为友，却也不养闲人。”
上一世，陈江是多年之后被温茹雅抛弃，然后自己出去开了铺子，做得风生水起，众人才知原来他也有行商之才。
沈抒容希望这一世给他这个机会，他能抓住，自己也能抓住。
对沈抒容，陈江感激涕零：“掌柜放心，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将这两个铺子做起来！日后我便是云中客的人，绝不二心。”
在温家憋屈多年，现在只要有一个机会，陈江都会紧紧抓住。
沈抒容起身，正要离开。
“陈哥！”
忽而听到外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门扉轻响，穆沉舟玄色大氅扫过门槛踏入院中。
见到带着帷帽的沈抒容，他神色微怔，而后礼貌抱拳：“云掌柜怎在此处？”
他们曾在纪平安那里见过一面，穆沉舟却一眼认出，果真记性非凡。
偌大温家，除了沈抒容之外，穆沉舟也是为数不多对陈江热络相待之人。
陈江自然笑着上前：“沉舟来了？你们二人认识？那我便不介绍了。”
穆沉舟目光扫过石桌上的几个茶盏，眸色沉下：“听闻王掌柜带着几个商号的人来找你麻烦，特来告诉你。温家虽对你行禁令，你若信我，可投靠我们穆家。到时我同老太爷说，是我瞧上这两个铺子，他纵然不快，也不会再为难你。”
他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这些，只因为自己此刻不是沈抒容，而是云君吧？
沈抒容心底泛起一丝酸楚。
陈江上前轻拍穆沉舟的手臂：“多谢你。不过……不必了。我方才己同云掌柜商量好，从此之后投靠云中客商号，以我自己之力，在英州闯出一番天地。”
穆沉舟走向沈抒容，端坐在石桌另一头，似有试探之意：“这是我第二次见云掌柜，怎么两次都是掌柜的同温家作对？”
不能让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沈抒容压着嗓子低笑：“穆二爷误会。我怎敢同温家作对？不过学着王掌柜他们的样子，前来招揽而己。”
穆沉舟探究地盯着沈抒容的帷帽，好似想透过那帷帽看清她的双眼。
尽管知道他看不到自己面容，沈抒容还是不由敛下双目：“穆二爷……也想要这两个铺子？”
“不。”
穆沉舟拿起茶壶，却将其中茶水倾倒在石桌之上。
温茶顺石纹流下，浸在沈抒容裙踞。
她身形未动，只听穆沉舟开口：“英州商场如同一片汪洋，风和日丽的时候甚是平静，却不定何时，就会风雨大作。”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小心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