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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经济博览会的穹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沈砚秋混在戴白手套的侍应生队伍里，发间银簪的莲蕊轻轻转动——那是父亲特制的信号接收器，此刻正发出规律的三短一长震动，提示陆承泽己抵达博览会后厨。她低头整理浆硬的围裙，指尖触到裙兜内侧缝着的半截翡翠纽扣，纽扣孔里还缠着根银线，那是三天前在青浦码头从苏曼殊披风上拽下的，线尾打了个与母亲绣绷相同的"同心结"。
"新来的？"稽查员的白手套拍在她肩上，铜纽扣在雾中泛着冷光，"周老太太吩咐了，今日所有侍应生都要验指纹。"
沈砚秋心跳漏了半拍，假装被蒸汽烫到缩手，袖口滑落露出母亲缝在腕间的艾草香囊。稽查员的手指刚触到她指尖就猛地缩回，连打三个喷嚏——香囊里的艾草混着薄荷脑，正是周老太太幼年患哮喘时最忌的气味。她趁机将指尖蘸上围裙上的蓝莓酱，在指纹登记册上按出团模糊的紫印。
后厨的蒸汽裹着烤杏仁的香气扑面而来，陆承泽穿着双排扣厨师服，正用裱花袋在马卡龙上挤鸢尾花图案。他袖口的银表蒙子裂了道缝，缝里卡着片碎蓝印花布——那是上周在青浦祖坟地宫替她挡毒水时嵌进去的。"凤凰雕塑的基座有三重机关，"他用抹刀在烤盘上划出弧线，奶油在铁板上凝成沈家织锦的"星罗经纬"纹，"分别对应织机图纸、鸦片账本、日商密约。"
沈砚秋接过他递来的可颂，咬开后发现空心处藏着片油纸——上面用巧克力酱画着通风管道图，管道交汇处的凤凰瞳仁旁标着"毒源核心，需血亲之血启动"。她想起母亲的《寒江独钓图》绣绷，孤舟船篷的金线在阳光下会折射出 identical 的字迹，只是那时不懂"血亲之血"指的是周仲麟。
"周老太太在顶楼设了'五毒绣阵'，"陆承泽用咖啡勺敲了敲烤炉，炉壁上的油渍突然显现出东洋菊图案，"阵眼是幅《百鸟朝凤》，用掺了鸦片膏的丝线绣的，看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他说话时，烤箱门突然弹开，掉出个油纸包——萧凛从周老太太化妆间偷来的，包着绣绷的布角烧出个洞，洞边留着指甲抓挠的痕迹。
展开绣绷，凤凰的眼睛嵌着两颗黑珠，沈砚秋用发簪尖轻触，黑珠表面立刻浮现出母亲特有的"缠丝密语"："破阵需用含血莲心针，刺向毒源中枢。"她摸向裙兜深处的指挥刀，刀柄上周仲麟的血渍己变成暗褐色，却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父亲曾说这种血渍遇毒会变色，是他当年在法国军校特制的检验剂。
"血亲之血..."陆承泽突然掀开烤箱底板，里面躺着个铁盒，"周仲麟的平安扣昨晚在我这里发烫，上面的双鱼纹渗出了血珠。"铁盒里的平安扣正微微震动，绳结处的血珠顺着翡翠纹路流淌，在盒底积成小小一滩。
就在这时，后厨门被推开。苏曼殊穿着猩红色丝绒旗袍走进来，东洋菊胸针在蒸汽中闪着冷光，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每走一步就轻撞一次，发出的声响与沈砚秋儿时听到的继母夜读声 identical。"陆先生好兴致，还有心思做甜点？"她的指尖划过烤盘边缘，留下道蓝黑色痕迹。
陆承泽将绣绷塞进面粉袋，拿起打蛋器搅拌蛋液："苏小姐不也忙着给周老太太准备'福寿糕'？"蛋液溅在苏曼殊旗袍开叉处，露出里面绣着的东洋菊内衬——每朵花心都绣着个"麟"字，与周仲麟平安扣上的刺绣一模一样，只是有几朵被拆线重绣过。
沈砚秋趁机溜出后厨，沿着消防通道往上爬。楼梯间的窗户正对着广场，她看见周老太太坐在雕花轮椅上经过喷泉，轮椅扶手的翡翠烟枪冒着青烟，烟锅口沾着的膏体在阳光下呈现出与毒蓝染料相同的幽蓝色。突然，烟枪坠地摔碎，露出里面藏着的银哨——哨身刻着与母亲断莲哨 identical 的残莲纹。
顶楼的凤凰雕塑矗立在穹顶之下，镀金羽翼上的每片羽毛都刻着周家鸦片贸易的年份。沈砚秋趴在通风口上，听着楼下传来的掌声——周老太太正在致辞，说要将"周家秘传的织锦工艺"分享给各国。她摸向指挥刀，刀柄上的血渍突然发烫，烫得她指尖一颤，刀身竟映出周仲麟的脸——他的眼睛在流血，却努力张着嘴像是在说什么。
"他在雕塑内部！"陆承泽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我看到他的军靴了，在凤凰右翼的机关里！"
沈砚秋用发簪撬开通风口铁栅，刚探出身子就看见苏曼殊举着枪逼近："沈小姐，周老太太请您看凤凰开屏。"她的枪口正对着雕塑左翼的黑曜石眼珠，那是毒蓝弹的启动键。
千钧一发之际，雕塑内部传来枪响。苏曼殊的手腕猛地一震，枪掉在地上，周仲麟的声音从凤凰嘴里传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快走！我把毒源引到左翼了！"他的话音刚落，左翼的黑曜石眼珠突然裂开，蓝黑色的毒蓝染料顺着管道流向广场。
"用这个！"陆承泽从脚手架上扔下枚齿轮，齿轮边缘刻着沈家织机的"八卦锁边"，"你父亲设计的逆循环装置！"
沈砚秋接住齿轮时，发现齿纹间卡着片碎布——是周仲麟军服上的肩章。她将齿轮嵌入雕塑基座的卡槽，齿轮转动时，右翼的玻璃管里突然涌出红色液体，与毒蓝染料对冲后变成无色水汽。周老太太尖叫着拍轮椅扶手，轮椅底部却弹出副担架，上面躺着的竟是周仲麟——他的胸口插着父亲的指挥刀，刀柄上的残莲纹正滴着血。
"假死药！"陆承泽突然喊道，"他用了您父亲留的假死药！"
沈砚秋冲过去拔出指挥刀，刀刃上的血珠滴在周仲麟眉心，他猛地睁开眼，抓住她的手腕指向雕塑基座："地宫...染缸图纸...在我靴底..."话音未落，苏曼殊突然从背后刺出毒针，针尖正对着周仲麟的心口。
"噗嗤"一声，毒针没入陆承泽的手臂。他反手将周仲麟推进雕塑内部的暗格，沈砚秋听见暗格关闭时传来的齿轮声，与母亲绣绷里的机关声 identical。陆承泽捂住手臂，袖口渗出蓝黑色血液："带他走...我来垫后..."
就在这时，周仲麟的平安扣突然从沈砚秋裙兜飞出，撞向苏曼殊手中的毒瓶。毒瓶摔碎的瞬间，平安扣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胶片——是周家与日商的密约原件。沈砚秋捡起胶片，看见周仲麟在暗格里对她比口型："去青浦...老槐树..."
穹顶突然打开，毒蓝水汽被晨风卷走。沈砚秋扶着陆承泽退向楼梯，回头看见周老太太掀开周仲麟的假血衣，里面竟缝着件印满东洋菊的和服——与苏曼殊旗袍内衬 identical。周仲麟的军靴掉在地上，靴底刻着个"庚"字，与沈家旧宅紫藤花架下的刻痕一模一样。
"他早就知道..."陆承泽靠在楼梯扶手上，手臂的蓝黑色渐渐褪去，"周仲麟故意让苏曼殊以为他中了双子蛊，其实是将计就计..."
沈砚秋望着手中的胶片，密约末尾的签名处盖着两个章——周老太太的私章和一个鸢尾花标记。她想起母亲的梳妆匣，匣底也刻着 identical 的鸢尾花，只是母亲总用胭脂涂盖着。
江风吹来，带着博览会广场的喧嚣。周仲麟藏在靴底的染缸图纸、平安扣里的密约、还有他那句"去青浦老槐树"的遗言，都预示着更复杂的迷局还在后面。她扶着陆承泽走下楼梯，发间银簪突然发出持续的震动——那是周仲麟独有的信号节奏，三长一短，在晨风中反复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