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锁子的霹雳手段
“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奶奶的箴言在厉鬼扑面的死亡阴影中,如同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响!对周明遭遇的同情和理解,在他彻底憎恨父母、化身纯粹毁灭怨灵的那一刻,已被彻底碾碎!这不是可怜,是扭曲!是可恨之鬼必有可怜之处,但这可怜,已无法成为他戕害生者的理由!
千钧一发!
我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在腥风扑面、黑云噬体的刹那,我猛地从怀中抽出了右手!掌心,一个仅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用暗金色符纸精心扎糊而成的小葫芦,骤然亮起温润却不容忽视的微光!葫芦表面流转着玄奥的暗纹,底部一个殷红如血的篆字“镇”,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烙印!
没有丝毫迟疑,我五指张开,将镇魂葫的葫口对准了那咆哮而至的怨气黑云!
嗡——!
葫芦入手微凉,此刻却骤然变得滚烫!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吸力,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黑洞,猛地从葫发出来!那扑到眼前的、张牙舞爪的黑云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翻滚的怨气被强行拉扯、压缩,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拧成一股黑色的麻绳,疯狂地、抗拒着,却无可挽回地被那小小的葫口鲸吞而入!
“不——!我不甘——!我要工作——!”周明最后扭曲的意念碎片,如同垂死的诅咒,在吸力消失的瞬间,还在空气中留下凄厉的余响。
啪嗒。
一枚干瘪的枣核从我口中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电梯内的灯光如同接触不良般闪烁了几下,终于恢复了正常。那股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腥臭,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膛。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后背。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明亮的走廊灯光涌了进来,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小婶脸色惨白如纸,正像只受惊的兔子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婶儿!快进来!”我哑着嗓子喊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婶听到我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到我安然无恙地站在光明的电梯里,紧绷的神经似乎瞬间断裂,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枣核——这玩意儿还含在嘴里的时候,普通人听不到我和“那边”的对话,但能听到我最后那句喊话。
“别叫了!婶儿!是我,姚自强!你侄子锁子!”我赶紧跨出电梯,用力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臂,试图传递一点温度,“没事了,都过去了!”
小婶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紧紧盯着我的脸,确认了好一会儿,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几乎在我身上。“吓死我了…锁子…刚才那门…那感觉…太邪门了…”
我扶着她,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电梯厢,那里仿佛从未有过什么异常。“走吧,婶儿,带我去见赵总。有些事,该问清楚了。”
电梯平稳上升,停在3A。门开,外面是灯火通明、充满现代感的办公区。巨大的落地窗外,申城的夜景流光溢彩,与刚才电梯里的地狱景象恍如隔世。几个还在加班的员工抬起头,看到我和惊魂未定的小婶,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键盘敲击声稀稀拉拉,气氛压抑而沉闷。
推开厚重的磨砂玻璃会议室门。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一丝不苟,但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的焦躁疲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正是赵总。他旁边,则坐着一个穿着绛紫色唐装、留着山羊胡、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一串油亮念珠的老者,眼皮微阖,一副世外高人、睥睨众生的模样。
“赵总,这位就是我侄子,姚自强。”小婶努力平复着情绪介绍,“我们…刚才在电梯里耽搁了一下…”
赵总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程式化的笑容,伸出手:“小姚师傅,辛苦辛苦。这位是陈大师。”他指了指旁边的老者。
陈大师这才微微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珠在我身上扫了一下,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鼻腔里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垂下眼帘,继续盘他的珠子,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我简单和赵总握了下手,冰凉的手心让他微微一愣。我没理会那位“大师”,直接切入主题:“赵总,方便先说说具体情况吗?尤其是…第一个出事的人,周明。”
赵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尴尬地收回手,坐回位置,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推诿:“第一个…唉,就是那个周明。一个多月前…就在上面,”他指了指天花板,“…跳下来了。警方调查结果很明确,生活压力太大,抑郁症…跟我们公司运营真的没关系!就是个意外…”他顿了顿,眼神飘忽,刻意避开了我的目光,“现在主要是…这后面闹得人心惶惶…”
我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我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赵总,执念不会凭空产生,怨气也不会无缘无故缠上贵司。周明在您这里,经历了什么?或者说,没得到什么?”
赵总脸色微变,还没开口,旁边的陈大师却抢先一步,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带着一股刻意拿捏的腔调:“年轻人,何必执着于这些俗世因果?厉鬼作祟,怨气冲天,非符箓法器不能镇压。老朽之前已在此布下‘七星镇煞阵’,引动北斗之力,假以时日,自当……”
赵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对对对!陈大师说得在理!小姚师傅,我们请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翻旧账的!只要能把这邪乎事儿镇住,让公司恢复正常运转,价钱好商量!”
看着赵总那急于撇清、只求结果的脸,再听着陈大师那套江湖味十足的“北斗镇煞”,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怒意在我心底升起。周明那绝望的嘶吼——“这些人…把我们…当垃圾…踩”——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必了。”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斩钉截铁的冷意。我看向一脸错愕的小婶:“小婶儿,我们走。”
说完,我不再看赵总和那位“大师”一眼,转身径直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身后传来赵总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小婶匆忙道歉的话语,但都被我隔绝在了门外。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人心鬼蜮,有时比那厉鬼的怨气,更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