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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的黄昏裹着咸涩的海风，江晚柠骑着从当铺淘来的二手自行车，在皇后大街的车流里左躲右闪。
保温箱里装着六份外卖，手机导航提示还有12分钟超时，她捏紧车把加速，锈迹斑斑的链条发出刺耳的声响。
"叮铃铃！"她拼命按着车铃，试图穿过拥堵的十字路口。
红灯亮起的瞬间，左侧突然冲出一辆改装摩托车，骑手戴着骷髅头头盔，排气管轰鸣着喷出黑烟。
江晚柠猛捏刹车，自行车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整个人连人带车摔进排水沟。
保温箱在水泥地上翻滚，寿司盒、意面和热汤洒得到处都是。
摩托车骑手骂骂咧咧地回头看了一眼，轰着油门扬长而去。
江晚柠挣扎着爬起来，膝盖火辣辣地疼，手掌擦破的伤口里嵌满碎石子。
手机屏幕碎裂，但还在震动——是顾客的催单电话。
"我的寿司呢？！"电话那头传来怒吼，"你知道这是给客户庆功宴的吗？！"
江晚柠看着满地狼藉，声音发颤："对、对不起，我遇到车祸......"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少废话！照价赔偿，不然给你差评！"
路人匆匆走过，有人皱眉避开污水，有人掏出手机拍照。
江晚柠咬着牙收拾残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辆自行车花了她半个月积蓄，保温箱彻底报废，更要命的是，她不仅拿不到送餐费，还要倒赔顾客300澳元。
医院急诊室的荧光灯惨白刺眼。
护士用镊子夹出她掌心的碎石，酒精棉球擦过伤口时，江晚柠疼得浑身发抖。
候诊区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画面里霍氏集团的新代言人笑容灿烂，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怀表，金属表面冰凉刺骨。
"缝三针，下周来换药。"
医生撕下胶布，"最近送餐事故很多，你们这些打工人......"
话音未落，手机又响了，是外卖平台发来的通知：您有新的订单，距离商家1.2公里，限时25分钟送达。
江晚柠盯着屏幕苦笑。
她刚要拒绝，陆沉舟的语音消息突然跳出来："今天在旧仓库找到你爸2010年的航海日志，里面夹着张你三岁时的照片。你扎着冲天辫，骑在玩具木马上笑得可欢......"
停顿两秒，他的声音突然放软，"晚柠，累了就歇会儿，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泪水终于决堤。
江晚柠把脸埋进没受伤的手臂，肩膀剧烈颤抖。
邻座的老太太递来纸巾，用蹩脚的英语说："Good girl, be strong."（好孩子，坚强点。）
她抬起头，看着手机里陆沉舟发来的照片——照片边角泛黄，小小的她穿着粉色蓬蓬裙，父亲蹲在旁边比着剪刀手，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要继续接单。"她突然对护士说。
对方愣了愣："你这样怎么骑车？"
江晚柠扯下挂在椅背上的绷带，把受伤的右手缠成粽子，又用围巾将保温箱绑在自行车后座："能骑。"
夜幕降临，墨尔本的街头亮起霓虹。
江晚柠接了一单去富人区的订单，骑行路线要经过陡峭的山坡。
伤口随着颠簸阵阵抽痛，汗水混着雨水滑进眼睛，她却越骑越快。
当把完好无损的餐品送到顾客手中时，对方惊讶地看着她缠着绷带的手："你这是......"
"小伤。"江晚柠挤出笑容，"祝您用餐愉快。"
转身时，她听见对方和同伴嘀咕："现在的外卖员真拼......"
凌晨一点，最后一单送达。
江晚柠瘫坐在公园长椅上，数着手机里微薄的收入。
除去赔偿和修车费，今天只赚了17澳元，但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她没被打倒，还拿到了五星好评。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陆沉舟的新消息："我联系了在澳的兄弟，他开汽修厂，能帮你修自行车。另外，注意安全，别硬撑。"
江晚柠盯着屏幕，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最终发了个握拳的表情。
回家的路上，她特意绕去唐人街。
那家24小时营业的面馆老板认出了她，往打包盒里多塞了两个卤蛋："丫头，听口音是云城来的？在外不容易，别亏待自己。"
江晚柠道了谢，捧着热乎乎的面碗继续骑车。
地下室的出租屋漏着雨，江晚柠坐在发霉的床垫上，就着冷水吃面条。
伤口又开始疼了，但她却打开外卖APP，刷新着新订单。
父亲的怀表摆在枕边，她对着表盖内侧的刻字轻声说："爸，我不会认输的。等我攒够钱，等我变得足够强大，我就带着证据回去，让霍氏血债血偿。"
窗外，墨尔本的夜深沉如海。
江晚柠咬开止痛药的包装，就着面汤咽下去。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新订单的消息。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缠着绷带的手，推开门走进雨幕。
这辆破旧的自行车，这些带血的伤口，还有异国街头的每一分每一秒，终将成为她复仇路上的垫脚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