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歌轻瞥一眼,收回手,转身去拿帕子擦手。
“大爷,你这伤虽然不重,但伤在脸上,难免看起来有些突兀。我一会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的饮食,好好养一养。”
沈兰辞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但苏沐歌难得开口了,他便微笑道:“听夫人安排。”
沈兰辞突然开口:“原以为夫人金枝玉叶,不会这些处理这些伤口,刚才见你动作,倒很是熟悉。”
苏沐歌神色淡然:“你知道的,我从小在继母手里讨生活,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她又不会给我请大夫,只能我自己来。”
“当然”,苏沐歌补充道,“也不是所有继母都是坏心肠的,我瞧着咱们母亲也挺好,并不会厚此薄彼。”
沈夫人,她瞧着不像是个坏人。
她抬头,好像听见书墨在门口喊着:“大爷,吴嬷嬷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在聊夫人,夫人房里的人就来了。
“进来吧。”
吴嬷嬷进门时,正瞧见大爷夫妇并肩而坐的温馨景象,不由欣慰地笑了。
夫妻和睦,夫人也能少操些心。
“大爷、大少夫人”,吴嬷嬷福了福身,“夫人命老奴来送些伤药,替二爷赔个不是。”
说着将锦盒递到书墨手中,又恭敬行礼道:“千错万错都是二爷的错,再怎么说也不该罔顾尊卑对您动手。还望大爷念在他年少气盛的份上,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苏沐歌瞥见书墨捧着的除了上等金疮药,还有名贵的文房西宝和珍稀药材,心下明了,这赔礼倒是十足诚意。
她侧首望向沈兰辞,正对上他投来的余光。
只见他神色淡然道:“兄弟阋墙,不过一时意气。请嬷嬷转告母亲不必忧心。”
吴嬷嬷闻言如释重负,识趣地退下了。
书墨前去相送。
屋内很快又只剩下沈兰辞二人。
沈兰辞继续之前的话题:“夫人不是那等苛责之人,你若是…喜欢,可去前院坐坐,不必顾及我。”
他如今有职位在身,过了婚假便要正常上职,这偌大的院子很快就要剩她一人。
想到主院那满庭芳菲,姑娘家应当都喜欢那些姹紫嫣红的花草,加之二弟妹与她年岁相当,想来能作伴解闷。
苏沐歌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正好,我也想去找知鸢,也就是二弟妹,聊聊天。闷死我了!”
沈兰辞眉头微蹙:“......?”
苏沐歌面不改色解释:“我们年纪相仿,她又有趣,我们俩一见如故,亲如姐妹。”
沈兰辞:…
瞧她高兴的模样,沈兰辞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
乔知鸢跟着春杏回自家院子的时候,还以为院子进贼了。
里面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以及他们对面身手矫健的沈晏。
他们奉命来抓二爷去前院复命,二爷却逃回了自己的院子,说什么也不能去,两边正对峙着。
“告诉老头子,他犯不着抓我去问话,我就是看沈大不顺眼,没有任何理由。”
侍卫也为难:“这大喜的日子,二爷您就不能安生些吗,非要和大爷闹?”
沈晏啧了一声:“谁闹了?沈大打不过我,还知道找爹?”
侍卫也没有办法,无奈道:“二爷行行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沈晏学他的样子:“那我也求求你,行行好,告诉老头子,我不去前院。”
乔知鸢一路跑来,听了后半段对峙的话,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情况。
二爷将大爷打了。
侯爷知道了,震怒,派侍卫将二爷抓到前院。
侍卫打不过二爷,二爷逃到了自己的院子,此时两边在对峙。
沈晏见乔知鸢来了,收起手里的武器:“阿鸢走远一些,别误伤了你。”
谁知,乔知鸢心一横,装作一脸焦急地跑到沈晏前面,张开双手:“不准欺负我夫君。”
侯爷的侍卫自然不敢真的对付二爷,她就算冲过去,也没什么事情。
现在自己是沈晏的媳妇,自然要帮他说话。
乔知鸢双眼一闭,大喊道:“你们若是要抓夫君,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侍卫惊讶:夫人呐,不至于如此吧…
他们不过是装模作样小打小闹一下,连二爷的皮都不敢抓破一点,真的不至于这么吓唬他们。
侍卫的命也是命啊!
见对面没了动静,乔知鸢扭头冲沈晏眨眼:“我相信夫君一定是有苦衷的,是吧,夫君?您快说说,您为什么要打大爷?”
侍卫也在催促:“二爷您解释了,我们兄弟几个就可以交差了,不然您真打算去受那二十大板啊?”
乔知鸢:“什么?二十大板!侯爷这么狠?!”
“夫君,你快说呀!”
沈晏依旧是死鱼脸:“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着?”
“他自己跟个弱鸡似的,被打了还要老头子来帮理?”
“你们有本事让老头子自己来啊?”
乔知鸢:…你这嘴,侯爷不打你打谁?
她默默往旁边退了两步,双手一摊,“各位侍卫大哥请。”
侍卫:?
沈晏也懵了。
娘子,要不你再多问几遍?兴许他就说了。
乔知鸢笑嘻嘻,依旧是请的姿势。
这货没救了,大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春杏,我们回内室。”
说着转头告诫为首的侍卫:“搞快些,早打早恢复,别影响我后天回门。”
沈晏突然灵机一动,借话冷笑道:“听到没?二爷我啊要回门,这次打先记着,反正也不欠这一回。”
为首的侍卫犹豫,是这个道理。
他不敢轻举妄动,让人去前院问了一遍。
很快下人回复:“侯爷说,不打了,改成跪祠堂,跪六个时辰。”
沈晏十分硬气:“今晚有事要出府,不跪。”
“二爷怕是不得不跪了”,钱嬷嬷突然出现在院中。
沈晏:“老妖婆说什么呢?”
钱嬷嬷眼睛都瞪圆了,这小崽子每次都逮着她骂老妖婆。
但是,这次她可是带着老夫人的话来的:“既然二爷不跪,那总得有人跪。”
“传老夫人口令,二爷言行有亏,乃夫人教导之误,特罚夫人…”
话未说完就被沈晏打断。
他上前一步,钱嬷嬷就后退三步,生怕这个混世魔王将她丢出去。
他故意在她身旁,冷不丁地说话:“跪就跪。”
“让她说话算话,别为难我母亲。”
钱嬷嬷嘴角使劲扯起一抹微笑:“那是必然。”
“啧,别笑了,一笑褶子更明显了。”
“扑哧——”
乔知鸢发现自己笑出来了声,立刻捂住嘴巴,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沈晏发现了,他笑地不怀好意,走到乔知鸢面前,轻弹她的脑壳:“小没良心的,夫君都要跪祠堂,你还笑。”
乔知鸢双手将嘴角往下拉,露出哭脸嘴:“夫君,你听错了。”
钱嬷嬷也听见了笑声,脸拉的老长。
这二少夫人一点都没有世家贵女的温婉娴淑,实在让人讨厌!
她三两步走到乔知鸢面前,声音像淬了冰:“夫人有令,二少夫人既入了沈府的门,就该担起规劝夫君的重任。如今二爷行事荒唐,少夫人难辞其咎。
“念在新妇初来,夫人开恩,只罚抄《女诫》二十遍。三日后,老奴来取。”
沈晏将乔知鸢往身后一拽,首视钱嬷嬷:“你别蹬鼻子上脸,给你点面子,你就该回去复命了,这会子还敢说什么老夫人有命,你真以为不敢把你丢出院子?”
“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若是立马走人,我还能应了老夫人的话去跪足六个时辰,若是…”
话未说完,钱嬷嬷就立刻扭头,迈着老腿,却蹿得比兔子还快。
乔知鸢看呆了。
“夫君,那我的《女诫》还要抄吗?“
沈晏摸摸她的头:“你又没做错,抄那玩意儿做甚。”
乔知鸢十分捧场:“二爷,还是您明理。”
沈晏笑道:“那是。”
他揉了揉乔知鸢的头发,觉得手感不错,又加了一只手,首到乔知鸢轻咳一声,他才停下来。
“那个,我现在去跪祠堂了,晚上给我留个门。”
说着,就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