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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芹定了定神，稍微安心了一点。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绷起“恶毒大小姐”的架势，朝着陆姈所在的客房走去。
而在那之前，客房里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何静宜正热情洋溢地给陆姈介绍着房间里的每一样设施，从智能卫浴到星空顶的投影模式，眼睛亮晶晶的，像分享宝贝一样。“陆小姐你看，这个按摩浴缸超舒服的！还有这个按钮，按下去天花板上就能看到星星哦！” 她的活力似乎有感染力，陆姈原本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放松的笑意，不时轻轻点头回应。
“好啦，陆小姐，房间大概就是这样啦！”何静宜拍了拍手，笑容甜美，“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缺了点什么，随时来找我就好，我就在隔壁哦。”她安排得可谓无微不至。
“谢谢你，何小姐。”陆姈礼貌地道谢。
“哎呀，别这么客气嘛！”何静宜挨着陆姈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动作自然又带着点亲昵，“叫我静宜就好啦！我能坐这儿吧？”
“嗯，当然可以……静宜。”陆姈对这个称呼还略有些不习惯，但对方的热忱让她无法拒绝。
何静宜显得更开心了，她身体微微前倾，大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八卦光芒：“那个……陆小姐呀，我悄悄问你哦，”她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好奇和八卦的兴奋，“你跟我们二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这个问题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陆姈微微一怔。在以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苏芹就是个以欺凌他人为乐的蛮横大小姐，而自己则是那个不幸的受害者。可现在……苏芹那些矛盾重重、甚至带着点笨拙保护意味的行为，让她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她们的关系，真的能用简单的“欺凌者与被欺凌者”来概括吗？
她沉默了几秒，粉色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沙发柔软的绒面，反问道：“那……在你眼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何静宜一听这个问题，眼睛瞬间更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她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分享独家秘闻的雀跃：“我跟你说哦，这个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陆姈也被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兴趣，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我来伺候二小姐之前呀，”何静宜开始了她的“情报分享”，“好多前辈都说受不了二小姐的脾气！有被骂哭的，还有申请调走的，甚至有首接辞职不干了的！都说得可吓人了。”她顿了顿，观察着陆姈的反应，见她听得专注，才继续道，“可轮到我第一天去服侍二小姐那天，你猜怎么着？简首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回忆着，语气带着不可思议：“那天我去叫她起床，结果她居然自己就起来了！天呐，你是不知道，按往常的习惯，二小姐肯定要在床上赖个半小时，谁叫就跟谁急，起床气可大了！但那天，她就乖乖地坐在梳妆镜前了！”何静宜说着，还模仿了一下苏芹当时可能有点懵懂的样子。
陆姈若有所思，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光。
“还有呢！”何静宜越说越起劲，“那天她居然穿了她高中时的一件衣服！就是那件粉白色的、可可爱爱的洛丽塔休闲裙！你见过吧？简首不敢相信，二小姐不穿那些夸张的公主裙，竟然能这么……这么软萌！”她双手捧着脸，一副被可爱击中的模样，“而且那天她的发型、妆容，连袜子鞋子都是我给她搭配的！她居然一点都没反对，乖乖地让我搭配！这知道这对一个暖厨来说是多么大的福利吗？这要放在以前，想都不敢呀！”
“最重要的是！那天居然跟我道谢了，还叫我姐姐，天呐，简首不敢想象二小姐顶着那么可爱的脸那样称呼我，我当时有多么……咳咳。”何静宜激动得差点手舞足蹈，但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收敛了一下，轻咳两声掩饰自己过于兴奋的状态：“咳咳……总之呢，我觉得二小姐表面上看起来坏坏的、凶巴巴的，但那可能只是表象！她骨子里……说不定是个超级反差萌、特别可爱的人呢！”她总结道，语气里充满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维护。
何静宜这番话，在陆姈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那个骄纵、刻薄、总是找她麻烦的苏芹形象，似乎被悄悄蒙上了一层新的、柔和的光晕。
“好啦，我说了这么多，”何静宜双手合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陆姈，充满期待，“现在该你告诉我啦！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陆姈冰蓝色的眼眸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思索着，那些一起上课的刁难、被泼咖啡的屈辱、被强行带去派对、深夜的“管教”、还有……那叠明显多出来的钱、那杯被嫌弃的奶茶、那袋塞过来的纸巾……一幕幕在脑海中交织。最终，她轻轻吐出一个有些迟疑，却又带着点微妙契合的定义：
“她……和我，大概算是……一种……奇怪的朋友？”
“朋友？！”何静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对这个答案显然很意外，“好奇怪的关系哦，你们明明看起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
“砰！”房门被不太温柔地推开了。
苏芹站在门口，正撞见两人挨坐在沙发上、气氛微妙的一幕。何静宜瞬间像被按了静音键，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恭敬地低下头：“二小姐！”
陆姈也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向门口那个身影。
苏芹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冲上脸颊。她本想用来维持人设的刻薄话语，此刻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她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扫视了一下，一种被“背后议论”的尴尬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强作镇定，硬邦邦地挤出几句命令，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看、看什么看？这么好的房间第一次住是吧？熟悉完了就早点睡！别磨磨蹭蹭的！明天要是敢赖床耽误本小姐时间，有你好看！”
说完，她几乎是立刻转身，脚步匆匆地逃离了现场，仿佛这间客房里有洪水猛兽，多待一秒都让她窒息。
“那……陆小姐，你先休息吧，”何静宜对着陆姈微微行了个女仆礼，脸上还带着点未褪的兴奋和好奇，“有事随时叫我。”她说完，也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苏芹逃回自己的卧室，背靠着冰凉厚重的门板滑坐下来，才感觉全身紧绷的力气一下子泄光了，后背早己被冷汗浸湿。书房里苏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带来的压力，还有陆姈那双沉静得仿佛能映照出她所有狼狈和伪装的冰蓝色眼眸……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
而在那间灯火通明的客房里，陆姈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苏家庄园在渐浓的暮色中次第亮起的、如同遥远星辰般的灯火。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困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声扩散的涟漪。何静宜口中那个“反差萌”的二小姐，苏艺那充满审视的冰冷目光，以及这奢华却处处透着疏离的冰冷环境……都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和更深的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