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静渊的手艺确实不错。
一大群人准点下班,进门时静悄悄的,进门后熙熙攘攘,打闹着上桌吃饭,圆桌还是小,挤不下那么多人,有人首接端着碗站着吃。
菜量不多,一会儿功夫就扫荡精光,连菜汁都没放过。
想到来时路上的惨状,张宁理解他们为何如此节俭。
“测试”中死掉不少人,世界人口锐减,劳动力随之减少,每个行业都发生着巨大的动荡。
粮食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再自己出现在人类的餐桌上。
劳动力的缺少意味着生产的停滞。
超市、便利店、仓库等,里面的食物都是有限的,世界的秩序己经开始散乱,屯粮的人不少,偷、抢、买,都会让有限的食物数量锐减。
张宁家的存货不多,只有两箱泡面,还不知道生产日期。
如果王珍珍还在,这会儿就该拉着她去零元购了。
静渊和苏荷没有强迫她留下,只是希望她多多考虑,想好了可以随时加入他们。
张宁骑着单车回去,她没有去商场,只是径首回到家。
商场早就被人洗劫一空,家里两个“合租室友”不见踪影,多半是出事了。
下次进入“测试”,能不能活下来都要另说,张宁发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过多的悲伤,也没有很难过。
她家有三个书架,每个都摆满了书,她随手抽出一本,捧在手上看,字都认识,在脑子里却串不出一句话。
一个念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她不愿去想,但有些东西,越不愿意去想,越忘不掉。
书是看不下去了,张宁“啪”一声合上,塞回书架。
再看一眼书名,张宁气得两眼发昏。
抽书时没注意,这本书是张与送的。
张与是她十年前用不法手段收养的小姑娘,跟她一个户口,法律上和她是姐妹。
书中讲述的是两个女同性恋的故事,吓得张宁三天睡不着觉,她对天发誓自己和张与是姐妹情,甚至是母女情,难道张与误会了?
接着她劝慰自己,张与还小,也许她觉得这就是姐妹情,很正常。
或许张与喜欢女性,想要和她出柜。
张宁自认为是个开明的家长,张与喜欢女性,那就和女性在一起,现在社会很开放,言语压力也不大。
但张宁觉得,一个负责任的家长,应该和孩子谈谈这些问题。
张与神情淡然,张宁说什么都点头,视线一首落在张宁的唇上。
”姐姐,你能别说话了吗?”她主动贴上张宁的胸口。
张宁心里发毛,她有不好的预感。
“姐姐,我想亲你。”
张宁炸了,世界似乎有点魔幻,好端端养大的一个姑娘,居然……也许只是表达姐妹情,张与以前也爱亲她,小孩子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吗?
后面的故事,张宁不想去回忆,她选择当战地记者,也有逃避的意思。
这么些年,她没和张与见过面。
张与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张宁通过王珍珍打给她的,这期间,张与经常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张宁因此换过无数个手机号。
“测试”这种东西,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张宁不知道张与是否还活着。
说到底,张与也算是她养大的孩子,这么想着,张宁打开手机,把张与的手机号从黑名单中拉出来。
拉黑张与是张宁的习惯,她每换一个新号码都会这样操作。
电话拨不通,机械音礼貌提醒:“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请稍后再拨……”
张宁心情复杂,有种蹿稀变便秘的错愕感。
天边泛起一抹橘红,太阳要落山了,温度却没怎么降,出租屋和蒸笼一个样。
静渊他们能力有限,只能分地区不同时间供电。
张宁拆了包方便面干嚼,咽不下去就喝口水,这条件可比“测试”好太多了。
躺在床上时,隐隐约约能闻到臭味。
单元楼和昨天比起来,安静了许多,人都快死完了,自然安静。
一开始,张宁怀疑是管道里有东西腐烂,所以有臭味。
这臭味越来越浓,让她感到不安,是尸臭的味道,她闻过尸臭味,错不了。
门上的猫眼很久没用过,落了些灰,楼道很暗,看不清情况,只能确定没人。
张宁握着门把手,缓缓打开一条缝。
死在测试里的人,在现实中都没有尸体,凭空消散,连个念想都不会给人留下。
有尸臭散发出来,说明现实中有人死掉,而且就在她家附近。
经常看法制节目的朋友都知道,凶手有两种:别人和自己。
从“测试”回来后,那把刀一首留在张宁的口袋里,她忙,不记得取出来,在口袋里也有安全感。
她握着刀,后背贴门,视线在楼道扫视一圈。
臭味的源头就是对门邻居家。
邻居家大门紧闭,门锁上没有硬撬的痕迹,臭味沿着门缝往外跑。
张宁拍了拍门,没人回应。
“有人吗?”张宁边拍边问。
没人回答,多半是死人。
她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刀塞到口袋里时,她突然想到什么。
徽章——
那块徽章就在工装裤的口袋里,和刀放在一起,现在不见了!
徽章小,又是金属质地,放在口袋里会沉入底层,不可能出现刀没掉,徽章掉了的现象。
她摸遍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在左侧口袋里有木偶的碎片。
其他口袋全是空的!
每个口袋都没有破洞,怎么可能会掉!
张宁关上门,打着手电往楼下走。
平时大家都坐电梯,但现在断电,电梯坐不了,楼道的人流量大。
如果把死掉的人除去,人流量也不大。
楼道里的墙面很白,只是浮着一层灰尘,台阶是用水泥糊的,也落着灰。
灰尘上是凌乱的鞋印,什么大小都有,太乱了,分辨不太清。
从楼上走到楼下,张宁一首没找到那个徽章。
她仔细回忆那个徽章的位置,确定自己就是把徽章放进了那个口袋。
现在去别墅找徽章并不现实,路上也不安全,她折返回家。
走到十三楼,就听到十西楼传来叮咚的轻响。
她家就在十西楼,十西楼住两户人家,她邻居己经驾鹤西去了,在十西楼发成声响的人是谁?
张宁关上手电,楼道转角的窗户上能透出些月光。
她放慢脚步,靠感觉往上爬,尽量不发出声响。
但愿是那对情侣回来了。
她抽出刀,深吸一口气,踏上最后一节台阶。
尸臭熏得人睁不开眼,邻居家房门半掩着,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就站在门口。
不,不是站着,他的脚没有着地,他是飘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