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修复:从入门到入土

第10章 奸臣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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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文物修复:从入门到入土
作者:
芙阿阳
本章字数:
7364
更新时间:
2025-07-07

腊月里的第一场大雪,将整座京都染成一片醒目的白。

摄政王府内,肃杀的气氛比屋外的严寒更甚。

高大的朱门紧闭,庭院里的积雪无人清扫。

清棠跪在书房外冰冷坚硬的青石地砖上,膝盖早己冻得失去知觉,只余下针扎似的麻木。

她身上单薄的靛蓝色侍从服根本无法抵御这渗骨的寒意,只能将身体尽量缩成一团。

她是被管事临时调来“听候吩咐”的,因为今日王府的气氛格外不同寻常—顾珩从宫中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任何人不得打扰,连她都被挡在了门外。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咳嗽声,没有翻动书页的声音,甚至连烛火摇曳的噼啪声都听不见。

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能将人压垮的沉默,透过厚重的门扉弥漫出来。

清棠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前院的死寂,伴随着门房惊惶的阻拦声:

“林大人!王爷有令,今日不见.....”

“滚开!”苍老的声音嘶吼道,“老夫今日便是死,也要问个明白!让开!”

是户部尚书林台!

清棠的心猛地一沉。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风雪中,林文正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内院。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官帽歪斜,身上落满了雪,形容狼狈不堪。

他枯瘦的脸上涨得通红,一双老眼布满了血丝,燃烧着悲愤欲狂的火焰,首首地瞪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顾珩!你出来!”林台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你告诉老夫!告诉那些在冰天雪地里活活冻死的将士们!赵启明贪墨的三十万两军饱,到底进了谁的腰包?!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指使的?!”

他的控诉,字字泣血,如同重锤砸在清棠心上。

“边关急报!朔方军镇,一夜冻毙七十三人!七十三条人命啊!他们没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活活冻死、饿死在自己的营帐里!”

林台捶胸顿足,老泪纵横,身体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你包庇赵启明!你压下所有弹劾!你一手遮天!你….你这是在喝兵血!你枉为托孤之臣!你枉为人臣!!”

“林大人!慎言!”王府的侍卫长带着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冲了上来,试图将他架走。

“放开我!让顾珩出来!老夫要与他当面对质!

老夫要问问他,他午夜梦回,可曾梦见那些冻僵的将士向他索命?!”林台奋力挣扎,声嘶力竭,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

就在这混乱不堪、悲愤交加的时刻一“吱呀”一声。

那扇紧闭的紫檀木门,缓缓打开了。

顾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穿厚重的大氅,只着一件深青色的锦袍,身形比清棠记忆中更加单薄消瘦,嘴唇毫无血色。

他平静地看着庭院中情绪颇为激动的林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林尚书,”顾珩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擅闯王府,污蔑当朝宰辅,该当何罪?”

“污蔑?!”林台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挣开侍卫的钳制,踉跄着上前几步,指着顾珩,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顾珩!你敢对天发誓,赵启明贪墨之事,你毫不知情?!你敢说那三十万两军饱,不是被你等瓜分?!”

面对这近乎泣血的指控,顾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微微抬了抬下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林大人”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本相执掌中枢,日理万机。区区边军冻毙,自有军法官与地方督抚按律查办。至于赵启明.…他督运军需,若有失职,自有国法惩处。你身为户部尚书,不查实证,仅凭道听途说,便在此狂犬吠日,污蔑构陷,实在有违伦常。”

林台浑身剧震,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死死盯着顾珩,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发出“嗬嗬”的声音,那眼神里的悲愤,几乎要将顾珩洞穿。

侍卫们再无顾忌,如狼似虎地扑上去,粗暴地将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尚书拖了下去。

顾珩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台被拖走的方向,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清棠跪在冰冷的地上,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

难道顾珩他真的像历史记载的那样?为了私利,罔顾将士性命,甚至不惜构陷忠良?

次日午后,顾珩被紧急召入宫中议事,这次只有他孤身一人。

清棠则被指派去西院的小厨房帮忙,熬制药膳,供顾珩回府时服用。

凭借这具肉身的记忆,她一路都走得很顺畅,沿着回廊快步走着,刚转过一道门,恰好来到低等仆役们居住的杂院,一阵刻意压低的说笑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清棠的脚步下意识顿住,隐在廊柱的阴影里,循声望去。

就在杂院门口那块老槐树的阴凉下,几个人影围坐在一起,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

她惊讶地发现这几人皆是那日跪伏在顾珩面前的仆从。

坐在最左侧的正是那位倒在血泊里的少女。

首至今日,沉闷的击打声和少女压抑不住的惨嚎犹在耳边。她当时就站在顾珩身边,清楚地看到少女被打得奄奄一息,最后像破布一样被拖走,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她还活着!

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很好,嘴角挂着明媚的笑容,动作间丝毫不见昨日重伤后的滞涩和痛苦。

还有坐在她右侧的女孩,那日被两个侍卫死死按住,强行掰开嘴灌下了滚烫的辣椒水,蜷缩在地上抽搐,那凄厉的哭喊和痛苦的呛咳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她被拖走时,嘴角还淌着血,脖颈处被烫得一片赤红!

可眼前的女孩....脖颈光洁,没有丝毫烫伤的余痕。此刻她正微微歪着头,和旁边的人说笑。

还有那个被指责怠忽职守的书童,他当时被顾珩一脚踹在心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当场就呕出一大口血,被拖走时气若游丝。

此刻他就坐在不远处,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什么,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却中气十足!他拍着胸脯,动作幅度很大,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顾大人...根本没舍得下狠手...”小书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她耳边。

“可不是吗?但大人那眼神啊....看得我心里首发毛。”只见旁边的少女抚了抚胸口,随即又扑哧一笑,“还有那碗辣椒水,瞧着唬人,实际上就是暖暖身子。”

听来听去,她们的话语间,满是对那位戾王的...维护?

听罢,清棠浑身僵硬地贴在冰冷的墙柱上,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假的?

都是假的?

那些触目惊心的惨状,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嚎,那些飞溅的鲜血....全是演出来的?

可究竟是演给谁的,演给她?演给那些朝臣?又或是....

演给皇帝?

那他咳出来的血呢?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呢?也是假的吗?

她一首笃信自己的亲眼所见,那是她理解这个时代的依据。

可此刻,这依据却如沙堡般在她眼前轰然坍塌。

就在清棠思绪混乱时,一个眼尖的仆从发现了她,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一时间,杂院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里有惊讶,也有警惕。

清棠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从阴影里走出来,挤出一个微笑道:“你们聊得挺开心啊。”那几个仆从对视一眼,为首的少女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清棠姑娘,您怎么来了?”

清棠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笑道:“路过,听到你们说话,觉得有趣就过来看看。”

清棠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笑道:“路过,听到你们说话,觉得有趣就过来看看。”

她既做出关切的样子,指了指少女的喉咙,又做了个痛苦的表情,眼神里满是询问。

少女的笑容微微敛去,左右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厨房里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那个啊……嗨,看着吓人罢了。”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嬷嬷端来的‘辣椒水’,其实是滚烫的姜汤,里面加了点红曲米,看着红通通跟血似的,其实喝下去暖暖的,就是……就是呛得慌,眼泪鼻涕一起流,看着惨。”

少女撇撇嘴,眼神里更多的是理解:“他们啊……也是听命行事。大人……大人定下的规矩严,样子要做足的。”

她顿了顿,看着清棠依旧“懵懂担忧”的眼神,似乎想安慰她,又补充道,“其实大人待我们……真的极好。月钱从不克扣,逢年过节必有赏赐,府里有谁病了,大人还特意吩咐请大夫用好药……比外面那些真正苛刻的主家,强了不知多少倍!”

极好?

一个史书唾骂、人人得而诛之的“奸相”,在贴身侍女口中,竟得了“待我们极好”的评价?

少女叹了口气,声音更轻了:“打人的亲兵下手有分寸的,看着皮开肉绽,其实都是皮外伤,很快就好了……”她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随即又正色道,“我知道你新来不久,胆子小,看见这些吓坏了。但你别怕,只要咱们安分守己,不真犯大错,大人……不会真把我们怎么样的。”

清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少女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那些酷刑都是演戏。

“那……大人为什么……”清棠做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大人究竟图什么呢?”

少女无奈地摇摇头,眼神里也带着同样的茫然:“这……我们做下人的,哪里能知道大人们的心思?大人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只管听吩咐,把戏演真了,别给大人添乱就行。”

她拍了拍清棠的肩膀,像是安慰,“别想那么多了,做好自己的事。王爷总归……是护着府里人的,不会让我们真遭罪。” 她的语气很笃定。

清棠端着重新放好的药膳托盘,走出小厨房。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回想着顾珩在众人面前展现出的狠戾,又想到这些下人的维护,心中充满了疑惑。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想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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