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淑贵妃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谢之衡,“是谁借你的胆,你竟敢忤逆本宫?”
“儿臣不是忤逆您,而是跟您讲道理。”谢之衡正色道,“我漠北是以武力治天下,人人皆兵,诚信即是根本。多年来,西郊奴隶市场的拍卖会都是讲究一锤定音,从来没听说过有后悔买卖的。既然儿臣花了钱,拍得了奴隶,就没有返还给竞拍对手的道理。如果这次我坏了规矩,将那女奴送给了对方,岂不是会贻笑大方。身为漠北国君的儿子,却不能守住漠北的规矩,会让天下百姓如何想?”
谢之衡顿了顿,继续说道。
“至于道歉,既然您觉得儿臣利用皇室之名欺压百姓,那儿臣便去道歉,全听您的。”
“你这叫全听本宫的吗?”淑贵妃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吧。”
虽然她气不打一处来,但看到谢之衡第一次如此坚定的样子,她的内心也略微有些犯怂。更让她奇怪的是,明明给富商道歉才是最折辱他的做法,他却偏偏答应了,送走一个女奴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却不肯答应,难不成真是被这女奴鬼迷心窍了?
“儿臣不是在威胁您。儿臣只有一个请求,这个女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送走,如果将她送走,无异于是杀了她。这样泯灭良心的事,我不会做。其他的事,任凭贵妃娘娘处置。”
“哪怕是罚你俸禄,关你禁闭,你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哪怕是对你施棍棒之刑,你也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
“好啊,谢之衡,没想到短短一年多不见,你倒是长成了铮铮男儿模样咯。”淑贵妃动了气,不满地瞥了一眼圣上,“陛下您说,该怎么处置您这个犟种儿子?”
谢颂今一看见淑贵妃的眼神,大呼不妙。在这世上,征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他从来没怕过,唯独这淑贵妃一耍脾气,他就怕得不轻。
“哎呀,都随爱妃处置,朕……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走了。”于是他赶忙找了个借口脱身。
“母妃,儿臣……儿臣也先行告退。”见父皇溜了,三皇子自然更坐不住了,他从小是跟着淑贵妃长大的,最了解淑贵妃的脾性,他可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淑贵妃把对谢之衡的怒气撒到自己身上,岂不无辜受罪。
“等等。”淑贵妃叫住了谢之许,吓得谢之许立刻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出了一身冷汗,“你把璋儿也抱走,省得待会儿见着什么不好的东西,在这哭闹。”
“万幸……”谢之许长舒一口气,抱着璋儿就像抱着免死金牌一样,赶忙溜了。
“如今,就剩我和你了。”淑贵妃浅浅一笑,“你说,本宫要如何处置你呢?”
“悉听尊便。”
“啊~你这性子,倒和你的母亲有些像呢。”淑贵妃看向远处,像是在回忆某段尘封的往事,“故作清高,表面装着一副疏离清冷、不问世事的样子,心里却不知道在打些什么如意算盘。”
听到她谈论自己的母亲,谢之衡心中不悦。
“你瞧,有些什么心思都显露在脸上了。”淑贵妃不屑地说道,“本宫知道你讨厌我,可本宫也讨厌你呀。本宫不仅讨厌你,更讨厌你的母亲。”
她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的,虽然圣上后宫众多,可那些不过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罢了,只是完成给皇室开枝散叶的任务而己,他从始至终心里爱的只有我一个人。”
淑贵妃突然有些凄惨地笑了起来。
“可是啊,你的母亲出现了,圣上虽然只是短暂地宠幸了她一下,可是我知道,他动情了。我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他对你的母亲动情了。”
“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娘娘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父皇最爱的只有你。”谢之衡不解地看向她。
“是啊,他最爱的是我没错,可是他对你的母亲动情了也是真的,哪怕只有一瞬,对我而言,都是钻心蚀骨之痛。他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在某一瞬间,真真切切地爱上了你的母亲。”淑贵妃愤愤地继续说,“你说,他在宠幸我的时候,想的是与我春宵一夜的快乐,还是对你母亲卧病在床的担心呢?”
“儿臣的母亲早就死了。”谢之衡冷冷地说道,“她从来都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不开心。我不愿意颂今的爱,分一丝一点给别人。”淑贵妃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惆怅与不甘。
“娘娘,你这不是爱。”
“可笑,难道你懂什么是爱吗?”淑贵妃讽刺地看向谢之衡,“为什么其他皇子都住在宫中,偏偏给你封了郡王,赐了府邸搬出去住。”
“儿臣的府邸在西郊,不比宫中,更何况早早封了郡王,不正是被边缘化的象征吗?”
谢之衡对贵妃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明明搬出宫外是失去了夺嫡资格,她怎么会觉得这是父皇的偏爱呢?
“你瞧,平日在圣上面前装着清心寡欲的模样,如今圣上不在,你在本宫面前倒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呀,你自己心里可门清着呢。”
“清楚什么?”谢之衡有些恼怒,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病态,实在无法正常地同她交流。
“你不要妄想太子之位。”淑贵妃突然走上前来,伸手掐住谢之衡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本宫有了璋儿,就有了软肋。我的璋儿,我和颂今的儿子,日后一定是漠北的王,本宫决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这一切。”
“放……手……”谢之衡被掐得喘不上气,憋红了脸。
淑贵妃见状,才慢悠悠地松了手。
“儿臣从来没想过太子之位。”谢之衡恳切地说道,“璋儿的一切,我都不会去抢,贵妃娘娘您放心好了。”
“你觉得本宫会信你?你和牧闻州私交甚好,他时常去你家找你,难道你不是在培养幕僚,你们俩就没有在密谋什么吗?更何况这牧家富可敌国,你拉拢了他们的势力,难道不是在筹划些什么?”
“儿臣与闻州只是私交好友,从不涉及政治斗争。”
“那你们俩一同出现在奴隶市场,又抢了富商的女奴,你可知那富商是本宫母家的势力?你俩给他难堪,不就是在给本宫下马威吗?”
“儿臣是真不知道。”谢之衡顿觉无语,原来是闹了这么场乌龙,让淑贵妃生了疑心。
“是吗?”淑贵妃阴鸷的目光落在谢之衡的身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之衡索性不想再辩解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