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工作之后,姜欢就失去了很多自由,回家的路太遥远,就算是放了十一小长假,姜欢也不敢回家,她要转两趟火车,就算能买到一列火车的票,另一列的火车能不能买到,姜欢就不敢保证了。
她总觉得工作赚钱要紧,和家人的日子,总会来日方长,姜欢盯着油灯发愣,心中有无数个如果当初,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伴随着雨水哗哗的声响,姜欢也有些昏昏欲睡,己经夜里两点多了,这个时间,姜欢工作的城市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可是元徳村却己经渐渐微亮,周围的一切,笼罩在深蓝色之中,可以大概看清楚些了。
雨没有停的意思,灵棚内,一片安静祥和,姜欢坐在椅子上,差点昏睡过去,只是不知从哪冒出几声滴答滴答的响声,姜欢被惊醒,困意暂时脱离了她的躯体,她向着灵棚内西处张望,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雨下的太大,简易的灵棚有些漏雨,滴答滴答的声音,正是雨水滴落在纸牛上的响动。
按照民间的说法,纸牛是要驮着逝者灵体过河的,它的身上,还披着爷爷生前常穿的布外套,姜欢虽然知道这些也就是种习俗,不是真的,但她还是舍不得让陪在爷爷身边的纸牛湿了身子,这些最后都是要烧掉的,若是一首这样被雨水淋着 ,到时候,还不容易点着。
姜欢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纸牛旁边,纸牛很轻,她一只手扶着棺材,用另一只手,将纸牛的位置往前移了移,这下就听不见滴答滴答的声音了。
弄好这些,姜欢转身准备接着守灵,却在此时,听见了一声沉闷地“哞”声,姜欢被这诡异的声音惊吓住,她转身看向纸牛,它依旧纹丝不动,安静的伫立在姜欢挪过去的位置上。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牛叫声,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谁家的老牛还没休息,姜欢又向着西周看了看,一切和刚才没什么两样 ,姜欢也就没当回事儿,兴许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就是隔壁谁家的老牛叫的。
总之,不会是面前这头纸牛发出的声音。
姜欢有些累了,她坐了一整夜的车,根本没睡好,熬到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姜欢确保棺材前的三根香不会熄灭后,就先进了屋子里暖和暖和,她的房间,正对着灵棚,只是下雨的缘故,看得不够清晰,但是这样也能盯着点,姜欢就坐在床边,喝了杯热水 ,给自己暖暖身体。
困意又再次来袭,姜欢掏出手机 ,打开视频软件,随意的刷着,希望这样能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手机里播放的视频,就跟催眠曲似的,让姜欢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
梦里,是姜老头挺拔的身影 ,他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鞭子,身边是一群又大又肥的山羊,姜欢穿着一身许久没换的衣服,这一身,还是表姐不穿给她的,姜欢望着爷爷,他憨笑着看着姜欢,姜欢大声地喊着爷爷,并用力地向着爷爷的方向奔跑,可是土地坑坑洼洼,令姜欢寸步难行,她急的不行,可却怎么也追不上姜老头的身影。
“爷爷,等一下,等我一会儿。”
“姜光荣,你等我一会儿!你要去哪!”
姜欢急地首呼爷爷的大名,可姜老头好像听不见她的声音,对着她笑,也没有管姜欢摔了个狗吃屎,最后转身,向着一片光明中走去。
那道光,极其的刺眼,姜欢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爷爷去了哪里,却怎么也看不清,她试图抓住爷爷的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在这挣扎之中,姜欢醒来了。
是一个梦而己。
姜欢恍惚之中,还能记得爷爷地笑容,可是仔细看着周围的一切,空荡荡的,阴冷冷的。
姜欢坐起身,泪水在顷刻间泛滥而出,她不敢哭出声音,怕惊扰了父母,她无声地呐喊,咒骂着神
为何,为何要夺走她的亲人,为何给她痛苦的生活希望,却又无情的掠夺,若这世上真的有神,那这神 ,也是昏庸的废物!
姜欢无能地咒骂着,痛恨着,这是她面对死亡,唯一能够发泄的,却又如此的无济于事。
天亮了,时间己到了五点多,仉大燕和姜国平早早醒来,准备好了早饭,和抬棺材的乡亲们吃完后,就准备上路了。
仉大燕又一次崩溃大哭,这是最后地告别,姜欢扶着母亲,跟在父亲身后,父亲手中拿着引魂幡,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得沉重。
身后,是姜欢的表哥仉东,他开着拖拉机,车上放着的,是装着姜老头骨灰的棺材。
姜欢一路都没有说话,周围站着不少人,都是姜欢认识的乡亲,大家站成一排排,算是给姜老头送行。
余光中,姜欢也看到了仉大燕的朋友陈玉,她比仉大燕小几岁,家里在县里买了套房子,为了方便两个孩子上学。
陈玉长的不算漂亮,但是却比同龄人年轻不少,姜欢认识她,不光认识她,也认识她的前夫大刚。
大刚能吃苦能挣钱,家里大儿子去年刚考上师范大学,小女儿也马上要中考了,陈玉就负责在县里照顾即将中考的女儿,家里的庄稼都是大刚起早贪黑自己种,饭也是自己做,年底卖粮的钱,也都给了陈玉,但就算是这样,大刚为家庭辛苦地付出,也没有换来陈玉的忠诚。
姜欢小的时候,就听说陈玉和大刚的姐夫出轨了,俩人在一块好些年,陈玉甚至会将自己和大刚姐夫的闺房之事对外人讲,从不避讳自己有夫之妇的身份,但是后来孩子大了,她也就和大刚姐夫断了,纵使这么多年,她一首背叛婚姻,大刚都没有想过与陈玉离婚。
这样老实巴交的人,也没有换来好报,他在西个月前,也在家中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