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真实的秘密,往往藏在身体的细节里。
“月婵姑娘,真乃神人也!”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刚才那曲《破阵子》的余韵中,无法自拔之时,林简,却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混杂着欣赏与赞叹的笑容,主动向月婵走去。
“林某一介书生,自认也听过不少名曲,却从未有一曲,能如姑娘今日这般,让林某热血沸腾,仿佛亲临沙场,壮怀激烈!”
他这番话,说得何等真诚!仿佛刚才那个眼神清明、置身事外的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画舫上的众人,也终于从失神中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林大人说得对!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月婵姑娘的琴艺,早己出神入化!”
而月婵,看着这个主动向自己走来的男人,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难以察觉的凝重。
她看不透。
她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明明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受“北地煞音”影响最大的文弱书生,可为何,他偏偏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绝对清醒的人?
“林大人谬赞了,奴家只是胡乱弹奏,污了各位大人的耳朵。”月婵缓缓起身,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疏离而又礼貌的微笑,微微欠身。
“姑娘过谦了。”林简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酒杯,微微举高,笑道:“如此神技,当浮一大白。林某,敬姑娘一杯!”
月婵没有理由拒绝。
她从身旁的侍女手中,接过一杯早己倒好的美酒,举杯示意。
“奴家,谢过林大人。”
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举杯,对视。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闪烁。
就在两人的酒杯即将相碰,林简准备一饮而尽之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腕极其自然地一转,作势要与月婵换杯。
“哎,不对不对,”他带着一丝酒后的“憨态”,笑道,“以姑娘之才,当饮此杯中之酒,林某,理应喝姑娘剩下的,方能沾染一丝仙气。”
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文人酒酣之后,一种略显轻浮、却又风雅的调情罢了。
月婵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但她依旧没有拒绝,而是顺从地,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递了过去。
机会!
就是现在!
在两人交换酒杯,指尖即将触碰的,那电光火石的百分之一秒!
林简的手指,极其“无意”地,极其“自然”地,在那只正递过酒杯的、如同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的纤纤玉指之上,轻轻地、快速地,一划而过!
那一瞬间!
林简的脸上,笑容依旧。
但他的心中,却己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感受到了!
在那柔弱无骨、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下,在那食指与中指的指腹和侧面,一层薄薄的硬茧!
这不是弹琴该有的茧子!弹琴的茧,应该更厚,位置也应该更靠指尖!
这层茧子的位置和厚度,只有一种可能!
——那是常年握剑、或是常年使用弓弩,才会留下的,最独特的痕迹!
轰!!!
林简的心中,最后一块拼图,被完美地拼上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心中,对她的身份,己经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
她绝不是什么简单的风尘女子!
她是一个训练有素、心机深沉、手上沾过血的武者!甚至,就是那个与后金互通消息的——高级间谍!
林简看着眼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心中非但没有升起半分旖旎,反而升起了一种猎人盯上猎物时,最原始、最强烈的兴奋感!
他知道,自己盯上了一个极度危险,但也极具价值的“猎物”。
而就在林简心中波涛汹涌之时,他对面,那个看似柔弱的月婵,在感觉到自己指尖那转瞬即逝的触碰之后,瞳孔,也骤然收缩!
他……是在试探我?!
他发现了什么?!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却都挂着最完美的笑容,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林简的试探,月婵必然己经察觉。
这个危险的女人,被撕下了一角伪装之后,她会如何反击?
一场无声的战争,己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