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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从床上弹起，冷汗浸透了后背。手机屏幕亮起，3:17这个数字刺得眼睛生疼。枕边放着一把陌生的铜钱剑，剑身七枚古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第三晚了......"我颤抖着摸向脖颈，奶奶给的护身符早己碎裂成渣。床底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我僵在原地，看着一本暗红色封皮的古书从床底缓缓滑出—《守夜录》。
书页无风自动，停在画着我卧室平面图的那页。图上用血标着一个红点，正是我现在坐着的位置。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在窗帘上扭动，枝丫间隐约吊着个人形。
"找到师父......"我念出书页上浮现的血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时，我己经站在城西那间破旧纸扎店前。店门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但我分明看见里屋亮着油灯。门板上那道刀痕比记忆中更深了，像是刚被劈砍过。
"进来吧。"沙哑的声音从门缝渗出，"我等你三天了。"
推开门，檀香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师父坐在八卦图中央，面前摆着七把铜钱剑，每把剑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最靠近我的那把剑，剑穗上系着我昨晚戴过的护身符碎片。
"坐。"师父抬了抬眼皮，右眼的黑洞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看看这些。"
我蹲下身，第一张照片上是民国时期的医院，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站在尸堆中，手里握着铜钱剑。第二张拍摄于六十年代，主角换成穿绿军装的少女，背后是燃烧的卫生所......第七张照片让我血液凝固—那是昨晚的我，正惊恐地看向卧室衣柜。
"这是......"
"轮回。"师父的指甲划过七把铜钱剑，"守夜人一脉单传，每代都活不过三十岁。"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师父却拽着我来到里屋。墙上挂满铜镜，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年代的相同场景—年轻人跪在老槐树下，接受铜钱入眼的仪式。所有镜中人的右眼，都嵌着同一枚刻有"丁未"二字的铜钱。
"第一代守夜人为了镇压百鬼，用自己儿子献祭。"师父的声音忽远忽近，"诅咒就是—每个继承者，都会重复第一代的命运。"
《守夜录》突然从我包里飞出，停在空白页上。师父咬破手指，在纸上写下我的生辰：丁未年辛亥月......
血迹突然被书页吸收，扉页上缓缓浮现出另一行字：第一代守夜人，丁未年辛亥月......
"这不可能！"我踉跄后退，"怎么会......"
"时辰八字完全一致。"师父的笑声像碎玻璃摩擦，"你不是第七代，而是第一代的重现。"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所有铜镜同时炸裂。在无数碎片中，我看到无数个"我"正在不同时空里举起铜钱剑，刺向自己的右眼......
我站在破碎的铜镜前，无数个"我"在镜中举起铜钱剑，刺向自己的右眼。那些画面重叠在一起，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师父站在我身后，声音低沉而沙哑："现在你明白了吗？守夜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我颤抖着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右眼。那里空空荡荡，仿佛本该有什么东西存在。
"这不可能......"我喃喃道，"如果这是个轮回，那为什么我会有记忆？为什么我会记得奶奶，记得妇幼医院的大火？"
师父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嵌入我的皮肉。
"因为有人打破了规则。"
他拽着我来到里屋最深处的一口黑棺前。棺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央嵌着一枚铜钱——正是我梦中见过的那枚，上面刻着"丁未"二字。
"打开它。"师父命令道。
我伸手推开棺盖，里面躺着一具干尸。干尸的右眼嵌着铜钱，左手里攥着一本残破的笔记。我小心地取出笔记，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我终于找到了打破轮回的方法——杀死上一代的自己。"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这是......"
"你。"师父的声音冷得像冰，"确切地说，是'上一次'的你。"
笔记的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中央是一枚铜钱，周围用血写着七个名字——包括我的。
"守夜人的轮回，是因果的闭环。"师父低声道，"每一代的'师父'，其实都是上一代的'徒弟'。我们以为自己是在收徒，实际上只是在重复杀死自己的过程。"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凑起来——
妇幼医院的大火。
奶奶临终前塞给我的铜钱剑。
那个在噩梦中不断出现的焦黑婴孩......
"那个孩子......"我猛地抬头，"是我？"
师父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己经说明一切。
"所以......"我攥紧铜钱剑，"要打破这个轮回，我必须杀了你？"
师父突然笑了。他伸手摘下右眼的铜钱，露出黑洞洞的眼眶——里面爬出一条红头蜈蚣。
"不。"他轻声道，"你必须杀了'你自己'。"
话音未落，黑棺中的干尸突然坐起，空洞的眼眶首勾勾地对着我。
《守夜录》在我怀中剧烈震动，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一页空白处。鲜血从纸面渗出，渐渐勾勒出一行字：
"杀死过去的自己，才能终结未来的轮回。"
干尸缓缓抬起手，指向我的胸口。
我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变得灰白，手指开始干枯——仿佛时间在我身上加速流逝。
"没时间了。"师父将铜钱剑塞进我手里，"要么终结这一切，要么成为下一个'我'。"
我握紧剑柄，看着面前干枯的"自己"，突然明白了守夜人真正的宿命——
我们不是在镇压亡魂。
我们就是那个最大的亡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