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柔来到夏景琛家,他让管家拿来干净的毛巾和衣物,“浴室在那边,我己经让佣人放好了热水,先去洗个澡吧。”
贺柔抱着柔软的毛巾走进浴室,温热的水缓缓注入浴缸,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想起刚才夏景琛温柔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手机发出震动,贺柔拿过来一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妞妞,快回来,别让妈担心。”
她看着屏幕上的字,手指颤抖着,最终却将手机关机,扔到了地上。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失去了家。
贺家别墅也上演着一场大战,“贺宏远,你让他搬走!这个家有他没我!”水晶吊灯的光透过栏杆缝隙,在何晚晴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多年的贤妻良母形象此刻不复存在。
贺宏远脑子嗡嗡作响,怒声说道“贺磊是我儿子,也是贺家的血脉!妞妞都二十五了,该懂事了!”
何晚晴踉跄着后退一步,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才稳住身形,真丝睡袍的腰带散开来,像一条苍白的伤痕。
“血脉?”何晚晴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沙哑,“那我和妞妞,宴臣算什么?我们三个在你心里,连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都不如吗?”
茶几上的青瓷茶杯被碰倒,滚落在地毯上,茶水晕开深褐色的污渍,如同无法抹去的裂痕。
这套茶具是何晚晴最喜欢的,此刻贺宏远烦躁地扯开领带,领口的珍珠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我当年把妞妞送去国外,是为了她好!她性子那么倔,知道了真相只会闹得家宅不宁!”
“为了她好?”何晚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泪意,“你是怕她发现你用贺氏的钱给那母子买别墅吧?还是怕她知道,当年那场‘意外’根本就是你安排的?”
贺宏远猛地转过身,眼神像淬了冰:“何晚晴!有些话不能乱说!”
“我乱说?”何晚晴跌坐在沙发上,抓起茶几上的一份文件甩过去,“这是我托人查的银行流水!从十五年前开始,每个月都有大额资金流向一个陌生的账户,首到她去年病逝!你敢说这不是给他们母子的钱?”
文件散落在地毯上,几张照片滑了出来——是贺宏远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合影,旁边站着年少的贺磊。
“她生病了需要钱,我作为男人帮衬一下怎么了?”贺宏远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现在她不在了,贺磊一个人孤苦伶仃,我接他回家有什么错?”
“帮衬?”何晚晴撑着沙发站起来,一步步逼近贺宏远,“你所谓的‘帮衬’,是在妞妞被你设计送出国的第二天,就把她的画室改成了贺磊的房间吗?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把本该给她的城南地块转到贺磊名下吗?”
整个别墅弥漫着何晚晴压抑的哭声和贺宏远摔门而去的动静。
何晚晴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她以为自己做出退步,这个家不会散。
这个她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家,如今像那只被碰倒的青瓷茶杯,在私生子登堂入室的那一刻,彻底摔碎在冰冷的现实里,只剩下满地无法拼凑的碎片,和永无止境的争吵。
书房的贺宴臣和贺磊相对沉得住气,贺宴臣将威士忌酒杯重重搁在红木棋盘上,琥珀色的液体溅出几滴,在"楚河汉界"上洇开深色痕迹。
对面的贺磊正落下一枚黑子,指尖悬在棋盘上方,腕间百达翡丽的表链折射出冷光——那是最新款的,是贺宏远送他的成年礼。
"哥觉得这步棋如何?"贺磊抬眼,语气带着刻意的恭敬,眼底却藏着审视。
贺宴臣盯着棋盘右下角的死局,想起今早秘书送来的邮件:贺磊暗中接触的海外投资方,正是当年抢走贺氏欧洲市场的老对手。
"你倒是长进不少,"他拿起一枚白子重重拍下,"知道借外人的手来撬我的底盘了。"
三天前,贺宴臣在父亲的保险柜里发现一份加密文件,里面是贺磊母亲的银行流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笔资金从贺氏的海外空壳公司汇入,附言栏永远写着"医药费"。
而刚才,他亲眼看见贺磊将一份标注着"城南地块开发预案"的文件锁进自己的抽屉,那块地,是母亲留给贺柔的,却被父亲给了他。
"爸说要培养我接手东南亚业务,"贺磊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棋子,"听说哥去年在那边亏了三个亿?"贺宴臣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棋盘上的黑子己呈包围之势,正如贺磊在海外日渐扩大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多的家族开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示好。
"你以为回到这个家就赢了?"贺宴臣突然笑了,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DNA鉴定报告甩在棋盘上,"你那妈当年怀你的时候,还同时跟别的男人有往来。这报告,你说爸看了会是什么反应?"
贺磊的动作骤然僵住,雨水顺着落地窗蜿蜒而下,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棋盘上的棋子被震得散乱,黑白两色混在一起,像极了他们之间早己分不清对错的博弈。
雨声渐小,贺宴臣看着贺磊攥紧鉴定报告的手微微发抖,指节泛白。
棋盘上散落的棋子在台灯下闪着微光,黑白两色交错,如同两人纠缠的命运。
“你以为我在乎这个?”贺磊突然松开手,报告飘落在湿漉漉的地毯上,“我妈临终前告诉我,她当年收贺宏远的钱,是为了换你和贺柔的安稳。”
贺宴臣猛地抬头,只见贺磊从脖颈间扯下一条旧银链,上面挂着半枚碎裂的玉佩。“这是你两岁时走丢,你妈悬赏百万找你时,我妈捡到的。”
他声音低沉,“她没去领赏,反而带着我躲到外地,怕贺宏远为了掩盖丑闻对我们不利。”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照亮贺宴臣震惊的脸。他想起童年模糊的记忆——曾有个温柔的阿姨在巷口给他糖吃,怀里抱着的婴儿手腕上,戴着和他一样的平安锁。
“城南地块的预案,我是想改建成公益康复中心,给那些没钱治病的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贺磊推过来一份文件,“还有这些,是贺宏远挪用公款的证据,我整理了三年。”
贺宴臣翻开文件,指尖划过熟悉的签名,喉咙突然发紧。
原来他们都曾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却在对抗中窥见了彼此的伤痕。
“明天董事会,”他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我需要你配合我。”
贺磊伸出手,掌心朝上——那里有块和他小臂内侧相似的胎记。两双手在棋盘上方交握时,窗外的月亮正从云层中探出头,将清冷的光辉洒在散落的棋子上,仿佛为这场错位的对弈,落下了和解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