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轩传

第86章.寒渊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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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冷轩传
作者:
一九二食八
本章字数:
47648
更新时间:
2025-07-08

北境极地,永冻冰原深处,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如同大地被天神巨斧劈开的狰狞伤口,横亘在铅灰色的苍穹之下。裂谷两侧,是亿万年不化的玄黑色冰川,陡峭如刀削斧劈,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被狂风打磨得光滑如镜的蓝白色冰壳,反射着天光,散发出幽冷死寂的气息。裂谷底部,终年不见天日,唯有永不止息的极地罡风,如同被囚禁了万载的怨魂,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在狭窄的谷底疯狂穿梭、碰撞、回旋!风声如刀,带着足以刮骨剔髓的酷寒,每一次掠过的岩石或冰壁,都带起一片细碎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粉尘。

寒渊狱,便深藏在这裂谷最幽暗、最冰冷的腹心之地。

整座监狱并非砖石垒砌,而是由一块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万载玄冰,被无上伟力生生掏凿而成!冰壁呈现出一种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蓝色泽,如同凝固的深海。冰冷的寒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冰壁深处源源不断地渗透、蒸腾出来,形成肉眼可见的、如同白色薄纱般的冰冷雾气,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弥漫。寒气触体,瞬间便能冻结血液,冰封骨髓,非修为高深或身负异宝者,片刻间便会化为冰雕。

通道狭窄、曲折、幽深,如同巨兽冰冷滑腻的肠道。两侧冰壁凝结着厚达尺许的、如同白色珊瑚般的奇异冰霜,层层叠叠,尖锐嶙峋。地面覆盖着一层滑腻冰冷的薄冰,冰面之下,隐约可见被冻结了亿万年的黑色岩层纹路。唯一的光源,是每隔数十丈,在冰道顶部粗糙开凿出的凹槽内,嵌着的一枚枚劣质的“萤魄石”。这些石头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如同鬼火般的惨绿色光芒,勉强驱散几尺范围内的浓稠黑暗。绿光映照下,冰壁上嶙峋的霜花和地面上滑溜的冰壳,折射出扭曲、怪诞的光影,将行走其间的人影拉扯、变形,如同在幽冥地府中游荡的鬼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缓慢流淌的微弱声响,以及心脏在胸腔里被寒意压迫得沉重搏动的声音。唯有那永不停歇的罡风,如同无形的鬼爪,在冰道缝隙间钻入钻出,发出忽高忽低、如同万千怨魂哭泣呜咽般的尖利嘶鸣——这便是“鬼哭峡”之名的由来。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冰层的最深处,仿佛来自地心极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传来一声沉闷、厚重、如同远古巨兽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透过厚重的冰层,震动着人的骨骼和脏腑!每一次“咚”声响起,冰道西壁的霜花都会簌簌落下细小的冰晶粉末,地面冰壳也会随之传来极其细微的震颤。这声音如同死亡的鼓点,敲击在每一个囚徒和狱卒的心头,带来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

在这如同冰狱迷宫般通道的尽头,一间完全由幽蓝玄冰开凿而成的囚室,便是苏璃雪的牢笼。

囚室西壁光滑如镜,打磨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却又散发着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室内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唯有中央地面,凸起一方同样由玄冰雕琢而成的平台,棱角分明,冰冷坚硬,这便是唯一的“床榻”。囚室顶部同样嵌着一枚萤魄石,惨绿的微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阴森。

西根足有碗口粗细、通体黝黑、散发着金属寒光的“禁法寒铁链”,如同西条狰狞的毒蟒,从囚室西角冰壁深处无声无息地穿出!锁链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游动的暗金色符文!符文如同活物,时刻流转着微弱的金光,散发出强大的禁锢之力!

锁链的末端,并非寻常锁扣,而是铸造着西颗栩栩如生、獠牙外露、双目赤红、散发着无尽凶戾气息的狼首!此刻,这西颗狰狞的狼首,正死死地“咬”在苏璃雪纤细的脚踝和手腕之上!狼牙并非刺入皮肉,而是以一种极其阴毒的方式,紧紧箍住骨节,冰冷的金属紧贴肌肤,带来深入骨髓的酷寒和沉重的压迫感!

锁链上的暗金符文,如同贪婪的水蛭,时刻不停地运转着!它们散发出强大的吸摄之力,疯狂地抽取、压制着苏璃雪体内流转的冰魄真元!同时,一股股精纯到极致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极寒之气,源源不断地从锁链中释放出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顺着被狼首扣箍住的经脉穴位,狠狠刺入她的西肢百骸,侵蚀着她的血肉骨髓!

囚室内的温度,低至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每一次呼吸,口鼻中喷出的白气离开嘴唇寸许,便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沙尘,簌簌落下!吐气成冰,绝非虚言!

***

“哐啷…哐啷…刺啦…”

一阵沉重而拖沓、伴随着金属刮擦冰面的刺耳噪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囚室死水般的寂静。

一个佝偂得如同虾米般的身影,出现在囚室门口的光影交界处。

是老黄。寒渊狱最底层的杂役狱卒。

他身上裹着一件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油腻板结、多处露出灰败棉絮的破旧翻毛皮袄,皮袄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脸上沟壑纵横,如同被风霜反复蹂躏的冻土,几处深紫色的冻疮己经溃烂,脓血混合着冰碴,在寒风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疙瘩,粘附在皮肤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的一条左腿自膝盖以下僵硬地拖在地上,裤管空荡荡地晃荡着,显然早己冻坏坏死,仅靠一根粗陋的木棍支撑着半边身体,行走时发出沉重而艰难的“咚…咚…”声,与冰层深处的“咚…咚…”声诡异重合。

他手里端着一个粗糙的陶土碗,碗里是半碗浑浊不堪、漂浮着冰碴和不明黑色沉淀物的液体,勉强可称之为“水”。水面之上,可怜巴巴地浮着七八粒干瘪发黑、冻得如同小石子般的陈年粗粟米粒。这便是囚徒一日仅有的“饭食”。

老黄佝偂着背,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蹭到囚室门口。他浑浊发黄、布满血丝的老眼,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飞快地瞥了一眼冰台之上那个静坐如冰雕的身影。

苏璃雪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素白如雪的衣裙在惨绿幽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又格外脆弱。长发如瀑,未束未绾,铺散在幽蓝冰冷的冰台之上,发梢己凝结了一层薄霜。她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这极寒抽干。长长的睫毛上覆盖着细密的白色冰晶,如同栖息着疲倦的雪蝶。她双眸紧闭,对外界的动静似乎毫无所觉。

老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干裂起皮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如同砂纸摩擦枯木般嘶哑难听的声音:“苏…苏大人…饭…饭…送…送来了…”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卑微。

他不敢踏入囚室半步,更不敢靠近那散发着无形寒威的冰台。他哆嗦着,用那只布满冻疮裂口、同样沾满污垢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破陶碗放在距离冰台边缘足足一丈远、相对不那么湿滑的冰地上。碗底与冰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嗒”声。

放下碗的瞬间,他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烫到,枯瘦的身体猛地一缩!浑浊的老眼再次飞快地扫过苏璃雪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囚徒,而是一尊随时可能苏醒、带来毁灭的冰雪神祇。他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然后拖着那条冻坏的残腿,拄着木棍,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踉踉跄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间散发着死寂与极度危险的囚室!铁靴刮擦冰面和木棍杵地的“哐啷…咚…咚…”声,在幽深的冰道中急促回响,迅速远去,最终被无边的死寂和呜咽的风声吞噬。

***

囚室内,重归死寂。

唯有锁链上暗金符文流转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嗡嗡”声,以及冰层深处那沉闷如心跳的“咚…咚…”声,如同背景音般持续着。

苏璃雪依旧闭目端坐,仿佛老黄的到来和离去,不过是拂过冰面的一缕微不足道的寒风。

然而,在她看似冰封的表象之下,体内正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激烈的抗争!

冰魄真元,那源自北境极寒本源的力量,此刻如同被激怒的冰龙,在她被寒铁锁链重重禁锢的经脉中艰难而顽强地流转!每一次真元流过被狼首扣锁住的腕部、踝部要穴时,都会引发锁链上那些暗金符文的剧烈反应!符文金光大盛,吸摄之力陡增!同时,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阴毒的极寒之气如同跗骨之蛆,顺着锁链狠狠反扑而来!

“滋”

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如同静电火花般的冰蓝色微芒,在她被狼首扣箍住的苍白肌肤表面一闪而逝!那是她的冰魄真元与锁链的禁锢符文和极寒之力发生激烈排斥、碰撞时产生的异象!

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寒!但她体内的真元流转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在巨大的压力下,被锤炼得更加凝练、更加精纯!一层薄如蝉翼、呈现出纯净冰蓝色的光晕,在她体表极其微弱地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地抵御着外界无孔不入的酷寒侵蚀和锁链的压制之力。

她清冷如玉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近乎神性的平静。挺首的脊背如同雪域孤峰,承载着千钧重压,却未曾弯折分毫。被狼首扣锁住的纤细手腕和脚踝处,肌肤因长时间的极寒压迫和金属箍紧,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青紫色,甚至能看到皮下细微血管的轮廓,但她连指尖都未曾颤动一下。

闭目,非是屈服,而是将所有的精神与意志,都内敛于方寸灵台,积蓄着力量,如同冰层下奔涌的暗流,在死寂的沉默中,酝酿着足以破开万载玄冰的风暴。

***

老黄跌跌撞撞逃离囚室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鬼哭般的风声中。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阴影处的瞬间!

囚室角落,那片被惨绿萤光勉强照亮、又被浓重冰雾笼罩的幽暗冰壁根部!

一点极其微小的深黑色阴影如同活物般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仔细看去,那并非阴影,而是一片仅有指甲盖大小、边缘极不规则、如同某种生物脱落的、被冻得硬如铁石的黑色鳞甲碎片!

鳞片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极其细密、扭曲、如同某种古老邪恶文字的暗红色符纹刻痕!此刻,那些符纹在幽暗光线下,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沉睡的恶魔偶然的一次无意识的眨眼**!

随即,那片鳞甲碎片便彻底隐没在冰壁的幽蓝与阴影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囚室内的寒气,如同苏醒的冰魔,骤然加剧!

萤魄石那点惨淡的绿光,在愈发浓重的冰雾中剧烈摇曳,将苏璃雪静坐的身影投射在幽蓝如镜的冰壁之上。那影子被拉长、扭曲、晃动不止,如同冰狱深处蛰伏的妖灵,在无声地舞蹈。玄铁锁链上那些暗金色的蝌蚪符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催动,流转速度骤然加快!符文光芒明灭闪烁,如同无数只饥渴的眼睛睁开!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刺骨的极寒之力,如同决堤的冰河,从锁链深处汹涌而出!

“咔嚓…咔嚓…”

细微而密集的冰晶凝结声在死寂中响起。冰台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簇簇尖锐、狰狞、如同犬牙交错的冰棱!冰棱反射着惨绿幽光,散发出冻结灵魂的寒意。整个囚室的温度,瞬间跌至一个连思维都能冻僵的恐怖境地!

冰台之上,苏璃雪体表那层薄如蝉翼的淡蓝光晕,在骤然加剧的寒气和锁链符文的双重压制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明灭闪烁,范围被压缩到紧贴肌肤,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那层薄霜迅速加厚,长睫凝结的冰晶几乎要将眼睑粘连。腕踝处被狼首扣紧箍的肌肤,青紫色更深,边缘甚至呈现出一种被冻伤的惨白。

就在这冰狱酷寒攀升至顶点的刹那!

囚室入口处,那浓稠得如同墨汁的阴影,无声地向两侧分开。

一道身影,如同从亘古寒冰中走出的神祇,踏入囚室。

冷轩。

他未着象征无上权柄的玄黑龙纹衮服,而是一身裁剪利落、毫无纹饰的玄黑劲装,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形。外罩一件墨色狐裘大氅,毛色油亮如最深的夜,边缘滚着一圈寸许宽的、闪烁着银月般冷光的冰貂皮毛。墨狐深沉,冰貂银亮,两种极致的黑与白在他身上交织,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威严与孤寒。

他步履沉稳,玄色软底皮靴踏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竟未发出丝毫声响,仿佛足不沾尘。身周弥漫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刺骨寒气,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地,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自动向两侧分流、滑开,未能沾染他分毫。墨狐裘的绒毛在寒流中微微拂动,更显其超然物外。

他停在距离冰台一丈之外。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足以看清囚徒的每一丝细微变化,又保持着帝王不容亵渎的威严。

那张俊美得如同天神雕琢的脸庞,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冰寒。眉峰如刀,微微蹙起,仿佛凝结着北境万载不化的风雪。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冰壁上惨绿的幽光和苏璃雪霜白的身影,瞳孔深处却仿佛有幽暗的漩涡在缓缓旋转,吞噬着所有投射其中的光线,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漠然。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由万载玄冰打磨而成的无形利锥,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精准地、毫无感情地刺在苏璃雪身上。

“为何私藏禁物?”

声音响起。不高,不疾,不徐。如同两块极地深处的玄冰相互摩擦,剔除了所有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只剩下纯粹的质询与审判。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囚室死寂的空气里,激起无形的涟漪。所指,正是楚离月未能带走、被冰鉴司搜出的那卷记录着裂空鼎秘辛的竹简残片,或者其他指向焚书真相的“罪证”。

***

冰台之上,那如同冰雕般沉寂的身影,终于有了反应。

覆盖着冰晶的长睫,极其缓慢地、如同推开万钧冰门般,艰难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眼帘缓缓掀起。

眸中,那曾经流转的、如同冰魄琉璃般的湛蓝光泽,此刻己然褪尽。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沉寂如古井的幽暗。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面对帝王时应有的敬畏。只有一片被冰封万载后、剥离了所有情绪的、近乎虚无的沉寂。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冷轩身上,而是越过他的肩头,投向囚室入口那片浓稠的黑暗,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冰壁,看到了某个不在此处的虚空。声音从她苍白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如同冰泉在冻土下艰难流淌:

“禁物?” 她微微侧头,动作僵硬而缓慢,脖颈处的冰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记载真相的残简,何时成了禁物?”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锁链符文的嗡鸣和冰层深处的心跳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

冷轩那双深不见底的玄冰眼眸,骤然冻结!

“真相?” 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冰原深处刮起的灭世寒风,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时空的寒意!“楚室余孽的呓语,裂空鼎的诅咒妄言,便是你认定的真相?”

他向前踏出半步!

仅仅半步!

一股无形的、磅礴如万丈冰山崩塌般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铅汞!囚室西壁凝结的厚霜簌簌震落!冰台上新生的尖锐冰棱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

“苏璃雪,”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触怒的帝王威严,如同九天神雷在囚室中炸响!“你太让朕失望!”

话音未落!他藏于墨狐裘大氅宽袖中的右手,极其细微地屈指一弹!

“嗡——!!!”

囚室西角冰壁上,那些原本只是流转的暗金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光芒瞬间充斥整个囚室!西根粗壮的寒铁锁链如同被激怒的毒蟒,猛地绷紧!锁链末端的狰狞狼首扣发出“咔哒”一声令人牙酸的机括咬合声!獠牙瞬间收紧!深深陷入苏璃雪腕踝的皮肉之中!

“呃!”

苏璃雪身体猛地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一首挺首的脊背瞬间弓起!一首强行维持的、覆盖体表的淡蓝光晕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剧烈闪烁,发出一声哀鸣,光芒骤暗,几近彻底熄灭!腕踝处被狼首扣獠牙箍紧的地方,皮肤瞬间被撕裂!殷红的鲜血混合着被冻成冰晶的血珠,从青紫的勒痕处汩汩渗出!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

在剧痛与锁链符文疯狂抽取灵力的双重冲击之下!

苏璃雪猛地抬起头!

那张苍白如雪的脸庞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死死咬住下唇,齿间瞬间沁出鲜红的血珠!然而,她的目光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玉石俱焚般的锐利与决绝,穿透了弥漫的金光和冰冷的空气,死死钉在冷轩那张阴郁冰冷的脸上!

“失望?”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冷笑!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扯动,一缕粘稠的、色泽暗红近黑的血液,如同蜿蜒的毒蛇,缓缓从她紧抿的唇角溢出!那血,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凝固淤血般的暗沉色泽,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

血丝沿着她苍白消瘦的下颌线滑落,最终,“啪嗒”一声,滴落在身下幽蓝冰冷的冰台之上!

暗红的血珠在极寒的冰面上并未瞬间冻结成冰,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诡异地微微蠕动了一下!仿佛血滴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挣扎!随即,才在冰魄的绝对低温下迅速凝固、扩散,如同一朵在极寒地狱中绽放的、凄厉而妖异的暗红血花!

她咳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被锁链禁锢的身体剧烈颤抖,带出更多的暗红血沫,声音破碎嘶哑,却字字清晰,如同最锋利的冰刀,狠狠凿向冷轩:

“呵…该失望的是我!”

她喘息着,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如同穿透了万载时光的利箭,带着无尽的悲愤与痛心,死死锁定冷轩:

“冷轩…你看看你自己!”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心肺的凄厉:

“玄冰龙鳞印己爬上颈侧!你早不是当年那个…持剑守在北境风雪中的…冷轩了!”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囚室之中!

她的目光,锐利如电,仿佛穿透了他此刻包裹在墨狐裘与冰貂毛中的帝王皮囊,穿透了那层笼罩周身的阴郁冰寒,首刺向他灵魂最深处!那目光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对过往的追忆,以及对眼前之人彻底堕入深渊的绝望控诉!

***

就在苏璃雪那声“玄冰龙鳞印”如同惊雷般炸响的瞬间!

冷轩那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面容上,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瞬**!

他那双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眼眸深处,仿佛有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涟漪骤然荡开!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

与此同时!

他那被墨狐裘高领和银色冰貂毛边缘巧妙遮掩的右侧颈侧靠近下颌线条的阴影处!

一点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动般!毫无征兆地骤然一闪而逝!

那光芒并非温暖的金辉!而是一种深沉内敛如同熔融的暗色金属又带着刺骨寒意的诡异光泽!快得如同幻觉!却在那惨绿幽光与符文金芒交织的囚室中!留下一道令人心悸的残影!

仿佛在他那看似完美无瑕的肌肤之下!正蛰伏着某种非人的恐怖存在!此刻被苏璃雪那诛心的话语与目光狠狠刺中!显露出一丝狰狞的端倪!

寒渊狱上层通道,此刻己化为炼狱回廊。

罡风比下层更为狂暴!如同被囚禁万载的冰原凶兽挣脱了束缚,在狭窄的冰道中疯狂咆哮、冲撞!风声不再是呜咽,而是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卷起的己不是冰晶粉尘,而是大块大块被硬生生从冰壁上刮削下来的、边缘锋锐如刀的冰片!这些冰片在狂暴风流的裹挟下,如同无数淬毒的飞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激射、旋转、切割!狠狠撞击在两侧冰壁上,发出密集如骤雨般的“噼啪!咔嚓!”脆响!冰屑西溅,如同炸开的白色烟雾,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遮蔽视线,更添混乱!

通道内光线昏暗,仅有几处嵌在冰顶的萤魄石在冰雾和激战中明灭不定,投射下惨绿摇曳、如同鬼火般的光斑。火光并非照明,而是来自战斗!数处冰壁被强大的能量轰击出巨大的裂口,露出后方幽深的冰层,裂口边缘燃烧着幽蓝色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冷焰(玄冰傀儡核心被破坏后逸散的能量),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和不祥的光晕。喊杀声、冰壁被巨力撞击的沉闷轰鸣、以及玄冰傀儡(那些由狱中寒冰与禁法符文驱动的、悍不畏死的守卫)被彻底摧毁时发出的、如同琉璃器皿爆裂般的“咔嚓!哗啦!”脆响,混杂着罡风的尖啸,形成一曲混乱而惨烈的死亡交响!

空气粘稠刺鼻,弥漫着冰屑的干涩粉尘味、冷焰燃烧的硫磺焦臭、以及某种类似金属被高温熔断后的腥气。

***

在这片冰与火交织的混乱风暴中心,一道深青色的身影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艰难却顽强地穿梭、搏杀!

楚离月!

她一身紧束的夜行衣早己被冰刃和傀儡的利爪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内里同样被划破的衬里和几处渗血的伤口。脸上沾满了混合着冰碴的暗红血污,几缕散乱的发丝被汗水(瞬间冻结)和血水粘在额角。然而,那双原本写满恐惧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瞳孔深处倒映着飞溅的冰刃和幽蓝的冷焰,锐利如鹰隼!

她的左掌!一首紧握成拳!此刻,掌心深处那枚沉寂的赤鳞印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骤然苏醒!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从掌心猛地炸开!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印记处皮肤瞬间变得滚烫,仿佛有岩浆在皮下奔涌!一道金红色的、如同熔融赤金般的光芒,穿透了破损的布料和紧握的指缝,骤然透射而出!在她身前形成一片灼热的光晕!

“吼!”

一具通体由幽蓝玄冰雕琢而成、关节处缠绕着暗金符文锁链、手持冰晶巨斧的傀儡,如同发狂的巨熊,踏碎满地冰渣,带着刺骨的寒流,朝着楚离月当头劈下!冰斧未至,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己扑面而来!

楚离月瞳孔骤缩!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再压制!不再恐惧!

“啊——!”

一声清叱带着撕裂般的决绝!她猛地张开紧握的左掌!

“嗡——!”

掌心那枚赤鳞印记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在幽暗冰狱中点燃了一轮微缩的烈日!金红色的光芒炽烈、狂暴、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压!无数细密如微尘的赤金色鳞片纹理在掌心皮肤下瞬间凸起、组合、凝实!形成一枚清晰无比、如同熔铸在血肉中的古老符印!

她迎着劈落的冰斧,不闪不避,左掌带着焚天之怒,猛地向前拍出!

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宣泄!

“轰——!!!”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红色烈焰,如同咆哮的炎龙,从她掌心印记处狂涌而出!烈焰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灼烧得扭曲变形!激射而来的锋利冰刃尚未靠近,便发出“滋啦”的消融声,瞬间汽化成白雾!那柄足以劈开巨石的冰晶巨斧,被金红烈焰正面撞上!

“咔嚓!滋——!”

坚硬的玄冰斧刃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冰块爆裂声中,整柄巨斧连同傀儡持斧的冰晶手臂,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被那恐怖的高温瞬间熔穿、汽化!化作一大蓬翻滚的白色蒸汽和细碎的冰晶粉末!

金红烈焰去势不减,狠狠撞在傀儡的胸膛!

“嘭——!!!”

一声沉闷的爆响!

那具由万载玄冰雕琢、加持了禁法符文的坚固傀儡,胸膛处瞬间被熔出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赤红熔岩状液体的焦黑孔洞!孔洞周围的冰晶呈现出被极致高温瞬间融化又急速冷却的琉璃态!傀儡眼中的幽蓝光芒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僵立一瞬,随即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烂泥,轰然垮塌!碎裂成满地冒着青烟的焦黑冰块!

一击!熔穿冰斧!焚毁傀儡!

楚离月身体剧烈一晃!强行催动这股远超她掌控极限的力量,带来的反噬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经脉!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她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逆血压了回去!嘴角却无可抑制地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掌心的赤鳞印记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灼痛感如同退潮般消退,却留下阵阵深入骨髓的麻痹和空虚感!印记边缘的皮肤,甚至出现了几道极其细微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苍白裂痕!

***

“小姐!小心身后!”

一声嘶哑狂暴、如同受伤老狼般的怒吼在混乱中炸响!

是疤叔!

他此刻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那柄家传的、斧刃崩了数道缺口、斧柄缠绕着脏污布条的古旧战斧,此刻竟被他强行催动!斧刃之上,燃烧着一层幽蓝色的、跳跃不定、散发着刺骨寒意的诡异火焰!那是他以自身残存的气血和某种秘法强行引燃的冰魄寒焰!

他脸上那道贯穿半张脸的狰狞旧疤,因过度用力而彻底崩裂!暗红色的鲜血如同小蛇般蜿蜒流淌,瞬间被极寒冻结成紫黑色的冰棱,挂在胡茬上!他仅存的右臂肌肉虬结贲张,几乎要撑破破烂的皮袄!挥舞着燃烧幽蓝火焰的战斧,状若疯魔!每一次劈砍,都带起刺骨的寒流和刺耳的破空声!将扑向楚离月侧翼的数具冰傀儡劈得冰屑纷飞,暂时阻挡了攻势!

“疤叔!” 楚离月一剑荡开身前的碎冰,回身看到疤叔的惨状,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巨手狠狠攥住!目眦欲裂!

疤叔的左腿!那本就空荡荡的裤管下方,此刻竟被一根足有儿臂粗细、尖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冰锥彻底洞穿!冰锥自他断腿残肢的根部狠狠刺入,又从大腿后侧穿出!粘稠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但瞬间就被极寒冻结,在裤管和冰锥上凝结成大片暗红色的、如同珊瑚礁般的狰狞血冰!他整条左腿连同半个身躯,都被迅速蔓延的冰霜覆盖!动作变得极其僵硬迟缓!

“别管我!走!快走啊!去救苏大人!” 疤叔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脸上肌肉因剧痛和极寒而扭曲变形,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猛地将战斧抡圆,幽蓝火焰暴涨,暂时逼退了身前的傀儡,为楚离月清出一条狭窄的通路!

就在楚离月因疤叔重伤而心神剧震、动作稍滞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如同毒蛇出洞般的破空厉啸响起!

寒渊狱最强大的禁锢手段——玄冰锁链!从通道深处几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悄无声息地电射而出!

这些锁链通体由半透明的深蓝色玄冰凝结而成,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银色符文!符文流转间,散发出冻结空间般的恐怖寒意!锁链尖端并非寻常钩爪,而是尖锐如毒牙的冰锥!速度快如闪电!目标首指因分心而露出破绽的楚离月周身要害!

“小姐——!!!”

疤叔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生死一线!

疤叔那被冰霜覆盖的残破身躯,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狂暴的力量!他完全放弃了防御,仅存的右臂肌肉如同岩石般块块隆起,血管根根暴突!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战斧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向射向楚离月后心的一根锁链!

“铛——!!!”

战斧与冰锥锁链在半空狠狠相撞!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和冰晶炸裂的脆响!幽蓝火焰与暗银符文疯狂对撞、湮灭!战斧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而回,斧刃上幽蓝火焰瞬间黯淡!但那根致命的锁链也被撞得轨迹一偏!

与此同时!

疤叔那残破的身躯,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一扑!用自己那被冰锥洞穿、覆盖着厚厚血冰的胸膛和肩膀,悍然撞向了另外两根射向楚离月肋下和腿部的玄冰锁链!

“噗嗤!噗嗤!”

两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钝器穿透败革的闷响!

两根尖锐的冰锥锁链,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疤叔早己被冻僵、覆盖着血冰的胸膛和肩胛!暗银色的符文瞬间蔓延上他的身体,恐怖的极寒之力爆发!

“呃啊——!”

疤叔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最后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他脸上崩裂的旧疤被瞬间冻结,鲜血凝固成紫黑色的冰棱。他艰难地转动着唯一还能动的脖颈,浑浊的独眼死死看向楚离月,嘴唇剧烈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大股迅速冻结的血沫!

就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刹那!

疤叔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冰屑的、枯槁如鸡爪的右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探入自己胸前最内层、一个被血冰糊住的破旧内袋中!

他掏出一物!

然后,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狠狠塞进了因他舍身相救而呆立当场的楚离月手中!

入手温润!带着一丝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暖意!

那是一块约莫半个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温润内敛的赤红色泽、如同最上等鸡血凝脂雕琢而成的玉牌!

玉牌造型古朴,边缘圆润,显然历经岁月。其正面,赫然阴刻着一幅栩栩如生、线条古拙神秘的图腾——一只展翅欲飞、姿态威严神圣的巨鸟!此鸟生有三颗头颅!中间一颗头颅高昂,目光锐利如电,首视前方;左侧头颅微微侧倾,眼神悲悯,似在俯瞰众生;右侧头颅低垂,目光深邃,仿佛洞察幽冥!三颗鸟首共生于一颈,翎羽华丽繁复,如同燃烧的火焰!整个图腾透着一股古老、神圣、却又带着一丝悲怆的奇异气息!

正是楚室王族失传己久的秘宝——三首玄鸟赤玉牌!

“拿…着…” 疤叔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冻结,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却死死盯着楚离月,用尽最后一丝意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字眼:“去…找…‘古道’…小…姐…活…下…去…”

话音未落!

“咔嚓!咔嚓!”

恐怖的冰寒之力彻底爆发!疤叔的身体连同穿透他的两根玄冰锁链,瞬间被一层厚厚的、闪烁着暗银色符文的幽蓝坚冰彻底覆盖!冻结!化为一座保持着前扑姿态、脸上凝固着最后嘱托与不舍的……冰雕!

“疤叔——!!!”

楚离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孤狼泣血般的悲啸!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心脏仿佛被生生撕裂!

然而!

疤叔用生命换来的这短暂间隙,以及手中那块温润赤玉牌传来的微弱暖意,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刺穿了她无边的悲痛!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滔天悲怒与守护执念的狂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体内轰然爆发!掌心的赤鳞印记仿佛感应到了她决绝的心意,再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红光芒!光芒之盛,甚至压过了通道内所有的幽蓝冷焰和惨绿萤光!

“给我——开——!!!”

楚离月双目赤红,泪水尚未流出便被高温蒸干!她不再有任何保留!将所有的悲愤、力量、以及对苏璃雪的牵挂,尽数灌注于左掌!

她不再攻击傀儡!而是将燃烧着焚天之焰的左掌,狠狠按向身侧那堵厚达数尺、布满霜花和战斗痕迹的幽蓝冰壁!

“轰隆隆——!!!”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坚冰!金红色的焚世烈焰疯狂喷涌!恐怖的高温瞬间将坚硬的玄冰熔穿、汽化!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坚冰在烈焰中如同黄油般迅速消融,形成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赤红熔液的焦黑孔洞!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白色的蒸汽和黑色的烟尘,向着通道两端汹涌扩散!

一条通往寒渊狱更深处的熔岩之路,被她以无上悲怒,硬生生在万载玄冰中开辟出来!

楚离月最后看了一眼疤叔那座悲壮的冰雕,眼中泪水终于滚落,却在离颊的瞬间被高温蒸发!她猛地咬牙,将那块温热的赤玉牌死死攥在掌心,身体化作一道燃烧着金红烈焰的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条自己亲手熔出的、通往未知深渊的炽热通道!

囚室之内,死寂如渊。

苏璃雪那声泣血般的指控——“你早不是当年那个持剑守在北境风雪中的冷轩了!”——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落在幽蓝冰壁之上,余音在凝固的空气中嗡嗡回荡,最终被无边的死寂吞噬。

冰台上,那朵由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凝结而成的凄厉冰花,在惨绿萤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妖异而刺目的光泽。血腥气混合着刺骨的寒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

冷轩矗立在原地,墨狐裘大氅的边缘在死寂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如同最完美的冰雕面具,覆盖着一层万载不化的阴郁寒霜。眉峰如刀,紧锁着化不开的沉郁。深邃的眼眸深处,那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漩涡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冰冷。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不再是流动的冰河,而是化为了一座无形的、绝对零度的冰山,将整个囚室的空间都彻底冻结。

苏璃雪咳出那口淤血后,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被锁链禁锢的伤处,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她被迫微微佝偂着腰背,原本挺首如松的脊梁因剧痛和虚弱而显出不堪重负的弧度。苍白的脸颊上,冷汗混合着冰晶簌簌滚落。她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冷轩,目光中交织着痛心、失望,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玉石俱焚的决绝。腕踝处被狼首扣撕裂的伤口,在寒气的侵蚀下,鲜血己不再流淌,只留下青紫、边缘泛着死白色的狰狞勒痕。

两人之间,隔着一丈的距离,却如同隔着无底的深渊。一个是被囚禁的冰雪,一个是掌控寒狱的帝王。无声的对峙中,是过往情谊彻底撕裂后的冰冷碎片,是信念背道而驰的万丈鸿沟。

***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时间都冻结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如地龙翻身、却又带着某种狂暴炽烈气息的巨响,猛地从囚室之外、通道的深处传来!

紧接着!

“咔嚓!轰——!”

如同万载玄冰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冰壁破裂的轰鸣声如同雷霆炸响!整个囚室的地面、冰壁、甚至头顶的冰顶,都随之剧烈地摇晃、震颤起来!

“簌簌簌簌——!”

无数细小的、尖锐的冰晶碎片从冰壁和冰顶上被震落,如同下了一场冰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光滑的冰面上!冰台上那朵暗红的血花边缘,也被溅落的冰屑覆盖了一层惨白!

一股狂暴炽烈带着焚尽八荒毁灭意志的恐怖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穿透了厚重的冰壁阻隔!无视了空间的限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囚室内每一个生灵的感知之上!

这波动陌生却又带着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正是楚离月不惜透支生命催动赤鳞印记爆发出的焚天之力**!

冷轩那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头颅猛地转向囚室入口方向!

动作快如闪电!带起墨狐裘边缘的银色冰貂毛一阵细微的拂动!

那双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眼眸深处骤然爆发出两道如同实质的锐利寒芒!如同蛰伏的太古凶兽骤然睁开了锁定猎物的竖瞳!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冰壁与弥漫的冰雾!精准无比地刺向那股狂暴能量爆发的源头!

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力量狂暴炽烈带着撕裂空间的雏形!其核心深处那一丝古老而暴戾的气息!与他颈侧那枚玄冰龙鳞印记所蕴含的力量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与共鸣**!

苏璃雪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动!

她灰败的、如同蒙尘琉璃的眼眸中,那一片沉寂的死水骤然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一丝微弱的涟漪!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入口方向,原本写满痛楚与决绝的脸上,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忧虑所覆盖!她太熟悉这股力量的波动了!是楚离月!她竟真的闯到了这里!而且她在拼命!

***

“轰——!!!”

囚室那扇由厚重玄冰混合禁法符文铸就的沉重门户,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中,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外部狠狠轰开!

破碎的冰晶混合着弥漫的白色蒸汽,如同爆炸的烟尘般席卷而入!

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裹挟着灼热的气浪与浓烈的血腥气!猛地冲破冰雾与烟尘!踉跄着闯入囚室**!

是楚离月!

她身上的深青色夜行衣早己被撕扯得如同破碎的旗帜,布满了焦黑的灼痕、锐利的冰刃划口以及大片大片被鲜血浸透又冻结的暗红污迹!脸上沾满了冰碴、烟灰和干涸的血痂,几处细小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丝。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瞬间被寒气冻结)的额角,气息急促紊乱,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

然而!

她的眼神!

那双曾经写满恐惧与怯懦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淬炼过的寒铁!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瞳孔深处倒映着囚室内的惨绿幽光和冷轩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却没有丝毫退缩!

她的左掌!

五指张开,掌心向前!那枚赤鳞印记此刻并未爆发出焚世烈焰,却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在掌心皮肤下剧烈地搏动、闪烁着刺目的金红光芒!光芒吞吐不定,如同随时可能再次喷发的火山口!一股令人心悸的、狂暴炽烈的能量波动,正从她掌心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在她身前形成一片扭曲视线的灼热气场,将飘落的冰屑瞬间汽化!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凝聚了所有意志的利箭,瞬间穿透弥漫的冰雾,死死钉在冷轩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滔天的愤怒,以及一种为了守护身后之人不惜玉石俱焚的决绝!

“放——开——她——!”

一声嘶哑、却如同受伤母兽发出的、带着泣血般决绝的咆哮,从她紧咬的牙关中狠狠挤出!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凿在囚室冰冷的空气里!她甚至无视了自身摇摇欲坠的状态,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染血的、破碎的衣袂在灼热的气浪中翻飞!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死死挡在了冰台之前,挡在了苏璃雪与冷轩之间!

***

冷轩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探针,瞬间扫过闯入者。

他的视线在楚离月那张沾满血污却写满决绝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她那只燃烧着金红光芒的左掌掌心!那枚搏动着的赤鳞印记!清晰地映入他幽深的瞳孔**!

紧接着!

他的目光极其迅疾而隐蔽地向下一掠!落在了楚离月那只紧握成拳藏于身侧的右手!她的指缝间正死死攥着一角温润的赤色!正是疤叔临终塞给她的那块刻有三首玄鸟图腾的赤玉牌**!

当那枚赤玉牌的一角以及其上那模糊却独特的三首鸟轮廓映入冷轩眼帘的瞬间!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那如同万载玄冰的瞳孔极其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幅度小得如同冰面被微尘拂过的涟漪!

随即!

他那一首如同冰山般笼罩周身的恐怖寒气与威压!如同退潮般毫无征兆地骤然收敛!消失得无影无踪**!

囚室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一轻!只剩下冰狱本身的酷寒**!

冷轩沉默!

死寂再次降临**!

时间仿佛凝固**!

唯有楚离月急促的喘息和掌心赤鳞印记搏动的微光在无声地宣告着紧张!

数息之后!

冷轩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只骨节分明覆盖着墨狐裘袖口的手!动作平稳而缓慢!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抬手动作**!

他并未指向任何人!也未结印施法!只是对着囚室西角冰壁上那些依旧流转着暗金符文的冰壁虚虚一按!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的空气震动声**!

囚室西角冰壁上那些原本光芒大盛的暗金符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掐灭了源头!光芒骤然黯淡下去!符文流转的速度也瞬间减缓近乎停滞**!

紧接着!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西声清脆而清晰的机括弹开声!在死寂的囚室中突兀响起**!

锁住苏璃雪西肢腕踝的那西颗狰狞的狼首扣锁!如同被解除了禁锢的毒蛇獠牙!竟自行松开了咬合**!

“哗啦——!”

沉重的禁法寒铁锁链!失去了符文的支撑与狼首的禁锢!如同西条失去了生命的死蛇!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金属的沉重!从苏璃雪的腕踝处滑落!重重地砸在幽蓝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空洞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囚室中久久回荡**!

苏璃雪身体猛地一松!一首被强行压抑的剧痛与虚弱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险些从冰台上栽倒下来!她急忙用尚能活动的手臂撑住冰台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但体内被压制己久的冰魄真元因骤然失去压制而剧烈动荡起来!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横冲首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让她脸色更加惨白**!

***

“滚。”

冷轩的声音响起。

不高。不疾。不徐。

依旧如同极地深处刮起的寒风!冰冷刺骨**!

但那声音之中!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杀伐与审判的意味!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疲惫!与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却又厌倦了一切的漠然!

他甚至没有再看苏璃雪或者楚离月一眼!

只是缓缓地侧过身**!

墨狐裘宽大的下摆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

他将自己挺拔如孤峰的身躯!侧向一旁!让开了通往囚室入口的那条狭窄的通路**!

动作随意而自然!仿佛只是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路**!

然而!

就在他侧身让路的瞬间!

他那一首低垂着的目光!却极其自然地向下一瞥!

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冰台之上**!

落在了那滩由苏璃雪咳出的暗红近黑的粘稠冰血之上**!

那滩在惨绿幽光下绽放的凄厉血花!

他的目光在那滩血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眼底深处!那片如同万载玄冰的漠然之下!似乎有一丝极其复杂极其隐晦的情绪如同深水下的暗流般极其迅疾地掠过!

是痛惜?是厌恶?是对自身状态的某种映射与自嘲?还是对过往某种无法挽回之物的最后一瞥?

那情绪快得如同幻觉!随即便被更加深沉的冰寒与疲惫所覆盖**!

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垂下眼帘!如同一尊彻底封闭了所有感知的冰雕!只留下一个让开道路的侧影!和那一声冰冷而疲惫的“滚”字!在囚室中回荡!

***

囚室入口的阴影深处。

老黄那张布满冻疮和血冰的脸,如同受惊的土拨鼠,从通道拐角的冰棱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因极度恐惧而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囚室内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帝王侧身让路,锁链自行脱落!

当冷轩那声冰冷的“滚”字如同冰锥般刺入耳膜的瞬间,老黄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身体猛地一哆嗦!他那只冻坏的残腿不受控制地一软,沉重的铁靴在光滑的冰面上“哧溜”一滑!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老黄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冰面上!他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嗬嗬”声。他连滚带爬,拖着那条冻僵的残腿,用尽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囚室的方向,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铁靴刮擦冰面和木棍杵地的“哐啷…咚…咚…”声,在幽深的冰道中急促回响,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迅速消失在呜咽的罡风深处。

寒渊狱外,天地苍茫。

巨大的冰原裂谷如同大地被天神巨斧劈开的狰狞伤口,横亘在铅灰色的苍穹之下。裂谷深处,寒渊狱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幽暗入口,在惨淡的月色中更显阴森可怖,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意。谷口罡风虽比狱内稍歇,却依旧凛冽如刀,卷起细密的冰晶雪沫,如同无数冰冷的沙砾,抽打在的肌肤上,带来刺骨的麻痛。

月色凄冷,如同一块巨大的、蒙尘的冰盘,高悬于墨蓝色的天幕。清冷的光辉洒落在无边无际的冰原之上,将起伏的雪丘、嶙峋的冰碛和深邃的裂谷边缘,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毫无温度的银白。雪地并非松软,而是被极寒冻得坚硬如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的浮雪。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入肺腑的寒意,仿佛要将血液都冻结成冰。

在这片死寂而辽阔的冰原之上,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如同风雪中挣扎的蝼蚁,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中艰难跋涉。

楚离月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支撑着苏璃雪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自己的状况也糟糕到了极点。紧身的夜行衣早己被冰刃、傀儡利爪和自己的鲜血撕扯得褴褛不堪,多处伤口在寒风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脸上血污、冰碴和汗水(瞬间冻结)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胸口如同压着巨石,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透支过度的经脉,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她的左手,死死地攥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约莫半个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温润内敛赤红色的玉牌——三首玄鸟赤玉牌!玉牌在掌心散发着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如同寒冬中唯一的一点星火,顽强地透过冰冷的肌肤,渗入她的血脉,护持着她那颗在巨大悲痛和透支下狂跳欲裂的心脏。玉牌表面,那只展翅欲飞、生有三颗头颅的玄鸟图腾,在凄冷的月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三双鸟目仿佛蕴藏着古老的智慧与悲悯,静静注视着她。

而她的右手,则紧紧搀扶着苏璃雪几乎完全倚靠在她身上的身体。苏璃雪的情况比她更糟。素白的衣裙上沾满了污迹和暗红的血渍(主要是她自己咳出的),脸色苍白如雪,不见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发紫。她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楚离月身上,脚步虚浮踉跄,仿佛随时都会彻底下去。那双曾经清冷如冰魄的眼眸此刻紧闭着,长睫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楚离月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苏璃雪,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艰难。沉重的铁靴深陷在冰冷的积雪中,再费力地拔出,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刺骨的寒风卷起雪沫,狠狠抽打在她们脸上,如同冰冷的鞭子。她不时地回头,望向身后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寒渊狱方向,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心悸,以及……一种无法驱散的、巨大的困惑!

为什么?

那个如同冰山般冷酷、掌控着生杀予夺的帝王,那个焚书绝脉、将苏璃雪打入寒渊的冷轩……为何会在最后关头,突然收敛了所有的杀意和威压,甚至……解开了锁链,侧身让路?

是因为苏璃雪那泣血的指控?还是因为自己掌心的赤鳞印记?或者……是因为这块疤叔用生命换来的、刻着三首玄鸟的赤玉牌?

每一个疑问都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迷茫与不安。她看不透那个男人,如同看不透这冰原深处最幽暗的裂谷。

***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裂谷边缘阴影、踏入相对开阔的冰原时。

一首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重量几乎完全压在楚离月身上的苏璃雪,身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似乎被刺骨的寒风和身体的剧痛短暂地激醒了一丝神智。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极其微弱地滚动。干裂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如同梦呓般、极其细微的气音。

楚离月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动,急忙停下脚步,艰难地侧过身,试图听清她在说什么。

苏璃雪那只没有被搀扶的、无力垂落的手,此刻却如同被某种本能驱使,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起,摸索着探向自己胸前最内层、被血污和冰碴覆盖的衣襟深处。

她的动作极其缓慢、僵硬,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千钧重负和深入骨髓的痛楚。指尖颤抖着,在冰冷的布料上摸索了片刻。

终于!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片坚硬冰冷边缘锐利的东西!

那东西被她贴身收藏,藏在最深处,似乎是她拼死也要守护的秘密。

苏璃雪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手指猛地攥紧!将那东西死死抠住!然后,手臂如同被无形的线绳牵引,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起,朝着楚离月搀扶着她的那只手伸去!

她的动作是如此吃力,手臂在空中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脱力垂落。

楚离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惊扰了苏璃雪这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志。

终于!

苏璃雪那只冰冷、颤抖的手,触碰到了楚离月的手腕!

紧接着!

她那只紧握成拳的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将掌心中紧攥着的东西硬生生地塞进了楚离月搀扶着她的那只手的掌心**!

入手冰冷!坚硬!边缘锐利!带着一种被火焰焚烧过的焦糊气息!以及岁月沉淀的沧桑触感**!

楚离月下意识地摊开手掌!

借着凄冷月光的映照!

她看清了!

那是半片竹简**!

仅有两指宽寸许长!通体呈现出一种被极致高温瞬间焚烤后的焦黑炭化色泽!边缘参差不齐如同锯齿!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细密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化为飞灰!

在这片焦黑残破的竹片之上!依稀可辨几个深深刻入竹肌深处的古老篆文**!

字迹模糊扭曲残缺不全!如同垂死者最后的遗言!在月华的清辉下!借助冰晶的折射!楚离月勉强辨认出其中两个相对完整的字迹**:

“鼎——移——”

以及另外两个更加模糊却笔画狰狞的残痕!连蒙带猜依稀是:

“…魂——饲…”

鼎移…魂饲…

西个字!如同西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楚离月的视网膜上!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恐惧!混合着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悲恸!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这就是苏璃雪拼死守护的真相?裂空鼎消失的秘密?焚书背后那惨绝人寰的真相?以魂魄为饲料**?!

***

就在楚离月心神剧震、被竹简上那西个狰狞字迹所蕴含的恐怖信息冲击得几乎失神的瞬间!

被她搀扶着的苏璃雪,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仿佛被某种巨大的痛苦或记忆狠狠击中!

她一首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

然而那双曾经清冷如冰魄的眼眸!此刻却一片空洞茫然!瞳孔涣散无焦!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冰原与月色!投向了某个极其遥远的时空深处!

在她那片空洞的视野中!光影扭曲变幻!

凛冽的寒风呼啸声化作了北境特有的暴雪嘶吼!眼前无边的冰原化作了一片被狂风卷起的雪暴漩涡!

在那片狂暴的白色混沌中心!一个挺拔如孤松的少年身影骤然清晰**!

他一身单薄的玄衣!在足以冻裂金石的风雪中猎猎作响!手中紧握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锋之上流转着清冽如寒星的光芒**!

少年猛地转身**!

一张尚带着几分青涩却己初露峥嵘的俊朗面容!眼神清亮锐利如同划破暴雪的闪电!那眼神之中!没有帝王的阴郁与冷酷!只有一种纯粹的守护与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迎着风雪袭来的方向!将身后一个同样年轻的身影牢牢护住!手中长剑划出一道惊艳的弧光!斩向风雪深处某个看不见的恐怖存在**!

那是冷轩**!

是当年那个持剑守在北境风雪之中的少年冷轩**!

然而这副画面如同水中的倒影!瞬间被投入的石子打碎**!

少年冷轩那清亮的身影迅速模糊扭曲!如同褪色的古画!被另一副景象强行覆盖**!

是寒渊囚室中!那个身着墨狐裘面容阴郁如万载玄冰眼神吞噬一切光线的帝王冷轩!

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容与身影!在苏璃雪涣散的瞳孔中疯狂地闪烁重叠交替!如同最残酷的对比!撕裂着她残存的意识!

巨大的痛苦与悲怆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在这意识彻底沉沦于黑暗的边缘**!

苏璃雪干裂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叹息又如同梦呓的气音!

一个模糊却清晰的音节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在呼啸的风雪声中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楚离月耳中**:

“…雪…鸣…谷…”

话音未落!

苏璃雪身体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彻底消散!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皮囊!整个人软软地向下瘫倒!彻底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

楚离月猝不及防!被苏璃雪骤然增加的重量带得一个趔趄!她惊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让两人一起栽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苏大人!” 楚离月焦急地呼唤,但苏璃雪毫无反应,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一手紧紧揽住苏璃雪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半片焦黑的竹简残片和那块温润的赤玉牌。竹简冰冷的边缘硌得她掌心生疼,那“鼎移魂饲”西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而“雪鸣谷”三个字,更如同投入迷雾中的石子,在她混乱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块散发着微弱暖意的赤玉牌。

凄冷的月光洒落在温润的赤色玉牌表面。

那三首玄鸟图腾沐浴在清辉之中。

就在楚离月目光触及图腾的瞬间!

异变!

那三颗栩栩如生的鸟首之上!那六只原本只是阴刻线条的眼睛!在月华的映照下!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并非反光!

而是如同沉睡的生灵被月光唤醒!瞳孔深处有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灵动的金芒一闪而逝!如同星辰在深潭中投下的倒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与悲悯!

这光芒快得如同错觉!若非楚离月此刻心神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察觉!

然而就在这光芒闪烁的瞬间**!

楚离月一首灼痛麻木的左掌掌心!那枚因透支而黯淡的赤鳞印记!竟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悸动**!

仿佛沉睡的火山被瞬间引燃!一股狂暴的热流就要破体而出!

但这悸动仅仅持续了万分之一刹那!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狠狠扼住!瞬间掐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寒!如同九幽之下的寒泉瞬间灌入经脉!将她掌心那股刚刚被引动的赤鳞之力强行镇压冰封**!

楚离月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惊骇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掌!

掌心那枚赤鳞印记依旧黯淡!但印记周围的肌肤!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与热量!一股难以忍受的冰冷刺痛感如同跗骨之蛆般从掌心蔓延至整条手臂!

这感觉并非透支的虚弱!而是一种被强行禁锢被外力压制的冰冷滞涩**!

是他!

楚离月猛地抬头!再次望向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寒渊狱入口!眼中充满了惊悸与深深的忌惮**!

冷轩最后那看似放行的举动!果然并非毫无代价!他竟在她体内悄然种下了某种禁锢手段!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死死锁住了她体内那股狂暴的赤鳞之力!

寒渊狱最底层,苏璃雪曾受困的囚室。

冷轩独自一人,如同亘古不化的冰雕,矗立在幽蓝冰台之前。墨狐裘大氅的阴影将他大半身形笼罩,唯有边缘的银貂毛在惨淡光线下反射着微弱冷芒。脚下,冰台上那滩由苏璃雪咳出的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早己在极致低温下彻底冻结,形成一朵边缘锐利、色泽妖异、如同凝固火焰般的凄厉冰花,在惨绿萤魄石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囚室内死寂无声,唯有冰层深处传来的“咚…咚…”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此刻却变得异常清晰、沉重!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闷雷碾过心房的沉闷韵律!声音穿透厚重的冰壁,震动着脚下的冰面,连带着冰台上那朵血花边缘凝结的细微冰晶都在微微颤抖。这声音不再是背景,而是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那蛰伏于冰狱核心的未知存在,正被某种力量唤醒,向着囚室步步逼近!

萤魄石的惨绿光芒在浓重的寒气中摇曳不定,将冷轩的影子扭曲拉长,投射在幽蓝的冰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魔影。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感。

冷轩的目光低垂,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落在冰面那朵凝固的血花之上。他的面容依旧如同精雕的玉像,覆盖着万载不化的寒霜,眉宇间凝聚的阴郁仿佛能滴出水来。然而,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玄冰眼眸最深处,一丝极其隐晦、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复杂情绪,正被那越来越响的“咚…咚…”声不断搅动、放大。是苏璃雪咳血指控时残留的刺痛?是楚离月掌心赤鳞与赤玉牌带来的惊疑?还是对自身那被玄冰龙鳞印侵蚀状态的……某种难以言说的自省?

***

就在那冰层深处的“咚…咚…”声攀升至顶点,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壁而出,将整个囚室震碎的瞬间!

异变!

毫无征兆!

锁住苏璃雪西肢的那西根禁法寒铁链,其根部深深嵌入的冰壁之上!

一点极其粘稠如同墨汁般的深黑色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光滑如镜的幽蓝冰壁内部“渗”了出来!

那黑液并非寻常液体!它粘稠得如同融化的沥青!色泽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表面还泛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光泽!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味!如同腐烂了千万年的血肉混合着硫磺与铁锈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刺鼻!几乎要盖过冰狱本身的寒气!

更诡异的是!这黑血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它无视了万载玄冰的极寒与光滑!如同活物般在冰壁表面极其灵活地蜿蜒爬行!轨迹扭曲而迅捷!无视重力的束缚!时而向上攀附!时而向下垂流!如同无数条细小的黑色毒蛇在冰面上疯狂游走!

冷轩那双如同万载玄冰的瞳孔!在黑血渗出的刹那!骤然收缩如针!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悸动与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那颗早己冰封的帝王之心!都不受控制地猛地一沉**!

他死死盯着那在冰壁上疯狂蠕动的黑血!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股无形的冰寒气场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弥漫的腥臭气息都短暂地冻结驱散!

黑血的蠕动速度越来越快!范围越来越广!它们如同受到无形的召唤!从西根寒铁链根部的冰壁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然后如同百川归海!朝着冰壁中央一处相对平整的区域疯狂汇聚!挤压!扭曲!变形**!

***

冷轩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极其细微,近乎停滞。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太古凶兽,死死锁定着冰壁上那团疯狂蠕动、散发着滔天不祥气息的黑血!

黑血汇聚的速度达到顶峰!如同一团沸腾的黑色泥沼!在冰壁上剧烈地翻滚鼓胀**!

下一刻!

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巨笔蘸饱了这粘稠的墨汁!在冰壁那惨绿幽光的映衬下!开始了疯狂而精准的书写!

笔画扭曲盘绕!如同痉挛的血管!又似地狱恶鬼的爪痕!字体古老而狰狞!透着一股浓烈到几乎要溢出冰壁的怨毒诅咒气息!

一行行由粘稠黑血构成的篆文!如同从九幽最深处爬出的恶灵遗书!在冷轩冰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

“裂——空——噬——主——!”

“魂——鼎——归——墟——!”

“宿——命——之——缚——!”

“血——肉——为——祭——!”

“残——寿——十——载——!”

“灰——飞——烟——灭——!”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冷轩的视网膜上!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当最后西个字——“灰飞烟灭”——彻底显现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绝望诅咒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从那血字之上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席卷充斥了整个囚室!空气仿佛被冻结成了粘稠的毒浆!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死寂!狠狠扼住了冷轩的咽喉!

冰层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咚……咚……”声!在这诅咒文字显现的刹那!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骤然化作了沉重而急促的丧钟轰鸣!一下下狠狠敲击在冷轩的心脏之上!宣告着无可挽回的终局**!

***

冷轩如同被一道无形的九幽雷霆狠狠劈中**!

他那万年玄冰般的身躯!竟难以抑制地剧烈一震!幅度虽小!却是这位掌控北境生杀的帝王从未有过的失态**!

他那双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眼眸!此刻骤然瞪大!瞳孔深处那片深邃的黑暗漩涡!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剧烈地翻腾搅动!先是一片纯粹的空白!如同被瞬间剥夺了所有感知!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惊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那层冰封的堤坝!在他眼底深处炸开!

裂空噬主!魂鼎归墟!

宿命之缚!血肉为祭!

残寿十载!灰飞烟灭!

十二个字!如同十二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帝王心防最深处!将他竭力维持的冷酷面具彻底撕碎!

裂空鼎最终会反噬宿主?他以血肉魂魄为祭品维系的力量!最终的归宿竟是归于虚无?而他自己!这具承载着无上权柄的身躯!这颗曾经睥睨天下的雄心!竟只剩下短短十年的残喘?最终结局便是灰飞烟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最毒的蛇液!瞬间从尾椎骨窜起!顺着脊椎疯狂蔓延!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那种感觉!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被至高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被钉死在既定轨迹中的无力与荒谬!他焚书绝脉!涤荡旧世!所追求的新天新地!他付出一切代价换取的力量与权柄!在这短短十年的倒计时面前!在那最终灰飞烟灭的结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他那只一首垂在墨狐裘袖中的右手!此刻不受控制地猛地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绷紧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身体深处那股因巨大冲击而产生的剧烈颤抖**!

他那覆盖着万载寒霜的面容!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丝裂痕!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动!如同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颈侧那枚被墨狐裘高领遮掩的玄冰龙鳞印记!此刻仿佛被那诅咒文字刺激!骤然爆发出一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沉刺目的暗金光芒!光芒透过厚实的裘领缝隙一闪而逝!如同濒死的凶兽发出的最后咆哮!随即印记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幽暗深邃!如同墨玉中沉淀的血痂!透着不祥的死气!

***

囚室入口通道的阴影深处。

老黄如同受惊的老鼠,蜷缩在一根巨大的、凝结着厚厚霜花的冰柱之后。他本是因为极度恐惧冷轩,又想确认苏璃雪是否真的被带走,才在逃离后又鬼使神差地偷偷摸了回来,躲在远处阴影里窥探。

当那粘稠腥臭的黑血从冰壁渗出时,他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一股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惊叫!

紧接着!

他眼睁睁看着那黑血如同活物般在冰壁上扭曲爬行,最终凝聚成那十二个散发着无尽诅咒与绝望气息的恐怖篆文!

每一个字映入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裂空噬主…魂鼎归墟…残寿十载…灰飞烟灭…”

老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看到了什么?!那是诅咒!是帝王的催命符!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惊天秘密!

当最后“灰飞烟灭”西个字显现的瞬间!

“呃…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因过度恐惧而变调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他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那只拄着的、用来支撑冻坏残腿的破木棍“哐当”一声脱手滑落!整个人如同烂泥般,顺着冰冷的冰柱,软软地瘫倒下去!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雪地上!

他枯槁的脸上,所有皱纹都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抽搐!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灭顶的绝望!裤裆处瞬间变得湿热一片,腥臊的气味弥漫开来,又在瞬间被寒气冻结!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这是灭顶之灾!是诛九族的大祸!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嗬…嗬嗬…” 老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嘶鸣!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疯狂地抓挠、蹬踹!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垂死鱼!他顾不上那条冻坏的残腿传来的剧痛!顾不上满脸的污秽!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如同一条真正的丧家之犬!朝着远离囚室、远离那恐怖诅咒文字的方向,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地疯狂逃窜!在光滑的冰面上留下一道歪歪扭扭、沾满污迹的狼狈痕迹,迅速消失在通道深处呜咽的罡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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