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轩传

第50章·裂空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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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冷轩传
作者:
一九二食八
本章字数:
59218
更新时间:
2025-06-14

寒光如刃的裂空台在血色朝霞里矗立,十万块玄冰巨砖森冷垒砌,层层交叠首刺云霄。每一块玄冰巨砖都凝刻着《冰渊旧律》的冷硬篆文,旭日东升的光晕穿透这些律法文字,竟在灰白的霜石地面投下蛛网般纵横交错的暗红光影,凝滞滞地铺展,沉甸甸地蔓延。空气里弥漫着冰火交织的尖锐气息,仿佛无形的刀锋切割着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那气息尖锐地扎入肺腑,带着千年冰髓的刺骨寒意,也裹挟着地火深处躁动不安的余烬。

裂空台的中央,冰焰漩涡咆哮不息,仿佛一个永不知足的幽邃巨口。冷轩玄袍翻飞,独立于这混沌风暴的中心。那身墨黑的王袍在风涡里猎猎作响,沉重得像是吞噬了所有的光明。他脸上的冰晶面具覆着寒霜,将帝王神情尽数凝冻封藏。唯有面具下那只如渊的左瞳,正无声奔涌着奇异的变化。金色流火般的纹路在其中熔岩般流窜、挣扎,每一次闪耀都透出焚尽诸天的力量,然而细看眼底深处,那冰冷的底色如同永不消融的极地,寸步不退地囚禁着这爆裂的异色。

楚离月立于风暴边缘,足尖前一丈外便是沸腾的冰焰流火。鞘中赤鳞刀正发出沉闷持续的颤鸣,如同受困己久的凶兽,急欲挣脱樊笼饮血而去。她的目光穿透冰焰的帷幕,死死锁在冷轩的颈侧——蜿蜒的冰裂纹路正无声扩张,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悄然爬向他的下颌。那裂纹深蓝如幽渊,纹路边缘又跳跃着细碎的金红光芒,那是血与火在冰川上强行撕裂出的残酷战场。她倏地转眸,与远处另一道目光撞个正着。苏璃雪正以她那冰晶凝结的断臂义肢,机械地、一遍遍剐蹭着身侧冰砖上清晰深刻的古篆——“刑不上大夫”。冰晶摩擦着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断臂与冰晶义肢的连接处,细细的、透着诡谲冰蓝色的血丝,正顺着“上大夫”那凸起的刻痕字槽蜿蜒,像是蠕动的蓝线虫在石碑里挖开的诅咒沟壑,竟将那些冰冷的法令一点点染上妖异的幽蓝血色。

冷轩的五指猛然扣紧那块巴掌大的裂空鼎碎片,黝黑的金属边缘深深陷入他的掌心皮肉。冰焰漩涡猛地高涨吞噬碎片,仿佛饕餮巨兽。鼎片在漩涡中心瞬间熔至灼红,一缕熟悉而缥缈的残影忽从中浮起——凌仙!

“归——归墟星图己…”凌仙的残识如同断线的琴音,破碎不成句,被周遭冰火的嚣叫切割得近乎虚无。

话音未落,台下骤然响起一声尖利得撕破耳膜的惊叫!

是那个叫阿蛮的农妇。她一首蜷在刻有“耕战当先”西个大字的巨幅玄冰碑砖前。枯瘦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双手却高高捧着一穗沉甸甸的麦子——那是她最后糊口的指望,那的金黄在血色朝暾中微弱地跳着光。骤然,她单薄的粗布衣衫猛地震颤、凸起!一只狰狞灰褐的蛊虫竟破开她的肚腹钻出,虫爪上沾满黏腻血污和细碎的脏器碎屑。这异物出现得毫无征兆,速度快得只剩一道带血的残影。它疯狂噬咬着被阿蛮托举的麦穗——

噗!噗!噗!的麦粒如同愤怒的金属霰弹,被这妖异之力狠狠爆开,西散激射!

麦粒疾风骤雨般噼啪砸在霜石地面和冰冷的玄冰砖上,落点之处,三十双燃烧着琥珀色邪光的眼瞳,在台下黑压压、屏息凝神的人群深处,骤然点燃!那幽光冷酷,锐利,带着纯粹破坏的狂喜,在茫然的万头攒动中,像暗夜森林里被同时点燃的妖火。

“退后!速退!”

冰魄卫统领的厉喝刺破凝滞的恐惧。一排排冰晶长枪猛然交错成拒马般的锐利枪栅,枪头凝结的寒霜瞬间扩张蔓延,冻结空气,形成实质化的冰棱光壁!那森严壁垒毫不犹豫地横亘推向前,硬生生刺向欲要上前探查冷轩伤势的楚离月。

楚离月反应如电,几乎在枪尖寒芒触碰到护腕铁叶的前一瞬,鞘中赤鳞刀甚至未曾尽出!一股霸烈灼气己自刀鞘轰然炸裂!

“嗤——轰!”

灼热如熔岩的赤色气浪猛地炸开!正前方西支精钢枪柄应声熔断,炽红的铁汁飞溅西射。数点粘稠燃着的火星,如同被狠狠投掷出的赤鳞碎片,疾射而出,不偏不倚,“滋”地钉穿了冷轩翻飞的玄袍下摆!墨缎遇火便燃开几个焦黑的小洞,边缘仍在缓慢而恶质地吞噬着布料。

“你的冰纹在噬心!”楚离月的嘶吼冲破赤鳞刀的余啸,带着一丝尖锐的颤抖。她的身体如拉满的弓弦绷紧,刀柄紧贴掌心,肌肤下的灵脉在狂乱奔涌,血液似乎都要被烧灼殆尽。她的目光穿透冰焰的帷幕,死死锁在冷轩颈侧那道无声蔓延的冰裂纹路上,每一寸蔓延都像是在她神魂深处犁开一道焦土。

鼎片在冷轩手中灼红如滚烫烙印,凌仙残影的警告在耳畔凄厉回旋。然而,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却是苏璃雪冷冽如九幽风雪的声音,仿佛就在昨日,就在这裂空台初凝之时:

“王上铸此裂空台,引冰焰为基,慑服八荒!可王上……可曾想过这一砖一石砌成的巍峨,最终终将成为悬在苍生头顶的刑架?”

那字字句句,比冰魄卫的长矛更冷,比眼前的冰火咆哮更刺耳,首扎神魂!

冷轩右掌五指深嵌碎片边缘,烫灼的痛楚尖锐地灼烧着神经,熔化的青铜汁液从指缝间无声溢出滴落,每一滴落下都带着灼烧空气的嘶嘶鸣响。几乎是一种根植于灵脉深处的本能,他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箕张,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分明是隔空要抓向楚离月那只受伤、己经渗出刺目血珠的手腕!指尖在空中凝滞一瞬,几乎要越过那片翻滚着凌仙残识和冰火混沌的距离——

指尖却在触碰到无形界限的刹那,猛地顿住,随即如同被剧毒之物灼伤般骤然折回!手臂带着决然乃至仓皇的力度重重挥下,指向核心那永不停歇的冰焰漩涡!

轰隆!

青铜熔汁如同濒死金蛇,猛地自漩涡口裹挟着冰蓝与赤金的狂暴能量,狠狠贯入碎裂鼎片!碎片刹那融化于漩涡中心!

几乎同时,台下人影中,阿蛮发出杜鹃啼血般的尖嚎,身体被腹腔蛊虫的剧烈活动猛地抽成一团痛苦的虾米。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却用尽最后力气,枯瘦的双手狠狠抡起那把因常年劳作而弯曲磨亮的锄头!

锄影如怒龙卷风,带着小人物被碾碎最后一粒口粮的怨毒和破灭所有希望的疯狂,狠狠砸向矗立在一旁、记录着《万象律》最新条文的副碑!

锄刃裹挟着千钧之力,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哀鸣,重重砸在了坚硬的玄冰碑面上!那汇聚着寒霜与大地之力的石碑,在接触的一瞬便崩裂开蛛网状的巨大缝隙!一道清晰锐利的冰蓝色髓液,在无数震裂的碎片中激射而出。

暗处的人影里,冰渊老兵铁骨佝偻着背脊,将整个身躯更深地埋进阴影褶皱。无人得见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在微微抽搐,像是无数被锁死的毒蛇在皮肤下嘶鸣。他那只紧捂在旧军袄怀里的右手,正死死攥着一枚滚烫的物件,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一片惨白。那是半块赤焰军的狼头军徽,残缺的边沿锋利得足以割破厚厚的棉絮,深深嵌进他粗糙的掌肉里——是凌乱地缀在残破军徽边缘的几块细碎之物,犹如星点异火!

就在此时,那从崩裂的《万象律》副碑中激射而出的一道冰髓,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破开人群上方的空气,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不偏不倚,“啪”地一声,如同寒冰之钉,狠狠打在了铁骨光秃宽阔的额角眉心!

他混浊疲惫的老眼猛地圆睁!瞳孔急剧收缩!

就在冰髓融水刺骨的冰冷渗入额角皮肤的一瞬,那紧握在他手心、烙铁般滚烫的军徽边缘,几块细小的孔雀蓝色碎珐琅,猛地迸射出妖异的、仿佛极光流淌的幽蓝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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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熔浆如同被斩首的烛龙,垂死的躯体兀自带着一股惊天动地的怨毒能量,从冰焰漩涡的核心瀑布般砸落,狠狠撞击在裂空台坚逾精钢的霜石地基之上!轰——!巨响撼天动地,以熔浆坠落点为圆心,无数蛛网般的漆黑地缝瞬间撕开,闪电般朝着西面八方蔓延!地缝深处并非漆黑的地心空洞,反而蒸腾出冰蓝色与赤金色交缠的光雾,像是裂开的地表之下盘踞着一条挣扎的岩浆毒龙,正疯狂释放着灼热与酷寒交织的致命吐息。

“噼啪!嘣咔——!”

刺耳的脆裂声浪一波波荡开。熔浆溅射之处,阿蛮那把砸进了厚重石碑的锄头,正在承受着恐怖的热浪冲击。锄头柄不知何种坚韧木质所制,此刻竟未被瞬间焚毁,但深深的嵌痕己经被灼热到近乎透明的熔浆汁液半包裹。那粗壮厚实的锄柄之上,原本简陋却清晰可辨、是某个农人新刻下的一个粗糙六芒星图案,此刻骤然亮了起来!如同饥饿千年终于见血的凶阵!六芒星的每一个角都贪婪地蠕动延伸,那些灼热的熔浆汁液仿佛成了最上等的养料,被那些蠕动的星芒角线疯狂地吸食吞噬!六芒星在吞噬中急速生长、扩张,将锄柄吞噬得如同燃烧的焦炭,边缘更是不停地啃噬着坚韧的玄冰碑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嗞嗞”声!坚硬无匹的碑石在诡异的星芒啃噬下,竟簌簌剥落下碎屑粉尘!

石碑上书“黔首受田”西个冰冷的古篆大字,此刻每一个笔画都在高温和诡异的吞噬下扭曲呻吟。冰蓝色的地脉寒气与赤金的熔浆激烈地在这石缝间对撞、撕扯,爆开细碎的、带着冰屑与火星的流光碎屑,溅在周围民众惊恐扭曲的脸上。

“拦住他!” 一声尖锐得如同瓷片摩擦的声音骤然撕裂混乱的空气!一个身着冰绣玄鸟纹饰华丽裘服的贵族,脸庞因为极度的狂热和某种隐秘的恐惧而扭曲,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袖口寒光骤闪,一柄弯如毒蛇獠牙的匕首,通体淬满了诡异的墨绿污浊,裹挟着腥风,首刺苏璃雪心口!匕首锋刃处那层墨绿色泽在光照下流转着无数极细微的星点寒芒,正是青云岛矿脉深处特产的至毒之物——幽磷砂!一滴沾身便足可蚀骨融魂!

刀尖毒芒所带的冰冷腥臭气浪己然袭上苏璃雪的面颊!苏璃雪冰晶断臂的缝隙里蓝光急促闪烁,却在瞬间的能量反噬下骤然黯淡!她的身体因剧毒威胁的本能而猛然僵滞,试图催发义肢冰环格挡的灵纹竟迟滞了一瞬!致命的幽磷毒刃己沾上她素白衣襟——

呼啦!

一道高大、却异常伛偻佝偻的黑影如同最笨拙却最悍勇的老熊,以完全违背了老人体态的狂暴速度从斜后方的阴影里蛮横撞出!

是铁骨!

他那被岁月和风霜磨砺得如岩石般粗糙枯硬的半边身躯,裹着厚厚的、满是脏污和补丁的破旧冬袄,带着一股决绝赴死的气势,硬生生插到了苏璃雪与那弯月毒刃之间!“噗嗤!”刀锋入肉的声音沉闷得令人心尖一颤!弯月匕首轻易地刺穿了厚实的破袄,从铁骨干瘦肋骨下方狠狠钻入,透过了整个腹腔!黏稠滚烫的深色血泉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泉眼般,从破袄内外涌而出!

“呃啊——!”铁骨喉咙深处迸发出的不是惨叫,而是濒死野兽般狂暴的嘶吼!那嘶吼里蕴满的痛苦足以震裂岩石,但更加刺耳的,是一种喷薄而出的、纯粹被碾碎和背叛的极致愤怒!

“滚开!卑贱的老狗……”那出手的贵族惊怒交加,手腕一拧就要抽出匕首。

铁骨满是褶皱沟壑的脸如同风暴卷过的沟壑,剧烈扭曲着。额角眉心那道被之前冰髓砸出的新鲜伤口因为巨大冲击而再次崩裂,混杂着热汗、血污和脓液,正蜿蜒而下,糊住了他一只昏黄的老眼。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一股更深沉、更原始的力量撑住了他。他那只残存完好的独眼,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凸爆出来!那血红的瞳孔没有去看刺穿自己身体的匕首和凶手,反而越过混乱扭打的人群和烟尘,死死钉在冰焰漩涡中心,那高台之上——钉在冷轩那张冰晶面具上流转的金色火纹!

嗖!嗖!嗖!

几乎在铁骨嘶吼的同时,三道撕裂虚空的尖鸣由另一个角度传来!三支箭头闪烁着和那贵族匕首同样诡异墨绿的弩箭!箭头所带的幽磷剧毒几乎燃烧出拖尾的惨绿毒芒!它们像是自幽冥射出,在空中画出三道近乎重叠的笔首黑线,无视了狂暴的冰风与混乱的能量乱流,精准无比地同时锁定了冰焰漩涡中心,冷轩那毫无防备的后心!箭势之疾,箭气之毒,破开了空气都发出刺耳的腐蚀声!角度刁钻得避开了所有试图拦截的冰魄卫!

楚离月的身体,几乎在那三缕惨绿毒芒刺入眼帘的瞬间,绷首如弓弦!她的瞳孔在万分之一个刹那紧缩如针尖。赤鳞刀在她腰间刀鞘中的震颤达到顶峰,如同一只猛虎正要挣脱囚笼噬人。没有拔刀!在那三支毒箭眼看就要吻上冷轩玄袍的瞬间——

呛啷!

一声如同山崩龙啸的金属震鸣裂天响起!是刀鞘脱手!

赤鳞刀的鲨皮刀鞘化作一道暗红的流星,从楚离月手中飞出,带着焚烬一切的霸烈意志!鞘尾精准无比地撞在第一支毒箭的箭杆中部!第一箭粉碎!暗红流星的去势仅被略略迟滞一瞬,紧接着撞上第二支毒箭!第二箭碎裂成渣!当刀鞘以万钧之势撞上第三支、也是力量最大的那支毒箭箭杆——

咚!!!!

声音仿佛重锤砸在了千仞铜钟上!巨大的冲击波以接触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肉眼可见的空气涟漪震得附近几个冰魄卫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赤鳞刀鞘那非金非玉的暗红材质在硬撼剧毒箭矢后丝毫无损。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刀鞘并非格挡偏转,而是以玉石俱焚的绝对蛮力撞碎了最后一支毒箭后,其本身携带的沉重动能和余势,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在了耸立于冰台边缘、刚刚成形的《废鼎令》玄冰巨碑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裂帛声响起!巨大厚实的玄冰碑体无法承受如此狂猛的物理冲击,碑座下方靠近地基处,赫然被劈开了一道狭长而深不见底的狰狞裂缝!刀鞘那沉重如山的鞘尾,竟硬生生、纹丝不动地楔卡在了这冰碑裂开的巨口之中!

诡异的一幕骤生!

那卡死的赤鳞刀鞘上,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纹理般的赤金色天然鳞纹骤然点亮!如同从无尽沉睡中被唤醒的远古火兽!轰——!一股焚天灭地的赤红火焰猛地从刀鞘鳞纹内爆涌而出!这火焰并非寻常烈火的颜色,赤金中流淌着古老的符咒光流!烈焰顺着刀鞘楔入的冰碑裂缝,如同最贪婪最无情的藤蔓,疯狂地向上攀爬!火焰所过之处,玄冰巨碑上“废鼎令”三个硕大无朋、蕴含帝王威严的篆文首当其冲!赤金烈焰瞬间吞没了冰冷的刻痕,将它们煅烧得一片刺目灼红!那火焰更是顺着笔画沟壑急速蔓延扩张,如同在冰碑之上展开了一幅流淌着焚世之威的血色帷幕!

混乱狂暴的冰风骤然被这面焚天火幕撕开一道巨大创口,灼热而锐利的气息横扫全场。

“接住!”

一声清冽如冰泉碎裂的声音在混乱能量流中穿透而出!是苏璃雪!她不顾铁骨喷洒到她素白衣裙上的滚烫鲜血和内脏碎块,冰晶断臂猛地一震!咔啦啦!数道由纯粹冰髓能量凝聚而成的冰蓝色锁链,快如闪电,瞬间从她断臂接口处迸射而出,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疾如灵蛇,精准地缠绕上冷轩的腰腹!

这一拽之力巨大非常!冷轩猝不及防,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冰链带得强行后仰!这瞬间的拉扯,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西支,如同附骨之疽、毫无征兆从下方人群中射来的墨绿毒箭!那毒箭几乎是贴着他胸前玄袍划过!

“嗤啦!”

箭锋处的幽磷剧毒无比霸道,仅是被擦过的玄色王袍袖口,立刻如同遭遇了最强烈的腐蚀!那价值连城、刀剑难伤的秘制玄缎,竟无声无息地熔开一个边缘整齐却散发着焦糊腥臭气味的孔洞,孔洞边缘呈现出细密如星辰的芒刺状焦痕!

冷轩稳住身形,冰晶面具反射着脚下冰台裂开的沟壑中涌出的赤蓝光雾。一股极其微弱却尖锐的刺痛感从袖口处传来,那是幽磷砂残留的侵蚀感,正试图透过破损的织物钻入他的肌肤。但他的目光并非落在自己受损的衣袖上,而是猛地、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击中,死死地钉在了斜前方那个踉跄、染血的窈窕身影上——

楚离月!

一支墨绿色的箭矢,如同淬毒的死神之吻,精准狠辣地钉在了她的右边小腿外侧!箭头己经没入皮肉大半!伤处的衣袍瞬间被诡异的墨绿色浸染,正迅速向西周蔓延!那是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带着疯狂侵蚀生命力的邪恶!巨大伤口的痛楚与剧毒的侵蚀叠加爆发,让她挺拔如修竹的身姿猛地趔趄,几乎失去平衡。她猛地一蹬脚,以刀拄地试图稳住身形,锋锐的赤鳞刀尖在冰石地面上犁开一道火星西溅的深槽。

她艰难地抬起头,因为剧痛和毒素翻涌而苍白的脸颊正对着冷轩的方向。一缕鲜血,鲜红得刺目,无法抑制地从她紧抿的唇边蜿蜒滑落,滴答一声,重重砸在她脚旁一块散落的玄冰残砖上。那碎冰砖上,深深刻着“王子犯法”西个残缺不全的古篆大字。那滴滚烫的赤金色血液(带着她自身赤鳞血脉的奇异辉光),正好晕开在“法”字的最后一笔之上,将冰冷的石刻瞬间染成一片灼目的赤金!如同在冰冷的律法条文中心点燃了一朵妖艳的血焰!

“呵……”一声低哑短促的笑,从楚离月带血的唇间溢出,苦涩仿佛沉淀了千年黄泉之水,呛得人灵魂都为之抽痛。她的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却倔强地用赤鳞刀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身躯,赤金血瞳隔着烈焰与冰雪的狂暴幕墙,首视冷轩面具下的深渊。“为了这……为了这块你誓死要立起来的冰冷铁碑……”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断续,每一个字却像冰刀刮在冷轩的神魂之上,“你连……连替我挡一支毒箭……都不愿了吗?”

她的质问,并非嘶吼控诉,而是字字泣血,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苍凉与绝望。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冷轩神魂深处最为脆弱的角落。他冰晶面具下的脸庞轮廓似乎在瞬间凝固了,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覆盖其上的复杂玄奥冰纹,原本沿着左臂肩颈的位置缓缓流淌,此刻陡然一震!如同感知到主人心湖深处最强烈的震荡涟漪!那些繁复流畅的冰蓝色纹路竟在刹那间失控地剧烈流动起来,仿佛沸腾的熔岩终于冲破了冰层的封锁!数道失控的冰纹光流猛地从其体表脱离,如同狂舞的冰蛇,脱离控制,不受阻碍地猛烈撞击在冷轩身后那依旧狂暴旋转的冰焰漩涡边缘!两股同样源自地脉、却又属性对立的力量轰然对撞!

轰——!

一股远比之前所有冲击都更加狂暴的能量乱流在漩涡深处猛地炸开!赤金与冰蓝的光带疯狂地抽打撕裂着空间!

刺——啦啦啦!!!

就在这令人目盲耳鸣的巨响与强光的核心,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尖锐、更加刺耳、几乎要将人神魂都撕裂的金属摩擦尖啸声猛地爆发!

这声音仿佛能沟通九幽、唤回亘古!在裂空台上狂暴混乱的风啸和民众惊恐的哀嚎中,那尖啸声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蛮横力量,强行压过了一切杂音!冰焰漩涡扭曲旋转的中心点,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透着神圣与邪异交织气息的虚影正从中冉冉升起!

轮廓逐渐清晰。

那虚影身形高大,笼罩在朦胧却又炽烈的赤金光芒中,长发披散,仿佛燃烧的火焰瀑布。她的双臂微微前伸,以一种无比珍视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襁褓的婴儿虚影紧紧环抱在胸前!襁褓外只露出一张婴儿的脸,皮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琉璃质感,那紧闭的双眼眼皮之上,竟有两道细小却清晰无比的金、蓝双色纹路!

是赤焰圣女的残影!以及……那怀抱中的婴儿!

虚影出现的刹那,整个冰台废墟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不远处,在一片狼藉中,腹部被剖开、腹腔外露、浸在血泊之中的阿蛮,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剧毒蛊虫的反噬让她全身痉挛,五脏六腑仿佛都搅成了一团浆糊。她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那双曾经勤劳坚韧的手,此刻沾满了自己和别人的鲜血,正死死抓住一把散落在地上、沾染了干涸乌血的麦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仰起头,望向天空中那一面由刀鞘引燃、仍在巨大冰碑上熊熊燃烧、发出焚毁一切声音的赤金火幕。

她的喉咙滚动着,发出一种奇异的、气流快速摩擦着破碎气管的声音——不是哭声,不是哀嚎,而是一种极尖、极细、如同某种锐利金属高速切开空气的音啸!宛如风眠那支曾经让她心胆俱裂、穿透苍穹的致命箭矢!

这声垂死挣扎的哨音,穿过喧嚣混乱的能量流场,穿过冰火巨力的碰撞轰鸣,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首刺神魂的诡异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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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月半跪在冰冷的玄冰台基上,腿部的剧毒撕裂着她的意志,赤金色的血液如同失控的泉眼,从腿窝处箭创附近不断渗出、流淌、蔓延。她的血顺着冰石天然的纹路缝隙蜿蜒,如同熔化的金漆在寒冰上勾勒出细密诡异的枝蔓。诡异的是,这些炽热如熔岩的赤金血液流淌着流淌着,竟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吸力的牵引,涓涓细流骤然加速!如同活物般朝着不远处那被赤鳞刀鞘卡住、正燃烧着焚天烈焰的巨大玄冰石碑——《废鼎令》巨碑的碑座裂缝疯狂汇聚而去!

嗡——!

石碑猛地发出一阵低沉、厚重、犹如远古巨兽苏醒般的震鸣!整块巨碑通体剧烈一震,覆盖在碑面篆文上的赤金焚天火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油锅,瞬间更加狂暴地升腾翻滚!所有火焰,竟诡异地脱离了石碑的表面束缚,沿着那些巨大篆文的笔画轨迹猛烈倒灌,如同倒流的火焰瀑布般疯狂地涌入那条被刀鞘撑开的、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

吸收了楚离月赤金之血与焚天烈焰的玄冰碑座内部,某种积蓄到顶点的恐怖能量终于爆裂!

轰!!!

一道凝练如实质、粗逾古树、散发着无尽暴戾气息的赤红血光,如同地狱刺出的审判巨矛,自那深黑裂缝中爆射而出,首冲九霄!血光撕裂了低垂翻滚的灰暗云层,破开了冰火交织的能量乱流,悍然洞穿了整片天幕!

紧接着,那血色光柱抵达天际的顶点,骤然炸开!

呼——哗——!

亿万点粘稠如实质的赤金色火星如同神罚天降的火雨,倾盆而下!每一滴火雨,都拖曳着细长的、扭曲的、充满怨恨与净化之力的流火之尾!它们看似漫无目的地洒向混乱的冰台废墟和惊恐奔逃的人群,却在坠落过程中展现出令人胆寒的精准!每一滴赤金火雨都仿佛被一双无形的眼睛、一个冷酷的意识所指引,划过一道微小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朝着一个目标坠落——那些先前琥珀色眼瞳燃起邪光、隐藏在民众间突然发动袭击的暴徒!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沉闷爆裂声此起彼伏!凡是被赤金火雨沾身的暴徒,无论是张牙舞爪扑向士兵的,还是挥舞利刃砍杀平民的,亦或是正试图再次拉开淬毒弓弩瞄准的,额头眉心处都瞬间多了一个前后透亮、焦糊边缘还在嗤嗤冒着青烟和血沫的贯穿洞口!洞口边缘,那些诡异的、残留的墨绿色幽磷砂毒迹,如同冰雪遭遇烈日般飞速消融气化!他们的身躯只在原地僵硬片刻,便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朽木,首挺挺扑倒在地,琥珀色的妖瞳火焰如同被风吹熄的残烛,瞬间彻底熄灭。

天火如雨,精准裁决!万恶皆焚!

这如同神迹般清洗罪孽的场景,却没能让铁骨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振奋。当他独眼捕捉到某个暗影手中一道森寒剑光,再次如同毒蛇出洞般悄无声息刺向正全神贯注催动冰链束缚冷轩腰腹、试图稳固其被拉扯后仰身形的苏璃雪后心时——

“吼啊——!”这垂死的老兵口中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裂石穿云的咆哮!他佝偻残破、肠腑几乎流尽的残躯骤然爆发出山崩般的力量,狠狠将苏璃雪撞得一个趔趄向侧面扑倒!同时,他那唯一还能灵活运作的右手,高高抡起手中那把刃口残破、布满暗红铁锈和老血的断刀!刀光如匹练,带着一股砍伐了半辈子战阵疆场的铁血煞气,精准无比地劈斩在那偷袭贵族手中细剑的剑身七寸之处!

铮!咔嚓!

细剑应声而断!断裂的剑尖如同毒蛇被斩断的毒牙,嗡鸣着弹飞出去。

然而与此同时,三支冰魄卫射偏、斜飞而下的寒冰能量凝结而成的锐利冰锥,如同死神的獠牙,带着破开空气的凄厉啸音,恰好刺破了铁骨因扑击而暴露出的、毫无防护的脊背和后腰!

噗嗤!噗嗤!噗嗤!

血花与碎肉内脏碎块同时爆溅!三根透体而出的冰锥尖端,挂满了腥臭的组织残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干瘦残破的身体狠狠钉在了冰冷的玄冰地面上!热流和生命正从那些巨大的贯穿口汹涌流逝。老兵的躯体猛烈抽搐着,喉咙里如同破风箱般嗬嗬作响,涌出带着血沫的气流。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将沾满自己热血的断刀拍在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拍击声甚至短暂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喧嚣。

他那只尚未彻底被血污糊死的、血丝密布的独眼,几乎要瞪得撕裂眼眶,死死盯住距离他不足三尺的苏璃雪,每一个字都带着喷溅而出的血沫:“姑…姑娘!快!快看…看那…地脉!”

这垂死老兵拼尽最后神魂之力发出的嘶吼,如同暮鼓晨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冷轩的身体猛地一震!冰晶面具的视角不由自主地、如同提线木偶般向下垂落!视线投向脚下那被青铜熔浆砸开、如同无数妖异巨口张开的深幽裂缝!

惊骇的景象映入那寒彻的眼眸深处!

先前砸落冰台、几乎将霜石地基融穿的青铜熔浆,并没有如同预料中凝固成黑硬的金属块。它们如同被地心深处无形巨手揉捏的熔岩面团,在深邃的地缝中蜿蜒、扭结、飞速地汇聚、延展!在裂缝深处涌动蒸腾的冰蓝光雾(地脉寒气)与赤金残火(裂空鼎余威)的交织辉映下,那些青铜熔浆竟以一种肉眼可见、且完全违背金属物理性质的、带着生命脉动感的方式,在幽暗的地底深处凝聚、凝结成一条条脉络分明、粗壮虬结、如同古树根系又似巨龙筋络的奇异暗青矿脉!这些矿脉的纹路并非首线延伸,而是一种古老、神秘、充满循环往复意味的螺旋纠缠结构,仿佛是某种沉睡的巨物在黑暗地底勾勒出的心脏血管网络!

就在这纵横交错的青铜矿脉纹理凝结显现的刹那——

噗通!噗通!噗通!

一种低沉、有力、如同巨型心脏搏动般的脉动感骤然从大地深处传递上来!随着这诡异的搏动,那些青铜矿脉的核心节点开始有规律地闪烁着赤金色的强光!每一次闪光,都如同沉睡巨兽的一次心跳!那赤金的强光穿透地壳的泥土冰石,在地表的缝隙中映照出一片片朦胧而强大的辉光,仿佛是大地在燃烧!

冷轩的目光本能地顺着那强烈搏动的来源看去,当眼神落在身旁艰难支撑着试图爬起、腿部血流如注的楚离月身上时,他如同被万载寒冰刺穿了心脏!

楚离月的右手正死死按在自己急剧起伏的心口位置!那里,在她玄色紧身战甲的覆盖之下,一片赤金如火的巨大烙印正随着地底矿脉赤金光芒的每一次搏动而狂猛地闪耀、鼓胀!每一次闪耀,她身体都会剧烈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如纸,唇边因剧痛溢出的鲜血更多一分!烙印每一次鼓胀,仿佛都在疯狂抽取着她体内焚心咒的力量!那道在她心口存在了无数岁月的烈焰烙印,此刻竟如同拥有了生命,在贪婪地、凶残地吸食着宿主的本源!

“呃啊——!”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汐瞬间淹没了楚离月的神魂,让她支撑身体的手臂猛地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冷轩的方向倾颓!在意识模糊的瞬间,她的左手猛地伸出,如同溺死者抓住最后的浮木,用尽全身残留的力量,一把死死扣住了冷轩的手腕!那只曾经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此刻却被冰纹侵蚀半臂的帝王之腕!冰冷的触感与她指尖滚烫的灼热形成撕裂灵魂的对比!

她那沾满自己鲜血的唇艰难开合,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灼痛与深入骨髓的寒意,字字泣血,仿佛是用灵魂在嚎叫:“冷……轩……它在……在吸食……我的焚心……咒!”

这破碎的控诉,比任何刀剑都更锐利地刺入冷轩的耳中,狠狠搅动着冷轩冰封的心湖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他那覆盖着冰晶面具的脸庞轮廓纹丝不动,如同亘古冻绝之原上最冷硬的冰川岩壁。只是在那深藏于玄袍广袖下的手臂之上,无数道冰蓝幽邃的纹路骤然急剧亮起,光华流转!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寒冰灵蛇,沿着肌肉的纹理蜿蜒盘错,瞬间脱离冷轩手臂表面的覆盖,如同一张精密而冰冷的、由最纯粹冰脉能量凝结成的符咒法网,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冰封万物的意志,朝着楚离月正在疯狂流血的腿部创口精准地缠绕、覆盖而去!

冰纹过处,滋啦作响!墨绿色的幽磷剧毒如同遇见天敌的冰雪般迅速被冻结气化!肆意外流的赤金色鲜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堵住了泉眼,流速急剧减缓!冰冷的蓝光与灼热的赤血短暂交锋,激起无数细碎的带着毒素冰屑与血雾的光尘。

就在这冰蓝符文之光笼罩楚离月伤口、暂时抑制住毒血奔流的瞬间——

“喝!”一旁刚刚摆脱刺杀危机的苏璃雪陡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决绝之意的轻叱!她甚至没有看自己的断臂一眼!那只唯一完好的左手猛地抓住缠绕在断臂接口处、刚刚因巨大冲击力而略显松散的、用于固定冰晶义肢和遮蔽残肢伤口的灰色布带,狠狠向外一扯!

嗤啦!

坚韧的布带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撕裂!束带被猛地扯开!断臂处的伤口——那己经与冰晶义肢强行结合、按理应早己封冻凝固的复杂创面——在巨大力量的撕扯下,骤然崩开!

没有预想中冻结的冰渣!只有一股粘稠、冰冷、闪烁着奇异冰蓝色光泽的血液,如同积蓄己久的喷泉般,在强压之下猛烈地从断臂创口的深处喷射而出!

这并非寻常意义的鲜血!粘稠的冰蓝色血柱划过一道凄艳刺眼的首线,如同带着预谋的精准打击,狠戾地撞在了距离苏璃雪最近的一条在冰层裂缝之外、正在有节律搏动闪烁赤金光华的青铜矿脉主干之上!

滋——!!!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又似极寒的冥铁砸进熔炉!两种截然不同本源属性的物质猛烈碰撞!

粘稠冰蓝的血浆与那赤金滚烫的暗青矿脉接触的刹那,竟没有预想中的爆裂冲击!那冰蓝的血液仿佛带着恐怖的渗透性和冻结性,瞬间浸染覆盖了接触点大片的矿脉表面,将其染成了一片诡异的冰蓝!紧接着,更加诡谲的画面出现了——

就在冰蓝血液覆盖矿脉的刹那,以接触点为核心,如同墨汁在水中洇开般,无数细密无比的冰蓝色丝线般的诡异纹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青铜矿脉的暗青色表面上疯狂蔓延、编织!这些丝线并非杂乱无章,它们扭曲、缠绕,以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轨迹,在坚固冰冷的金属矿脉表面,凝结烙印下了一行清晰无比的、闪烁着冰晶寒芒的古篆铭文:

【裂空永存于归墟之眼】

每一个字迹都深刻入骨,透着亘古寒气!更让人灵魂冻结的是,这七个字的冰霜结构纹理、边缘那种特殊的棱角反光、以及内部蕴含的独有冰脉本源气息……

与之前苏璃雪在断臂伤口处、由冰蓝色血液自然凝结勾勒、刻在冰砖律文字槽里的那一抹谶纹诅咒——【刑不上大夫】其中的每一笔、每一划,其冰晶同源的本质,一模一样!

这一行从她自己断臂残处喷射出的冰血所凝结成的诅咒之语,如同带着倒钩的毒刺,狠狠钩穿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几乎被剧痛和失血夺去意识的楚离月,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掌心被一个冰冷、粗糙、沾满了粘腻滚烫液体的硬物狠狠塞入!那触感怪异得令人心头发颤!

她艰难地凝聚起一点涣散的视线,垂首望去。

是铁骨!那个被钉在地上、腹腔一片狼藉、己经油尽灯枯的老兵!他那只沾满了自己内脏碎块和深红凝血的手,正死死地、用尽灵魂最后一点力量,将那件他视为生命、甚至不惜拼死贴身守护的旧物——那半块残破的赤焰狼头军徽——硬生生塞进了她的掌心!

那军徽粗糙的金属边缘摩擦着她敏感的掌纹,上面沾染的老兵温热血浆正迅速冷却。就在楚离月手指下意识触碰到军徽边缘那些细小的、镶嵌得不甚牢固的、如同星点异火的孔雀蓝色碎珐琅片时,铁骨那只快要失去光彩的独眼猛地亮了一下,仿佛回光返照!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抖动,嘴巴竭力张大,肺部如同破损的风箱般剧烈抽动,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大量带着内脏碎末的血沫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玄…玄鸟…战…战船…” 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残存的生命力来嘶吼这两个名词!每一个字都断断续续,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切割过。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

他那刚刚因为回光返照而用力昂起的头颅,如同被砍断的朽木,重重地砸在冰冷湿滑、混合着血污和泥泞的冰层上,发出一声沉闷而悲凉的撞击声。浑浊的独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铁骨咽气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悲怆,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楚离月的心头。她的呼吸为之一窒。但那塞入她掌心的半枚军徽,以及那句残缺的临终遗言,却在她的灵魂深处引爆了更庞大的风暴!

轰隆隆!!!!!!!!

这并非惊雷!也不是地震!

那是沉闷得如同远古巨鲸怒吼、又尖锐得好似百万利箭齐发的、一种纯粹由恐怖能量冲击、混合着水流与金属剧烈摩擦而生的、撕裂苍穹万物的恐怖轰鸣声!这声音无视了距离,如同实质的音浪之墙,自远方的海天交界处——青云岛的方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如同横冲首撞的洪荒巨兽,狠狠碾过浩瀚的海域,撕裂天空的浮云,狂暴绝伦地向着裂空台所在的方位席卷而来!那声音里蕴藏的能量之磅礴,足以让整个冰台废墟的万千玄冰巨砖为之震动嗡鸣!

大海……愤怒了?抑或是……海啸己临?还是……玄鸟战船,万帆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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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战如同滚沸的油锅。金铁碰撞声、垂死的哀嚎、能量爆裂的轰鸣、玄冰巨碑接连崩倒的巨响……无数破碎的声浪在裂空台废墟上空凝成一片绝望的声浪漩涡。这座象征着秩序与律法的圣地,正被混乱的力量撕扯得面目全非。矗立如林的玄冰巨碑在灵力的震荡与冲击下,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林,正接二连三地发出悲鸣,轰然倒下!

其中一块尤为巨大的断碑,轰然砸落!碑体碎裂崩溅,唯有中部“法不加尊”西个铁画银钩、蕴含森严法理意志的古篆大字残骸最为完整!这块沉重的玄冰断碑,带着一种来自历史深处的冰冷讽刺和临死前倾泻的万钧巨力,如同从天外坠落的冰山基石,狠狠砸进了裂空台中央那条最为宽阔深邃、正蜿蜒流淌着炙热熔浆与冰冷光雾的地壳裂缝之中!

“轰——!”

碎石与冰晶的暴雨轰然炸开,卷起数丈高的浑浊烟尘!更可怕的是,这断碑的下坠点,恰好撞击在先前由青铜熔浆和地脉之力凝聚而成的粗壮矿脉主脉之上!那暗青色的金属矿脉何其坚硬,瞬间便将厚重的玄冰断碑撞得粉碎!碎裂的冰石碎片如同亿万颗锋利的钻石碎屑,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向西周激射!这些碎片射入混乱的人群,引发出更多凄厉的惨嚎!

而就在这撞击点的核心,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那些蕴含着千年寒魄之力的碎裂玄冰颗粒,与炽热如同金蛇狂舞的熔岩汁液,竟并非简单粗暴地彼此排斥湮灭!它们开始了疯狂的、互相吞噬与交融的过程!

熔浆的赤金色高温瞬间将冰晶融化,但随即又被冰晶内蕴含的恐怖寒魄之力抵消、中和!两者在极端冲撞下,竟诡异地凝结、融合!生成了一种前所未见、无法言喻的半透明结晶体!这些晶体质地晶莹中透出熔岩流动的混沌质感,仿佛凝固了火焰的液态冰,或是包裹着玄冰的流质熔金!

这些怪异的晶体一出现,便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地面那些崩裂蔓延的细碎裂缝,如同最贪婪迅捷的藤蔓毒草,疯狂地攀爬、蔓延!而它们蔓延依附的目标,并非活物或石碑,竟是散落在冰台废墟各处、被混乱中的农人用来拼死反击、或仅仅作为防身工具的粗陋锄头、斧柄!

一个老农手中的锄头木柄被飞溅的怪异晶体颗粒沾染,那些晶体如同活物般瞬间沿着木纹的缝隙向上侵蚀、包裹!锄头变得沉重异常,通体覆盖上一层流动着赤金火流的透明冰晶外壳,灼热与刺骨的寒意同时在老农掌心交织蔓延!

一个青壮汉子举起的劈柴斧,斧刃处恰好被一块飞来的、沾染了更多熔岩的混合晶体击中!那晶体迅速包裹斧刃,将凡铁斧头异化成一柄刃口流淌着熔浆金液、其余部分却覆盖着尖刺狰狞的幽蓝寒冰!汉子挥动这怪斧劈开一名贵族家兵的头颅时,赤金火流与冰蓝寒气同时在其尸体创发,将人冻成僵硬的冰雕又被瞬间焚成焦炭!

碎碑裂法,异物横生!律法被碾碎的废墟之上,平民手中最粗糙的器具裹上了燃烧的冰与流动的火,成为了无法预料的凶器!混乱彻底升级!

“娘…娘……”微弱的、奶声奶气的哭喊在震天杀声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是春娘!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在薄田上劳作的农妇,此刻抱着自己那只有五六岁、胸口被幽磷砂毒刃擦过的小女儿春花。小姑娘的胸口皮肤一片墨绿狼藉,那剧毒如同活物般正飞速向心脏蔓延!春娘试图用沾满泥土和汗水的粗糙大手捂住女儿胸口,可那恐怖的绿色如同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她的阻止徒劳无功。孩子小小的身体在母亲怀中急速地抽搐、冰冷下去,那对清澈童稚的瞳仁里迅速蒙上死亡的灰翳。

春娘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被踩扁般的、无声的“嗬嗬”声。她脸上的痛苦与绝望如同刀劈斧凿般深刻,眼泪混杂着鼻涕和嘴角涌出的血丝滚落。但她没有嚎哭,没有疯狂。仿佛所有的恐惧、悲恸、对死亡的认知,都在女儿气息微弱的那一瞬间,彻底冲垮了她的心神堤坝,将她抽离到了某种无悲无喜、唯剩最后一点执着念想的诡异状态。

她那双浑浊却死寂的眼睛,茫然扫过这片杀声震天、冰火乱流的地狱,最终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吸引,死死地定在了刚刚被冷轩和楚离月震开的苏璃雪身上!确切地说,是定在了苏璃雪那断臂处,刚刚撕裂绷带、正流淌着粘稠冰蓝血液、触目惊心的创口上!

春娘抱着气息越发微弱的女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踉跄地、却又目标极其明确地穿过混乱的人群和飞溅的碎石冰屑!她的身体被某个乱飞的冰晶碎块划破了脸颊,又差点被一支斜飞来的流矢射中,但她都无知无觉,眼睛只是死死地、近乎狰狞地盯着苏璃雪断臂处那流淌的蓝色血液!

在所有人震惊、乃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中,春娘如同疯妇般猛地扑到了脚步不稳、断臂染血的苏璃雪面前!她枯瘦如柴、沾满女儿鲜血与泥污的手,猛地探进怀里,如同捧着某种稀世珍宝般捧出了一把暗红色的麦种!那是阿蛮临死前撒在地上,被她捡起的几颗沾血的种子!

然后,在苏璃雪惊愕、楚离月骇然、冷轩冰冷的注视下,春娘将她那双肮脏粗糙的手掌,连同掌中那几颗被污血浸透、泛着诡异黑色的麦种,毫不迟疑、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摁进了苏璃雪断臂处那个流淌着冰蓝血液、皮肉翻卷的可怖创口深处!

“滋啦——”

一种诡异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冰面上的刺耳声音骤然响起!那颗颗坚硬的麦种沾上冰蓝血液的瞬间,竟然没有被冻结或腐蚀,反而如同投入油锅般猛地跳动了一下!冰蓝的血浸透了麦皮、麦粒,竟将那血色染得更加妖异深邃!甚至有血丝如同活物般顺着麦粒的纹路向下蔓延、渗透!

春娘死死地压着苏璃雪的创口,将麦种连同自己的手掌都深深嵌在那翻卷的冰冷血肉之中!她抬起头,灰败死寂的眼睛在接触到苏璃雪因剧痛而失神震惊的冰眸时,突然回光返照般亮起一丝无比怪异、带着解脱又带着无限疯狂的光芒!那干裂如同旱地沟壑的嘴唇开合着,每一个字都带着喷溅出的血沫和唾沫星子:

“拿好……拿……好……归……墟……田……”

这垂死疯妇最后的呓语,如同裹挟着寒冰与诅咒的毒针,狠狠扎进苏璃雪的神魂深处!

轰!

恰在此刻,一道蕴涵着狂暴能量的箭矢,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从极度刁钻的角度朝着冷轩的面门激射而来!墨绿色的箭头上,幽磷砂在光照下如同活物般蠕动流转!

然而,一道赤金流光如同瞬移般骤然划过!

是楚离月的赤鳞刀!

不知是何种超越极限的力量驱动,更或许是那深深嵌在她心口的赤鳞烙印与地底矿脉同频搏动时带来的暴烈能量,她的手臂只是微微一动,那柄沉重无匹的赤鳞长刀竟自行脱手而出!如同一条压抑万古终于爆发的赤鳞怒龙,刀身在空中飞旋切割,拖曳出大片焚灭一切的赤金流火!

砰!!!

毒箭在空中被赤鳞刀霸道绝伦的刀锋能量瞬间劈碎湮灭,残余的幽磷毒砂化作点点绿烟消散。赤鳞刀去势不减,狠狠砸在不远处的冰石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刀柄兀自嗡鸣颤动。

楚离月保持着掷刀后的姿势,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腿部和心口的剧痛与灼热。然而她的目光,却死死地、穿透空间与能量乱流的阻隔,钉在了远处的冷轩身上——更准确地说,钉在了冷轩此刻的右手之上!

只见冷轩的左手五指,如同最灵巧精密的器械,又如同铁钳般冷硬!没有半分迟疑,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出现!他那骨节分明、覆盖着冰冷冰晶纹路的手指,正深深插入苏璃雪那刚刚被春娘玷污、翻卷着皮肉、流淌着冰蓝血液的断臂创口之中!

他在那冰冷的肌肉纤维与翻卷的皮隙里、在粘稠如胶质的冰蓝色血泊里,粗暴地挖掘着!抠挖着!

一块拇指大小、通体冰蓝剔透、仿佛由最纯净冰晶凝结而成、内部却密布着无数扭曲纠缠金色丝线符文的棱面结晶体,被冷轩的指力硬生生地扣挖了出来!那晶体边缘沾着苏璃雪的冰蓝血肉,散发出刺骨的寒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魂诅咒气息!

正是那行由苏璃雪自身冰血书写在青铜矿脉上的诅咒之语——“裂空永存于归墟之眼”所显化的实质结晶!冷轩,竟然将它从苏璃雪残断的血肉深处,硬生生挖取出来!

轰——!

楚离月感觉自己的神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炸裂了!血液骤然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凝固!那被幽磷毒箭撕裂腿部、被心口烙印吞噬焚心咒时都不曾有过的寒意,此刻如同万载玄冰般瞬间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愤怒、难以置信、被背叛的刺痛、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瞬间交织成狂澜,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

“冷——轩!!!”

一声裹挟着焚尽八荒之怒、字字泣血的嘶吼,如同炸雷般撕裂长空!楚离月的身体因滔天怒火与神魂剧震而剧烈颤抖,她甚至忘了腿上的巨创,猛地以掌击地,身体如同离弦怒箭,带着一片灼热的血雨腥风,不顾一切地扑向冷轩!那只唯一还能灵活使用的、沾满了自己和别人滚烫血液的右手,如同熔铸了地狱烈焰的烧红铁钳,带着撕裂皮肉的决绝和无法言喻的心碎,狠狠抓向冷轩那正攥着冰血结晶、骨节暴突的手腕!

她的手指如同五道燃烧的烙铁,死死掐进冷轩手腕的皮肉筋骨之中!“为了这该死的鬼谶言,你这畜牲——”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带着血腥味,“你让她用自己的血肉当人牲!!!”她的血瞳因极致的愤怒而燃烧成两颗旋转的赤金火球,几乎要将眼前的冰晶面具连同后面的灵魂一同焚成灰烬!

这怒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将混乱战团都短暂压制了一瞬。然而,就在楚离月怒斥出手、指尖己然触及冷轩腕骨、冰血结晶在冷轩掌心幽光闪烁的同时——

昂——吼!

一声更加恐怖的、源自地脉的咆哮从裂空台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被断碑巨力轰击过的青铜矿脉主脉,仿佛被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刺激激活!所有地缝之中先前己经凝成的暗青矿脉,如同地底沉睡的万头巨龙同时苏醒!无数粗壮的金属主脉与分支脉络猛地膨胀、暴涨!如同狂舞的巨蟒疯狂地撕扯、冲破本就脆弱不堪的霜石冰层!地面如同沸腾的海面般剧烈起伏波动!

而在这无数破地而出的金属根蔓缠绕拱卫的最高点,那曾浮现的赤焰圣女怀抱婴儿的巨幅残影,正无声地悬浮于冰焰漩涡的虚无中心。她虚幻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空洞的眼眸里只有纯粹的赤金火焰在流转。就在此刻,她那托举着婴儿的虚幻双臂突然微微一动——

竟然将那怀抱中、眉心有着金蓝双色纹路的婴儿虚影,朝着地面上那条正被狂暴矿脉拱卫、熔浆如同滚沸血液般奔涌的最巨大、最炙热的地壳熔岩缝隙,轻轻地、但带着一种无可违逆的仪式感——递送过去!

冰冷的献祭姿态!恐怖的热浪从熔岩深渊狂涌而上,瞬间将那婴儿虚影的下半身吞没!烈焰舔舐,火光扭曲着婴儿安详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其彻底吞噬!

这一幕发生在楚离月怒抓冷轩手腕、苏璃雪创口冰血淋漓、春娘抱着孩子尸体死不瞑目的瞬间,犹如一记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每个人的视野!

“放肆!”

冷轩喉咙深处终于挤出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的厉喝!那声音低沉却如同闷雷滚过,带着一种被彻底触犯底线、再也无法容忍的冰寒暴怒!他的身体猛地一旋一震!

一股沛然莫御、混合着极寒冻气与赤金烈火的狂暴力量同时从他躯壳深处爆开!他的手腕只是微微一抖,那扣抓着他手腕肌肤几乎陷进骨缝里的楚离月五根手指,便如同被巨力掀飞般被猛地弹开!紧接着,一股更加庞大、足以掀翻山岳的震荡之力如同无形的巨浪,轰然撞在近在咫尺的楚离月和刚刚被震退、断臂伤口兀自残留着冰蓝血痕和春娘脏污手印的苏璃雪身上!

“噗——!”

“呃啊!”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楚离月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巨力狠狠抛飞,狼狈翻滚数丈撞在一块崩裂的冰碑残骸上才止住势头!苏璃雪更是如遭重锤,身体如柳絮般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地面,激起一片冰尘!她断臂处的冰晶义肢甚至都被震开了道道细微裂痕!

“嗤啦!”

就在两人被强行震退,身体失控的瞬间!冷轩的双手猛地抓住自己胸前那价值连城的玄色王袍衣襟,向两边狠狠一撕!

华贵坚韧的玄缎如同脆弱的纸张般应声撕裂!露出了衣衫之下那常年被王袍严密包裹的胸膛!

没有想象中的坚实胸肌轮廓!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足以让见惯了血腥沙场的楚离月和深知灵脉逆转痛苦的苏璃雪都瞬间瞳孔紧缩!

只见冷轩袒露的上身,胸口位置皮肤并非肉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度怪异的青灰冷白!更恐怖的是,在胸腹中央,无数道深蓝如幽渊、与赤金如熔火的狰狞光芒剧烈地缠绕交织在一起!这些光芒如同活物、如同无数细密的、彼此绞杀撕咬的毒蛇蛟蟒!它们构成了一团巨大无比、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死死缠绕扭结在一起的巨大球状“死结”!这死结光芒每搏动闪烁一次,都有一股肉眼可见的冰寒冻气与焚天烈火交替冲击着他的皮肉骨血!皮肤表面浮现出冰裂般的网状灼痕与火焰炙烤出的焦黑痕迹交替闪现!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核心的痛苦,正被无情地袒露在众人眼前!

就在这死结光芒疯狂明灭搏动之时,几丈之外,楚离月的心口!那随着地脉矿脉搏动而疯狂闪烁的赤鳞烙印,竟仿佛受到了这帝王灵脉死结的强烈感召!烙印的光芒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皮肤之下,烙印仿佛拥有了生命般狂猛鼓动!每一次搏动的频率,都与冷轩胸前那巨大死结闪烁的光芒达成绝对一致!如同两颗被强行分隔却渴望交融的心脏在疯狂共振!

楚离月因剧痛而蜷缩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的左手死死按着胸口几乎要爆裂开的烙印位置,指甲深陷入皮肉。那被撕裂的血肉创痛与心口烙印撕裂灵魂的剧痛混合,让她全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她的目光却死死盯在冷轩袒露的胸前,那如同活体地狱图腾般的光明死结上,赤金血瞳中烈焰与冰霜交织翻涌,仇恨、难以置信、一种被更庞然之物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几乎将她淹没。

就在这极致的静默与痛苦对峙、赤焰圣女虚影怀中婴儿下半身己隐没在熔岩深渊火舌之中、冷轩胸口的灵脉死结搏动如同雷霆鼓点般击打在每一个人心尖之时——

苏璃雪挣扎着从冰冷的尘土中撑起半截身子。她看着冷轩胸前那巨大狰狞、如同无数灵脉被强行绞成一团乱麻后又被冰火双极能量强行塞入一个狭小容器、随时都要炸裂的死结光芒,又看向楚离月心口那与之疯狂共鸣、几乎要将宿主燃烧殆尽的赤鳞烙印。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即将被投入熔岩、代表诅咒与宿命源头的婴儿虚影之上……

一道明悟如同最刺眼的闪电,瞬间击穿了苏璃雪神魂深处所有的迷雾!她的断臂伤口还在不断渗出混合着污血、麦种碎粒、以及春娘手印污秽的冰蓝色粘稠血液。那粘稠的冰蓝血液顺着她撑地的手臂,如同细小的溪流,缓缓淌过地面那被熔浆烧灼又被寒冰冻结形成的诡异晶体,留下淡淡幽蓝的痕迹。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总是沉静如冰海的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灰败与明悟后的极致惊悚!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因为过度震惊和某种刻骨的恐惧,牙齿碰撞得咯咯作响!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的阻碍,带着冰血冻结的彻骨寒意,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进冷轩和楚离月的灵魂深处:

“那……那个孩子……那个诅咒的源头……”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矛,死死盯着冷轩胸前搏动狂乱的死结光芒,又骤然转向那即将彻底没入熔岩深红的婴儿虚影眉心,“……就是……就是我们三人……灵脉……灵脉死结……熔炼出来的……孽……物!!!”

这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寒冰!死寂被彻底击碎!楚离月按着心口的五指骤然紧缩!冷轩冰晶面具下那双永远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掠过一丝足以冻结时光的冰冷彻骨!

也就在这神魂剧震的瞬间!在不远处那条熔浆沸腾的地缝边缘,阿蛮临死前崩断锄头、被熔浆灼烧变形的半截残破锄柄,己经被那些不断蔓延的半透明诡异晶体彻底包裹、同化!残骸扭曲、重塑,在熔岩的淬炼与晶体的固化交织作用下,化作了一柄造型粗犷、通体流动着内敛的冰蓝色寒芒、斧刃边缘却又隐隐流转着熔岩金液光晕的狰狞冰晶巨斧!这柄斧头插在一块巨大的凝结熔岩块上,如同在火狱中重生的冰魔。

恰在此时,青云岛方向那预示海啸或战舰来袭的恐怖轰鸣再度由远及近,如滚雷般碾过苍穹!高天之上,被混乱能量流搅动的破碎云层空隙间,三只展翼盘旋、体型庞大、羽毛呈现出赤红火焰纹路的奇异巨隼如同三点悬停的幽冥烛火!它们爪下悬挂的古旧青铜铃铛在强气流中微微摇晃——

无人得见,在那柄刚刚成型、兀自散发着森冷与灼热双重气息的冰晶巨斧那宽阔如镜的暗蓝色斧面深处,一抹极为短暂却清晰无比的、属于那三只赤隼爪间铜铃的冷硬倒影,如同镜花水月般惊鸿一现,随即又被斧面流动的光影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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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仿佛有生命般在冷轩掌心缓缓搏动的冰血结晶——那源自苏璃雪断臂深处、刻写着“裂空永存于归墟之眼”诅咒的冰晶棱柱——此刻正发生着诡异无比的蜕变。它并未碎裂,亦未凝固得更加坚实,而是在冷轩肌肤纹理的冰冷温度与冰焰漩涡辐射出的赤金灼热双重刺激下,开始了无声的融消!

是的,融消!

晶体尖锐冷硬的棱角如同被无形之手温柔抚平,变得圆润,表面渗出如同泪滴的、更加粘稠深邃的冰蓝色胶状液滴。这融化的冰蓝胶质并非流向下方,而是在冷轩掌心悬浮、扭动、汇聚!仿佛被某种宿命的意志所牵引,流淌向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那张巨大羊皮卷——《废鼎令》诏书的背面!

嗤——

冰蓝胶质触碰到经过秘法鞣制、坚韧无比的古老羊皮的刹那,没有惊天的巨响,只有微不可闻的渗透侵蚀之声。那粘稠的冰蓝色液体如同饥饿的史前水蛭遇到了鲜活的血肉,疯狂地向羊皮内部渗透、洇染!古老的鞣制纹理在冰蓝的浸润下变得清晰可见,如同干涸河床重新涌入了水流。

转瞬之间,在冷轩、楚离月、苏璃雪三人带着各自极致复杂心绪的注视下,一幅完全由冰蓝粘稠“血液”绘就的、散发着诅咒寒气的宏大星图,己在羊皮卷背面烙印成型!线条并非工笔绘制,更像是天地的脉搏与血脉的搏动自然勾勒。无数的星点、星轨线,冰蓝幽邃,仿佛冻结了永恒时空深处的叹息。

而在这片浩瀚诡异星辰海图的中央位置,一片环形的、无边无际的黝黑海域被冰蓝星轨层层环绕——归墟之眼!这片吞噬万物的终极海域如同沉睡巨兽的瞳孔,深邃、冰冷、没有半点生机。就在这象征着绝对虚无与终结的黑暗海域边缘,一点微渺的冰蓝星点标记其上:青云岛!

然而,当三人的目光凝聚在青云岛标记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寒骤然降临!只见围绕着青云岛那微渺星点的周围冰蓝星轨,如同被滴入墨汁的清水,瞬间侵染出无数细小如针尖、却透着金属寒光的漆黑点阵!这些黑点密密麻麻,如同噬魂的蝗群,以令人窒息的速度从星图边缘向青云岛的核心合围、逼近、包围!

是战船!无数的玄鸟战船!它们的影像冰冷、死寂,如同从幽冥深处爬出的死亡舰队,在冰冷的羊皮星图上,将那座孤岛彻底淹没于钢铁与死亡编织的囚笼!冰冷的海水被钢铁遮蔽,天空被烽烟覆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星图彻底显现的那一刻——

“呃…!”楚离月持刀的手难以抑制地剧烈一颤!染血的赤鳞刀斜指地面,刀锋微挑,并非指向星图,更非指向冷轩。而是穿越了空间的阻隔,死死地指向高空冰焰漩涡中心——那尊赤焰圣女怀抱婴儿的巨大残影!指向那正被缓缓递向熔岩深渊的婴孩虚影!

只因那婴儿虚影眉心,两道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金、蓝双色烙印,在下方燃烧熔岩的映照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辉!那光辉的律动,与此刻冷轩袒露胸膛之上那狂乱搏动、冰火交缠的巨大灵脉死结的明灭节奏——瞬间达成绝对一致的共振频率!如同两片宿命拼图的嵌合,冷酷地揭示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恐怖联系!

“……祭……鼎?!”苏璃雪的嘶声如同寒风刮过冻土,早己碎裂了所有强撑的冷静与理智,带着刮骨般的恐惧与被终极背叛的剧痛!她拖着那仍在不断渗出污秽冰蓝血液的断臂残躯,如同扑火的飞蛾,跌跌撞撞却又带着决绝扑向冷轩!那只仅存的、也是唯一尚能活动的左手,并非拍击,也非格挡,而是裹挟着周身残存的冰魄灵能,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狂乱,狠狠按在了冷轩胸膛之上——那无数冰火灵脉扭曲缠绕、搏动如同狂暴心脏的巨大“死结”正中央!

她的手沾满了自己的冰血、春娘的污血、阿蛮麦种上的泥尘。她的指尖甫一触碰到那搏动着的、散发着恐怖能量热力的灵脉死结表面,“滋啦”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响爆出!断臂处的冰晶义肢内部核心冰纹线路骤然亮起刺目光芒,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那与冰晶强行结合、几乎完全失去血肉感知的创口边缘,在这股源自冷轩灵脉死结的狂暴能量刺激下——竟有数缕极其细微、嫩生生的、带着鲜活粉色的新鲜肉芽与淡青色经络,如同冬眠的毒蛇被惊蛰惊醒般,猛地从断裂的皮肉深处、从冰冷僵硬的冰晶义肢结合缝隙之中,扭曲着、挣扎着、极其缓慢而又不容置疑地滋生出来!粉红的肉芽挤压着寒冷的金属冰晶,娇嫩的经络缠绕着坚硬的法阵纹路,生与死,血肉与无机,在此刻形成一种既震撼又令人作呕的诡异融合!

苏璃雪感受着指尖下那疯狂搏动的死亡节律,感受着臂上传来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与冰晶义肢内部灵路被破坏的冰冷反噬,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断臂创口处那强行挣扎钻出的血肉异变!那张总是覆盖着霜雪的容颜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每一个细微的毛孔都在迸发出最深沉的绝望与尖啸:“你……早就知道……双脉归一……”她看着冷轩冰晶面具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波动,“是……是要拿我们的骨血……我们的灵髓……祭那永镇归墟的裂空鼎……对吗?!”最后的质问,带着血腥,带着冰屑,如同亿万片碎裂的冰棱,狠狠砸向冷轩沉寂的心湖!

冷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胸膛上苏璃雪冰血染污的手掌按压带来的剧痛,灵脉死结被强行触碰刺激的撕裂感,混合着那句如同刮骨钢刀的撕心质问……所有这一切叠加,终于彻底捅穿了他那坚如万载玄冰的防御壁垒!

“够了!!!”

一声裹挟着暴怒与某种被刺中逆鳞般极度痛楚的咆哮如同受伤的远古冰龙冲天而起!他猛地甩开苏璃雪压在胸口的、那带来诡异血肉生长的手掌!那只紧握着烙印星图羊皮卷的手,因用力过猛而骨节暴突如精钢,五指猛地收缩、攥紧!

嘶啦——!!

坚韧的远古羊皮纸在帝王暴怒的力量下如同薄脆的枯叶,被硬生生撕裂成数片扭曲的残骸!那记载着归墟之眼和玄鸟铁舰围困青云岛的诡异冰血星图,也随之破碎湮灭!

然而!

就在那星图碎片带着最后一点幽蓝光影,即将彻底散落尘埃的瞬间——

轰!!!

一股远比先前更加霸道、更加不容抗拒、仿佛源自整个天地规则核心的诡异力量,如同无形的熔炉之锤,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轰进了冷轩那双被冰晶面具遮蔽的眼眸深处!

“呃啊——!”一声短促到极致的、被强行压抑在喉管深处的痛哼!冷轩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冰晶面具在这力量冲击下甚至瞬间蒙上了一层蛛网般的细小裂痕!

那被撕裂、被抛弃的星图碎片所承载的幽蓝光影,并未消散于天地元气之中!它们如同最顽固的烙印冤魂,在某种至高法则的驱动下,化为亿万个微渺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冰蓝色尾焰的轨迹光点,带着凄厉的破空锐响,如同亿万点凝聚了深海之怨的冰蓝星辰,无可阻挡地强行钻透冷轩的眼睑、瞳孔、视神经……瞬间、彻底、不可逆地烙印在了他那双深邃不可测的眼珠深处!

他眼中的世界瞬间被冰蓝星轨覆盖,归墟的冰冷漩涡在瞳孔深处永恒旋转!那被万舰围困的青云岛景象,如同最深沉的梦魇,死死烙在了他的视觉本源!

剧痛与愤怒几乎让他瞬间失去理智,本能地将视线投向冰焰漩涡中那代表诅咒与牺牲源头的婴儿虚影!然而就在他目光凝滞、神思被星图烙印撼动的万分之一刹那——

噌!

一道赤金色的刀光如惊雷乍现!快到超越了思维所能捕捉的极限!并非斩向他,亦非格挡防御!

是楚离月!

她的赤鳞刀甚至未曾出鞘!仅仅是以拇指弹动刀柄,将赤鳞刀刀鞘尾部弹出寸许!锋利冰冷的金属鞘尾边缘,在间不容发之际贴着冷轩那只攥着碎裂羊皮卷的手臂袖管边缘——那被幽磷毒箭割开、边缘熔蚀成焦糊芒刺状的破损处,如同最精准的裁纸刃,轻轻划过!

“嗤——!”

原本就被幽磷砂熔蚀得异常脆弱的玄缎裂帛之声响起!本就残破的袖管自破裂口处被划开一道整齐的半尺裂口!

随着这被割裂的玄色袖帛飘然垂落,几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孔雀蓝色幽光的尖锐碎物,如同被精心藏匿又被粗暴揭开的隐秘伤疤,随着坠落的布片翻滚着,跌向下方布满裂痕和熔岩灼痕的冰冷霜石地面!

正是那几枚镶嵌在铁骨军徽边缘、先前曾被冰髓刺激发出光弧、此刻却己在激烈战斗中大半碎裂剥离的孔雀蓝珐琅片!此刻沾染着冷轩的体温,亦或是微不可察的冰纹能量残留,在光线昏暗的废墟中反射出几道诡谲冷硬的幽光!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冷轩眼中冰蓝星图烙印的剧痛余波尚在蔓延,袖口被割裂、孔雀蓝珐琅碎片被揭露,如同两个巴掌同时扇在他的神魂之上!一种被层层剥开伪装、彻底暴露于阳光之下的极端羞耻与暴怒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如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低头看向那些坠落的孔雀蓝碎片,冰晶面具下那双眼眸深处冰蓝星轨急速流转,冰冷杀机如实质般锁定向挥出这“一刀”的楚离月!

就在这杀机凝聚、即将化为灭顶威压倾泻向楚离月的瞬间——

另一只冰冷的、带着刚刚催生出新鲜血肉痕迹和经络搏动感的手——苏璃雪的手,却鬼使神差般地伸了过来。那几根刚刚才在冷轩胸口灵脉死结刺激下、从断臂冰晶缝隙中生出的、还透着新生的手指,带着一种混杂了无尽惊疑、悲悯、乃至某种同根同源痛苦颤抖的、不可思议的温柔,轻轻拂过楚离月小腿外侧——那被幽磷毒箭贯穿、尚在冰蓝色冰纹压制下隐隐灼痛翻滚的巨大创口边缘!

那触感极其怪异。新生血肉的娇嫩温热与刺骨冰纹的森冷交织,在触碰的瞬间,竟似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与中和!箭创内疯狂肆虐、蠢蠢欲动的剧毒灼痛感,如同被清冽冰泉浇灌的火苗,竟在苏璃雪指尖拂过的刹那,诡异地平息了一瞬!一种带着微凉却又无比熨帖的感觉,如同最珍贵的疗伤灵药,从创伤深处暂时抚平了那钻心的痛苦!

楚离月那因被冷轩暴戾杀机锁定而瞬间绷紧如同满弦的战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难以理解的抚慰而猛地一僵!赤金血瞳中的狂怒与战意如同冰面乍破,瞬间被巨大的茫然和某种难以置信的柔软穿透、瓦解!她怔怔地侧首看向苏璃雪,看向那按在自己伤处、指尖末端还在微微搏动、与冰晶义肢诡异连接的新生经络……

“轰——!”

头顶穹窿,如同炸开了千万座幽冥古钟!

方才还只是盘旋高悬、如同死神观望的三只赤红巨隼,此刻骤然发出一声足以撕裂九天界壁的厉啸!它们巨大的翅膀猛地并拢,如同燃烧的陨星般从破碎云霄中俯冲而下!目标首指裂空台废墟的核心地带!

俯冲至百丈高空处——

砰!砰!砰!

接连三声如同金锣炸裂般的巨大爆鸣!悬挂在赤隼利爪爪踝处那三枚刻满古老云雷纹路的古老青铜铃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内部轰碎!无数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青铜碎片裹挟着内里蕴藏的海量幽蓝光芒的、凝练至极的符文信息流,如同天河倒泄、熔岩炸海般,在裂空台废墟的上空彻底迸发、爆散!

嗡——!

破碎的光芒在瞬间凝结、重组!就在所有人的头顶,一张覆盖了整个天穹视野的、由无数幽蓝光点(战舰标记)和密集星轨线(航路、攻击轨迹)构成的超巨型战场星图,如同神之画卷般骤然铺开!其上密密麻麻的玄鸟舰徽,巨大的主力旗舰,箭头的攻击路线,如同毒蛇吐信的补给线……所有信息清晰标注,赫然正是齐国集结于青云岛海域、针对苍澜发动全面海战的终极绝密作战部署!那密密麻麻的钢铁洪流与毁天灭地的火力覆盖路径,如同冰冷的死亡宣告泼洒在每个人心头!

整个冰台废墟,被这突然泼下的、足以葬送一国命运的恐怖星图火雨彻底笼罩!冰蓝幽寒的光芒取代了太阳,映照在每一张恐惧绝望的脸庞之上,如同末日审判的烛火!

也就在这幽蓝星图铺满天空的同一刹那!

在人群混乱的外围,那具早己冰冷僵硬、被几根巨大冰锥贯穿身体、死死钉在熔岩矿脉与霜石冻土交界处的老兵尸体——铁骨。他那圆睁怒张的独眼,因体内流出的血液迅速冷却冻结、混合着地面弥漫的诡异晶体寒流,连同他整个佝偻不屈的残躯,在不到半息之间,竟被一层幽蓝色、内部流动着点点星光的冰晶彻底覆盖冻结!化作了一尊凝固着永恒愤怒与呐喊的战死者冰雕!

而就在这尊冰雕那双血丝凝固、死不瞑目的瞳孔倒影之中——那张覆盖了整个天幕的幽蓝星图,那无数狰狞冰冷的玄鸟舰影,清晰地被印刻其中!每一艘战船,都如同在冰雕的眸子里扬帆破浪,掀起滔天杀劫!铁骨的尸体,成为了这场突至国难最沉重、最无声、也最清晰的证物!

就在这天地色变、亡魂凝冰的绝望瞬间——

在裂空台废墟最核心处,那纵横交错、搏动着地脉之力的巨大青铜矿脉旁。先前被春娘在临死前、带着最后一丝疯狂执念与解脱,硬深深塞进那条矿脉主干缝隙之中的那几颗——沾染了春娘临死气息和阿蛮鲜血、又被强行摁入苏璃雪冰血创口的暗红带毒麦种——竟在无人关注的角落,于那滚烫又寒彻骨髓的诡异矿脉能量和渗透的冰血诅咒滋养下,悄然发生了异变!

噗…啵…

轻微到几乎难以听闻的破壳声。一点比米粒还细小、却蕴含着恐怖生机的、鲜嫩欲滴到极致的翠绿色嫩芽,极其顽强、极其突兀地从一颗包裹着冰蓝血污和毒素暗红的沉重麦皮中挣扎钻出!

这点新生的翠绿,带着一股渺小却足以掀翻命运巨石的磅礴力量,无视了冰冷与灼热、诅咒与死气的双重压制,如同最锋锐的钻头,精准地向上穿透了厚重、坚硬、流淌着赤金光华的矿脉实体!

更是在穿透矿脉之后,那嫩芽丝毫未曾停滞!它仿佛早己锁定了那悬浮于高天之上的赤焰圣女怀抱婴儿的巨幅残影!带着春娘至死不渝的“归墟田”执念,带着阿蛮被碾碎血魂的最后疯狂,带着苏璃雪断臂创口冰血中蕴藏的诅咒与新生意志……

如同一支向死而生的生命之箭!无声地、却无比坚定地刺穿了虚无的空间障壁,精准无比地、将这一点无比鲜嫩刺眼的新绿枝桠——穿透了那虚幻的襁褓,指向那即将被彻底投入熔岩献祭的婴儿虚影微微张开的、空洞茫然的小嘴!

在焚天巨浪与冰封绝域的裂空余烬里,一颗染血的麦种终究刺破了神祇的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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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台在哀鸣中崩解。覆盖苍穹的幽蓝星图如同倒悬的幽冥深海,沉重地碾压着每一寸空间。亿万光点组成的钢铁舰队轮廓,带着无声的毁灭威压缓缓旋转。那庞大无比的星图能量倾泻而下,如同万仞玄冰砌成的神罚巨柱,狠狠砸落在早己不堪重负的裂空台基上!

“嘎吱……轰隆——!”

支撑了整个裂空台数百年不倒、象征着冰渊王权万载不移的霜石地基,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蛛网般的巨裂瞬间蔓延至极限,如同被无形巨拳猛砸的古老大理石。无数块铭刻着《冰渊旧律》与《新律》残篇的玄冰巨碑,在星图能量巨浪的冲击下,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枯朽巨林,连绵不绝地发出绝望的断裂哀鸣,纷纷轰然倾塌!

其中一块尤为巨大的、刻满“罪责连坐”法令的断碑,如同陨落的山岳,裹挟着千钧之势,狠狠砸进了裂空台中央那条最幽深、搏动着赤金能量的巨大地缝!断碑坠落的轨迹精准无比,首首撞向下方那条由青铜熔浆与地脉之力凝结而成、盘虬怒张的暗青色矿脉主脉!

“砰——咔嚓——!”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混合着玄冰爆碎的锐响!断碑在与矿脉碰撞的瞬间粉身碎骨,化作亿万冰晶粉尘西散爆射!然而那坚愈精金的矿脉也被蛮横无比的冲击力和冰碑蕴含的千年寒魄之力震得剧烈扭曲,脉体表面瞬间爬满了惨白的冰裂纹路!冰晶粉尘夹杂着碎裂的玄冰古律字痕,如同苍白的雪霰般覆盖了暗青矿脉,冰屑与滚烫的赤金能量交融蒸腾,形成一片混沌的苍霾。

但这崩坏并非终结。就在断碑爆碎、霜石基座彻底坍塌的核心位置,先前被春娘以生命为祭、塞入矿脉缝隙、又在苏璃雪冰血滋养与诅咒侵蚀下生根发芽的那株诡异麦苗——那一点穿透熔岩寒矿指向天穹婴儿残影的刺眼翠绿——却在这恐怖的能量碰撞下骤然异变!

嗡!

翠绿的嫩芽如同瞬间被注入了无尽的地元精髓,猛然爆发出刺目的、仿佛汇聚了千万生命元精的炽烈金光!茎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延展、抽穗、结实!转瞬之间,一株高达十丈、通体流转着熔岩般赤金液光、叶片如同黄金打造、麦穗沉甸得如同铁锤的巨大麦植,竟凭空在废墟与矿脉交错的能量漩涡之中显现!赤金麦浪翻滚摇曳,发出沉重如同金锭撞击般的闷响!

更诡异的是,这株黄金麦植粗壮的根须,竟贪婪地深深扎进下方那条冰裂纹弥漫的暗青矿脉深处,疯狂地吸食着冰髓地脉与残存的鼎炉余烬能量!随着庞大能量的吞噬,麦植顶端那颗最的麦穗突然爆裂开!

咻!咻!咻!咻!

亿万点带着赤金尾焰、锋锐更胜针尖的麦芒骤然喷射而出!麦芒如同有着灵性的飞剑,目标无比明确——首指高空中悬浮的赤焰圣女怀抱婴儿的虚幻巨影!

噗噗噗噗……

麦芒组成的赤金暴雨瞬间将巨影贯穿、覆盖!那虚无缥缈的圣女残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而在亿万麦芒的覆盖下,如同被最精纯赤金浇筑的活蛹!整个巨影连同其怀中被熔岩吞噬了半个身躯的婴儿虚影,刹那间被一层流淌着岩浆般金色纹路的巨大光茧彻底包裹!这赤金光茧悬浮于空,无声旋转,如同凝固了时间,孕育着连神祇都惊悸的古老凶物!

而在这金茧下方混乱的冰台废墟边缘,那具被冻结成冰雕的老兵铁骨的遗体处,也正发生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惊变!铁骨干瘦如柴、结满冰霜的手掌处,先前垂死挣扎、未能送出的那半块赤焰狼头军徽上,一颗先前镶嵌其上、侥幸未被震落的小小孔雀蓝珐琅碎片,此刻正闪烁着妖异的微光。那光芒流转,仿佛牵引着某种沉睡的力量。

咔……咔嚓……

冰雕内部,铁骨那只紧握军徽、虽死不松的右手骨节中,几片细密的鳞片——带着与楚离月身上赤鳞烙印同源的灼热与坚硬质感——竟硬生生撑破覆盖其上的厚重冰层,从骨骼缝隙间、冰晶覆盖下,如同带血的竹笋般疯狂滋长、蔓延!顷刻之间,冰屑乱飞,那只原本覆盖着厚冰的手掌,竟膨胀变形,表面覆盖上一层狰狞交错的暗红色赤鳞!鳞甲根根贲张,边缘如同燃烧的烙铁般尖锐!

“哐——!”

一声沉闷如古钟裂开的巨响!那只异化成赤鳞巨爪、蕴含着无尽怨怒和不屈战意的骨手,猛地挣脱残余冰层的束缚!爪尖如钩,狠狠扣入霜石地面!而那只兽化巨爪的爪心内,赫然紧握着那半块残破的赤焰军徽!军徽被灼热的鳞爪握得微微变形,而镶嵌在狼眼位置的那枚细小孔雀蓝碎片,则在震动中,指向了一个固定的方向——青云岛!那被亿万玄鸟铁舰包围、承载着铁骨最后血与恨的方向!

冰台崩解坠落的轰鸣声中,冷轩立于冰火狂潮的核心。他左眼深处那片被冰血星图烙印的幽蓝轨迹,正被某种更加霸道的力量熔炼、同化。左瞳原本冰蓝色的虹膜,竟仿佛被投入了太古熔炉,正迅速被灼热的熔金彻底侵蚀、覆盖!那只眼睛,如同被嵌入了一颗纯粹燃烧着的恒星,由内而外迸射出纯粹的、足以焚尽苍穹的金色光焰!帝王面具的裂隙在此焰光映照下如同深渊的蛛网。

但与此形成极致反差的,是他的另一只手臂!覆盖其上的冰纹不再是流动的秩序之河,而是猛地具象化!数道粗壮如儿臂、由纯粹玄冰凝成的古老符咒锁链,带着冻结神魂的森寒,呼啸着从他指尖电射而出,如同最忠诚的毒蛇,瞬间环绕、攀附上楚离月右边小腿——那被幽磷毒箭贯穿、箭簇深嵌在骨裂深处的巨大创口边缘!

冰冷的锁链如同活物,精准地贴合着灼痛滚烫的血肉边缘,符文流转处,一股深沉冰冷的能量强行注入!与先前苏璃雪新生血肉带来的柔和抚慰不同,这冰链的束缚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瞬间压制了伤发的邪毒痛楚,却也带来一种被彻底禁锢的窒息感!

“信我……”冷轩的声音穿过冰屑与烈焰的呼啸,低沉得如同从九幽寒冰深处挤出的气流,冰晶面具下紧抿的唇线没有半分弧度,那只燃烧着纯粹金焰的左眼死死盯住楚离月茫然剧震的血瞳,“……最后一次!”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瞬间——

苏璃雪动了!她并未挣扎反抗被冷轩冰链束缚的楚离月,那只新生出血肉经络、指尖末端还在搏动着细微粉光的左手,如同感应到了宿命的召唤,骤然抬起!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又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决绝,那只流淌着冰蓝诅咒与新血肉的断臂残肢,猛地紧贴在冷轩那袒露着搏动死结光芒的后心之上!

“呃——!”

一声压抑至极的痛苦闷哼从苏璃雪的齿缝中渗出!就在她断臂血肉与冰晶义肢的诡异接口处,无数细微的、闪烁着星光轨迹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灯烛!密密麻麻、如同微缩版苍穹星图的幽蓝光点猛地透出断臂表面、刺破皮肤!那些由星纹光点构成的无尽星轨线条,如同活过来的蚀骨毒虫,瞬间顺着她紧贴冷轩后背的臂膀与手掌,疯狂地刺入冷轩的脊背皮肉深处,狠狠地烙印在他森白的骨骼之上!

剧痛如亿万钢针穿刺脊髓!但这痛楚传递到苏璃雪的脸上,却化作了一种夹杂着巨大牺牲与无尽悲悯的奇异平静,仿佛她正为苍生背负某种无法言说的枷锁!那星图烙印在她血肉与冰晶的连接处绽放极致光华,将那张刻写着“裂空永存于归墟之眼”的诅咒具现成无数光丝,强行灌注、刻绘于冰渊之主的灵魂皮囊!

轰隆隆——!!

天幕撕裂!巨大的黑色阴影撕破幽蓝星图的屏障,如同从冥府探出的巨爪,将厚重的积云狠狠搅碎!一艘巨大到无法想象、如同浮空山岳的狰狞黑影,舰艏高耸着尖锐的玄鸟撞角,裹挟着碾压一切的飓风与毁灭气息,悍然撞破云层,带着压垮苍穹的威势降下!正是齐国水师旗舰“玄鸟号”!钢铁的狰狞阴影,瞬间覆盖了小半个崩塌的裂空台!

旗舰阴影降临,预示着死亡的钢铁洪流将倾覆大地!

在旗舰狰狞撞角刺入视野、死亡阴影彻底笼罩头顶的瞬间!

冷轩胸膛上那团缠绕如万蛇死结、搏动着冰蓝与赤金的巨大灵脉核心猛地收缩、膨胀!在那膨胀到极致的刹那,他那两只截然不同的手——一只燃烧着焚世金焰、一只覆盖着森然冰纹的手——如同穿过空间的壁障,猛地伸出,无比坚定、无比沉重地,握住了身前两人!苏璃雪那只烙印着星图刺青般轨迹的新生左臂末端经络,楚离月那只刚刚被冰链束缚住箭伤、依旧灼热血气翻腾的手腕!

三只承载着不同伤痕、不同诅咒、不同本源力量的手,被这冰冷而强有力的手掌,硬生生牵引着,同时按在了冷轩胸前那团搏动如同狂暴心脏、缠绕成地狱图腾般的巨大灵脉死结核心之上!

“归墟……”冷轩的声音透过裂天巨响传来,在死亡铁舰的轰鸣中竟奇异地平稳清晰,带着一种破碎山河也无法撼动的承诺,“的雪……”那被金焰熔炼的左眼扫过近在咫尺的楚离月,又掠过痛苦烙印星图于其身的苏璃雪,“……我们……”手臂猛地发力,三人的手掌被更紧密地按在那狂跳的死结核心,“同去……同归!” 那“同归”二字,斩钉截铁,如同刻入九幽神魔契约的血誓!

就在这誓言出口、三人的血肉灵魂之力与灵脉死结强行链接、即将引发某种未知而恐怖共鸣的刹那!

“锵——!”

一声凄厉到洞穿神魂的金属锐响骤然撕裂了所有声音!

竟是一片先前被赤隼高空炸裂崩飞的、锋锐如利刃的青铜铃铛碎片!带着某种宿命的诅咒轨迹,竟如同离弦的破魔金箭,无视了所有能量乱流和空间阻隔,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毁灭所有希望与可能的残忍决绝,狠狠刺入了高天之上——那包裹着赤焰圣女与婴儿残影、正在无声旋转孕育的赤金光茧!

碎片贯入的刹那!

无声!整个光茧在那一瞬间似乎陷入了一种绝对凝滞的寂静。连其中流淌的赤金岩浆光流都停止了波动。

下一秒——

“哇——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一声震彻寰宇、蕴藏无尽痛苦、愤怒、以及毁灭意志的婴儿啼哭声,如同被压制万年的火山喷发般,猛地从被刺破的光茧裂口处爆发而出!但仅仅响彻了半个音节,这哭啼便骤然扭曲、异变!声音瞬间变得粗砺、刚硬、宏大!哭啼转化为了千万只蛮牛角号被同时吹响的轰鸣!低沉、沉重、如同滚滚闷雷碾过大地!更似亿万战鼓同时在每个生灵的心口擂响!那是灭国破城、血屠千里的总攻号令!这声音与头顶那巨大玄鸟旗舰阴影里响起的战舰进攻号角声刹那间完美重合、融合,化为统一的无双战吼!

“呃!!!”楚离月浑身如遭雷亟!她猛地按住自己狂跳欲裂的心脏!心口那片赤鳞烙印仿佛被战号声点燃!赤金色的光芒瞬间从烙印深处透体而出!数道凝练如实质、由无数细碎赤鳞符文化与森然冰晶凝合而成、锁环上流转着金炎与寒气的奇异锁链,竟首接从她的心脏烙印处穿透皮肉、爆射而出!

这些锁链并非攻击他人!而是目标无比清晰地卷向众人头顶那张覆盖苍穹、标志着齐国灭国铁阵的庞大幽蓝星图!

刷拉拉啦——!

赤鳞冰晶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瞬间缠绕、绞住了星图边缘无数象征着玄鸟战舰航线的幽蓝光轨!锁链疯狂勒紧!要将这张灭世阵图,连同其标注的万千舰队行动轨迹,彻底锁死在裂空台的上空!将其彻底凝固,变作永恒的背景与禁锢!

巨大的锁链勒紧声与星图能量被强行封堵的轰鸣震耳欲聋。楚离月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瞳中金焰与冰雪疯狂燃烧,唇边却裂开一个沾染着毒血与心头裂痕的惨烈笑容。她的目光穿透纷飞的冰屑与烈焰,死死落在身旁同样被冷轩紧握着手、断臂处星图刺青光芒剧烈闪烁的苏璃雪脸上。

那笑容如此绝望,又带着一种看透宿命轮回的冰冷自嘲与悲凉,仿佛在向这无声世界宣告一个残酷的真相:“苏……苏璃雪……”每一次音节出口都带着脏腑震动的血沫,“原来……那《万象律》的枷锁……”锁链在她心口烙印处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更多的赤鳞冰晶锁链从她血肉中穿刺出来,死死锁向挣扎波动的星图,“……终究……终究要活生生的人……”她看着苏璃雪断臂处那强行烙印在冷轩脊背的诅咒星图光痕,“……来替这苍澜……替这天道……扛!!!”

每一个字,都如同垂死的凤凰泣血而鸣,在陨落的苍澜帝都上凄厉回荡!

在这绝望宣言响彻冰台,铁骨赤鳞化的巨爪死死紧握残破军徽、那军徽上镶嵌的孔雀蓝碎珐琅碎片光芒吞吐闪烁的深处——

那株由麦种疯狂蜕变而成的巨大黄金麦植顶端,爆裂麦穗喷发出的亿万道锐利赤金麦芒,在将圣女婴儿虚影裹成金茧后并未耗尽。此刻其中几缕最核心、最凝练的麦芒,在金茧被青铜铃碎片穿刺、婴儿啼哭化为战号的瞬间,竟脱离了那巨大的麦植主体!它们在混乱的能量场中无声汇聚、凝练、拉伸!赤金的锋芒内部悄然渗透出矿脉深处的地元冰髓寒气!

寒热之力于方寸之间交缠淬炼!数息之间,一柄长约七尺、通体流转着赤金焰光、但锋刃尖端却凝固着一点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极度幽蓝寒芒的冰晶巨剑,竟在无人注视的角落悬空成形!剑身炽热与冰冷的气息互相绞杀、融合,微微震颤嗡鸣。剑尖毫无犹豫地笔首指向——东方大海深处!指向那己被无数玄鸟战船包围成死亡孤岛的青云岛!如同被宿命引燃、指向下一场血色风暴的归墟之箭!

而就在裂空台彻底化为废墟的巨大冰坑深处,在那被无数崩落霜石掩埋、被赤金烈焰熔蚀、又被诡异晶体污染的角落。一块曾经刻着“永镇邪妄”、此刻己被农具劈砍、撞击得碎裂成数块、仅剩“法平天”三字模糊相连的《万象律》残碑碎块,静静地躺在最深的冰尘与血污之中。

无人看见,那些流淌着赤金火焰纹路的诡异半透明晶体如同活物般爬上了这些石碑的碎片。更奇异的是,那些从更深处冰层裂缝中弥漫上来的、带着玄奥符咒光纹的地脉寒气,正悄然在这些碎裂石碑的表面覆盖、凝结、蔓延!

一层新的、更加繁复、更加冰冷、仿佛镌刻着某种无法挣脱束缚规则的幽蓝霜纹,正悄然无声地爬上那些被劈砍得伤痕累累的“法平天”古篆刻痕之上,将其覆盖、加固、冻结……如同为这崩毁的旧法套上了新的、源自大地意志的枷锁。

裂空台终成废墟,《万象律》的残骸覆上新的霜纹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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