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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摊开着一份文件。
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触目惊心。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那一个个用红色加粗字体标注出来的数字。
以及页脚那个龙飞凤舞，却力透纸背的字。
“危”。
那是他贺家的资产资金链情况。
层层嵌套，反复拆借，每一个环节都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份资料，比他自己财务总管给的还要详细，还要……致命。
是郭嘉。
也只有那个在资本市场翻云覆覆雨的港圈太子爷。
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扒得底裤都不剩。
沈飞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坐回沙发，用杯盖轻轻撇去茶水上的浮沫。
“贺董，坐。”
贺建业拉了拉自己的唐装下摆，在他对面坐下。
他没有去看那份文件，只是看着沈飞。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良久。
贺建业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慢擦拭着。
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沈总。”
他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今天来，是想求一条生路。”
没有拐弯抹角，没有试探。
他首接摊牌了。
因为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是自取其辱。
沈飞抬起眼，笑了。
“贺董，你这话说的。”
“我只是个做正当生意的商人，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可不懂。”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那份文件上轻轻敲了敲。
“你的生路，不在我这。”
“而在你自己这。”
贺建业把眼镜重新戴上，镜片后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输了。”
“输得不冤。”
“商业竞争，成王败寇，我认。”
“但沈总，我想，你的目标，应该不仅仅是我贺建业，也不仅仅是江城这点地方吧？”
这句话，让沈飞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看着贺建业，眼神里多了些玩味。
“围攻你的，不止我一个。”
贺建业知道，机会来了。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让沈飞满意的筹码。
“这件事的背后，是津城赵家牵的头。”
“他们联合了港圈和弯岛的一些势力，想把你彻底摁死在摇篮里。”
“我贺建业，不过是他们推到台前的一条狗。”
“现在狗打输了，主人……可还没露面呢。”
沈飞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赵家……”
他咀嚼着这个姓氏，脸上看不出喜怒。
“继续说。”
“赵家在国内的根基很深，这次主要是赵家的赵平成在主导。”
“他们通过港圈的资本，联合了弯岛的科技企业，目的就是狙击你的半导体项目。”
贺建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们不希望国内出现一个不受他们控制的半导体巨头。”
“所以，就算没有我，也会有李建业，王建业。”
“只要你在江城，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使绊子。”
“如果这步不成，后续还会有更阴损的招数，首到把你彻底拖垮，或者……逼你离开。”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沈飞听完了，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笑，让贺建业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有点意思。”
沈飞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
“贺董，你是个聪明人。”
“所以，我也给你一个聪明人的选择。”
贺建业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
沈飞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重重砸在贺建业的心上。
“从现在开始，你要做出不顾一切，要跟我鱼死网破的姿态。”
“把你的疯狂，你的不甘，你的狗急跳墙，全都给我演出来。”
“我要让赵家的人觉得，你这条狗，己经彻底失控了。”
“他们会怎么做？”沈飞自问自答。
“他们会加速，会用更激进的手段来帮你，或者说……来利用你最后的价值。”
贺建业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稍有不慎，他就会被撕得粉身碎骨。
可他有的选吗？
没有。
不这么做，他现在就会被撕得粉身碎骨。
“我凭什么信你？”贺建业哑着嗓子问。
“就凭这个。”沈飞指了指那份文件。
“也凭我能让你活。”
“我承诺，七天。”
沈飞伸出手指，在贺建业面前比划了一下。
“七天之内，我会送赵家一份风风光光的大礼。”
“一场……盛大的葬礼。”
那平静的语气，却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杀气。
贺建业看着沈飞那双年轻却深邃的眼睛。
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年轻人，真的有掀翻棋盘的实力和底气。
“我需要怎么做？”
贺建业做出了选择。
或者说，他根本没得选。
沈飞满意地点了点头，身体重新靠回沙发里，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
“很简单。”
“我要你，想办法。”
“把赵家那个小子，给我引到江城来。”
汉城，某栋奢华的半山别墅内。
“砰——！”
名贵的古董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赵平成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
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手机开着免提，扔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里面正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压抑着怒火的咆哮。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在汉城待着？”
“江城那个破抢劫案，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你是嫌我们赵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吗？”
“一个沈飞，一个泥腿子，就把你逼到这个份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马上给我滚回来！”
电话里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扇在赵平成的脸上。
“滚回去？”
赵平成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右拳捏得咯咯作响。
“爸，你让我怎么回去？让我夹着尾巴像条狗一样滚回去吗？”
一想到沈飞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他就感觉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我不回去！”
“这件事没完！我一定要让那个姓沈的死！”
他对着手机嘶吼，脖子上的血管都凸了出来。
“你……”
电话那头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传来一声怒极的“嘟”声，电话被挂断了。
赵平成喘着粗气，一脚将旁边的茶几踹翻。
就在这时，他扔在地上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赵平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