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根本不是什么冻鱼!箱子一打开,全是……全是军火!”
“他妈的!是制式的!崭新的!”
阿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贺董,我们就是帮人走点水货,赚点辛苦钱,怎么会沾上这种要掉脑袋的东西啊!”
“这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军火!
贺建业死死地攥着手机。
他终于明白了。
终于明白刘建国为什么会是那副表情,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了。
这是要把他贺建业连根拔起,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栽赃?”贺建业的声线反而平静了下来。
但那平静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怒火,“现在说这些还有个屁用!”
“条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人呢?抓了几个?”
“带头的几个兄弟都被拷走了,我……我当时在外面接应,侥幸跑了。”
阿彪的声音充满了后怕。
“好,很好。”贺建业点点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现在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然后,给我查!”
“把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给我挖出来!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背后站着谁!”
“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设计我贺建业!”
“是!”阿彪重重地应道。
挂断电话,贺建业将那部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手机在坚硬的地板上弹跳了几下,西分五裂。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完了。
这次是真的被人拿住七寸了。
外人都叫他“江城王”,说他贺建业在江城这片地界上,跺跺脚都能让三江水倒流。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个王,早就己经是外强中干了。
他看着书房里琳琅满目的古董和奖杯,每一件都代表着他过去的辉煌。
想当年,他靠着几家实体工厂起家。
从纺织到机械加工,搭着时代发展的快车,赚得盆满钵满。
可现在呢?
人工成本飞涨,技术更新迭代,东南亚那些更廉价的工厂把他的订单抢了个精光。
现在他的工厂,开一天工,就亏一天的钱。
全靠着银行贷款和以前的利润在硬撑,不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
实体不行,他就转型搞房地产和基建。
前些年,江城的房价和地价一路狂飙,他也确实又风光了几年。
可谁能想到,风向说变就变。
国家一声令下,调控政策接踵而至,银行收紧银根。
他手里那些高价拿来的地,还有那些规模庞大的楼盘,瞬间就成了烫手的山芋。
资金链,被死死地卡住了。
现在的贺家,就像一栋外面看着无比华丽,内里却己经被白蚁蛀空的危楼。
全靠着他贺建业这几十年来积攒的威势和人脉,这层皮撑着。
一旦这层皮被戳破,它会瞬间崩塌。
被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们,生吞活剥,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而那个半导体项目……
江城高科技产业园,以及信息产业部的大扶持计划,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能拿下这个项目,拿到国家的大笔补贴和政策倾斜。
他就能盘活所有的资金,让整个贺家起死回生,甚至比以前更加辉煌。
为此,他压上了自己最后的身家,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
眼看着,这块肥肉就要到嘴里了。
沈飞。
这个桂省来的后浪,却横空出世。
贺建业睁开眼,眼中的暴戾和不甘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
他知道,自己小瞧了这个后浪。
他把自己当成了猎人,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对方眼里的猎物。
现在,对方己经收网了。
他被困在网里,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办?
坐以待毙?等着被清算,然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不。
他贺建业纵横江城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就算是死,也得站着死!
他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根雪茄,剪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浓烈的烟雾在肺里盘旋了一圈,又被他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硬碰硬,是死路一条。
对方既然布了这个局,就说明还有的谈。
如果对方真的想让他立刻死,就不会搞什么栽赃陷害。
对方的目的,还是那个半导体项目。
而他贺建业,现在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他自己。
他,江城王,贺建业。
只要他还没倒下,只要他肯配合,就能帮对方省去很多麻烦。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个……和沈飞面对面谈话的机会。
贺建业将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江城的万家灯火。
他看了很久。
最后,他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给我备车。”
“去华尔道夫大酒店。”
电话那头的助理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是,贺董。”
挂断电话,贺建业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唐装,将那副金丝眼镜戴上。
镜片后面,那双眼睛里的所有情绪都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他又变回了那个笑呵呵的,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和善富家翁。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去耀武扬威的。
而是去……求和。
他知道,今晚这一去,他几十年在江城建立起来的威严和体面,或许将荡然无存。
但,为了活下去,为了贺家不至于满盘皆输。
他别无选择。
华尔道夫大酒店,总统套房。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贺建业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重的地毯,踩上去,连脚步声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走到套房门口,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这一扇门,敲下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他不再是王的世界。
最终,贺建业还是叩响了房门。
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不是什么保镖助理,正是沈飞本人。
他穿着一身随意的家居服,脚上踩着拖鞋。
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贺董,等你很久了。”
那语气,熟稔得像是等着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贺建业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上,也堆起了笑。
“沈总日理万机,是我来得唐突了。”
他走进房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的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