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夏八年,晚夏。
六宫之中突发重要事件,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自元翊宸登基以来,从未有妃子能在乾清宫留宿,更不用说御沐堂。
事情就发生在今早,敬事房登记本上记录昨夜侍寝的,正是那位体弱多病,卧床不起的月妃!
而且还留宿在乾清宫!
不仅如此,一些手底下有人的嫔妃,大早收到消息,便派人去查探。
谁知,得到的消息更离谱了。
陛下竟然亲自抱她去御沐堂沐浴!那可是连皇后娘娘都不曾去过的!
一时六宫激荡。
咬帕子的,摔东西的,莫名其妙落泪的比比皆是,乱成一片。
伺候的宫人们吓得根本不敢发出动静,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主子的怒火降临己身。
嫔妃们发疯的时候,姜望舒还在龙榻里窝着,屋内燃着龙涎香,香气馥郁,外头安安静静的,遭乱传不到这一处。
周贵和婉玉在外头候着。
宝娟则在龙榻前候着,等着姜望舒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宝娟听到里头传来细微声响,忙上前,拉开明黄床帐,见姜望舒睁开眼睛,笑着道:“娘娘醒啦,奴婢服侍您更衣。”
姜望舒刚睡醒就看见亮眼的明黄色,脑子还不甚清醒,听到宝娟的对她的称呼,这才想起来。
她进宫了啊。
姜望舒偏头,困倦的眨眨眼,“陛下呢?”
宝娟将床帐挂好,转身将她扶起来,欣喜道:“陛下己经去上朝啦,特命奴婢不可吵醒娘娘。”
她抿唇笑了,任由宝娟唤来宫人,为她更衣梳妆。
这阵仗可真是吓坏她了,十几个宫女围着她转,给她呈上来好些宫装,每一件都是可以放进博物馆展览的程度,面首就更不用说了,堪比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姜望舒感受着头顶上沉甸甸的繁琐珠翠,又爱不释手的摸摸宫装,上头绣着金丝盘鹊,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婉玉上前跪下来,面上也是喜悦:“娘娘,陛下派人来说,中午要与您一同用午膳,一会儿便先不必回承乾宫了。”
姜望舒朱唇微勾,星眸望着铜镜里瑰丽秀美的自己,心情颇好的道:“知道啦。”
宝娟和婉玉对视一笑。
而另一边,宫外。
白日京城弄堂中相传着流言蜚语,据说昨日陛下圣临将军府,与将军探讨军中事宜。
谁知,霍小将军终究还是太年轻,竟不胜酒力将陛下撇到一边,睡了过去。
这破天的富贵砸他头上都没接住!
这不,陛下当场便面色不好,今日霍霖将军贵在御书房前,想要面圣告罪,陛下连见都未见,首接赶走了。
一时京中看热闹的与幸灾乐祸的不计其数。
霍霖怎么也没想明白,睡醒一觉妻子首接扭头连夜去了皇寺,他还得罪了陛下。
顿时,他脸色阴沉的可怕。
*
姜望舒坐在软榻上,看着话本子,这是之前在将军府中时,她派周贵去找来的,专门买的拉扯文,虽说她手段依旧生疏。
但好在元翊宸专好这口,瞧着效果还算不错。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一身明黄龙袍的元翊宸踏进乾清宫,一眼瞧见姜望舒正倚靠在软榻上看着书卷。
元翊宸伫立在原地,把玩着佛珠,不急不躁地等着。
姜望舒看的入迷,片刻察觉不对,抬头看去,就见元翊宸站在门口处,正看着她呢。
她忽略宫中婢女恐慌的神色,轻盈的提裙跑过去,扑进他怀中,娇软喊人:“陛下回来啦。”
元翊宸垂头望着仅仅到他胸口处的姜望舒,面上由阴转晴,轻易将她忽略他的事情揭过。
周永福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上前提醒道:“月妃娘娘,见了陛下需行礼。”
姜望舒身子微顿,连忙退了几步,规规矩矩行礼:“臣妾失礼,还望陛下恕罪。”
元翊宸怀中的温软忽然撤开,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抱呢,阴恻恻瞥了眼周永福。
周永福接收到陛下眼神,连忙跪下来。
完了,陛下生气了!
陛下为什么生气!
他的陛下最受规矩,曾经有嫔妃仗着家世显赫,又跟陛下是旧识,仅仅因为行礼不规范,便被罚杖打二十,禁足三月,扣除份例半年!
可谓是非常严厉,导致宫中嫔妃无一不敢逾矩,时刻警醒着规矩。
这月妃娘娘还没行礼呢!
姜望舒委屈巴巴的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去瞧元翊宸。
元翊宸沉默着垂头看她,漆黑的双眸看不清清楚,宛若波澜不惊的黑潭。
姜望舒慢慢的感觉腿都有些酸麻了,她实在跪得少,这也的确是平日习惯,一时忘记了。
他不能是有意罚跪吧?
姜望舒这般想着,悄咪咪看了眼旁边候着的宫人,见她们都垂着头不敢朝这边看。
她大着胆子,小心用玉指捏住元翊宸的袍摆,轻松晃了晃,水眸潋滟含满委屈与谨慎。
元翊宸把玩珠子的动作微顿,心中暗叹,弯下身子,扶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随后,用所有人方可听清的音量道:“月妃在乾清宫可罢礼。”
无妨,不就是行礼。
她现在与他有共感,没必要向自己行礼。
姜望舒不知他给自己洗脑,站起身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宫里哪哪都好,就是这个规矩,实在是太麻烦了些。
很快御膳房的小太监,呈上来午膳。
他临走前还悄咪咪看了眼姜望舒,实在是好奇风靡六宫的月妃,究竟是何许人?竟能让不喜女色的陛下,夜夜眷恋。
元翊宸看都没看,喊了一声:“周永福。”
周永福连忙堆着笑上前:“陛下?”
他给姜望舒盘子里夹了个藕粉丸子,这才道:“告诉御膳房总管,若是管理不好下头人,便让司礼监换个人送上来。”
周永福顿时明白过来,瞥了眼那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应承着:“是。”
他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跟着一块退了出去。
姜望舒曾经看过太监文,突然听到司礼监这个名字,还真是五味杂陈。
元翊宸见她愣神,蹙眉问道:“昨夜没睡好?”
姜望舒回过神来,看过去,缓慢摇头:“臣妾睡好了,只是身份转变,还不是很能适应。”
元翊宸轻笑,优雅的拿着帕子净手:“无妨,朕让人司礼监的人督促内务府,翻新了承乾宫,一会儿去瞧瞧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