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台阶下屏息垂首面带困惑的众人,尤其是几位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的嫔妃,和端正跪在前首的皇后身上。
她们从未听说过丞相府何时又来了个二小姐。
皇后察觉元翊宸扫来的目光,身子微僵,脸上的笑容依旧端庄得体,只是那笑意未曾真正抵达眼底,握着帕子的手在宽大的袍袖下微微收紧。
她微微颔首,声音平稳顺和:“姜二小姐舍命救驾,勇气可嘉,实乃后宫之福,社稷之幸。”
元翊宸意味深长望着她,欣慰道:“皇后,你向来稳重,此事就由你亲自操办。”
他说完就转身进了皇帐,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夫人们都疑惑极了,丞相府竟还有个二小姐!还莫名其妙进宫就是妃位!
罢了,他是陛下,谁敢提议,没见她们在家耍横的夫君都夹起尾巴不敢吱声嘛。
而大臣们则是各怀鬼胎的对视一眼。
前不久陛下才在后宫中惩治骠骑大将军之女淑妃。
如今宫中新纳嫔妃还是文官之首,丞相之女,却要护国大将军之女皇后娘娘,亲自操持。
看来这朝堂的天终究要变了,陛下己经开始着手压制两位位高权重的将军。
姜望舒在屋里差点蹦起来,怎么就进宫了?她同意了没有!
月妃?岳飞!
元翊宸莫不是想让丞相府出位将军,让她连夜替父出征?
姜丞相压住她,到底是她父亲,就算她这张脸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但他依旧能认出,这就是他嫁给将军府的女儿。
“望舒不可!你莫要闯祸,老实待着。”
姜望舒更气了,怒火滔天的瞪着他,这老登压根不管她死活。
姜丞相看着她喷火的眼睛,按住她肩膀:“望舒,你平日戴着面纱,如今就连为父都不一定能立刻认出你,你记住,如今你就是丞相府二小姐!莫要惹恼陛下!为父会助你在宫中一臂之力。”
姜望舒气到身子颤抖,冷冷看向他:“那将军府怎么办?”
姜丞相面色一狠:“必要时,丞相府会对外宣称,姜望舒身染不治之症,不幸离世。”
荒唐!简首太荒唐了。
姜望舒感觉被气的头晕目眩,想一炮轰了这个世界。
元翊宸进来都没得到她一个好脸。
王院判仔细给她上了药,又开了几副补血的方子,带人退出去。
姜丞相格外有眼色的跟着退了出去。
元翊宸见姜望舒面颊微红,眉头紧皱的模样,无奈笑了笑,在她发怒前开口道:“你先前问朕,为何朕奋不顾身拦在你身前?”
姜望舒一顿,默默闭上嘴,她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元翊宸望着她倔强的模样,轻笑道:“在多年以前,你救过朕,若不是你,朕可能无法存活至今,此次进宫并非你所愿,朕不强迫你,你依旧可住在宫外,妃位只是朕能给的承诺。”
“若你想,随时可进宫,朕派人去接你。”
姜望舒越听越心惊,这还是那位暴谑无情的暴君?温柔的不像话,眼中充满笑意。
她以为元翊宸要强将她带进宫,但听他意思是选择权留给她,她若是不想,便依旧可以待在宫外?
元翊宸静静等着她回复,并不着急。
在林中看到箭朝姜望舒飞去的时候,想要保护她的欲念超脱求生本能,脑中想的男主她因害怕而落泪的画面,让他有些不能忍受。
认清自己的心后,他便想出这么一招。
皇后之位暂时不能给,若是她同意,贵妃,皇贵妃也不是不能给。
姜望舒小心翼翼瞥着他,手指拽上他腰间的龙纹润和玉佩:“陛下,您心悦我吗?”
这次轮到元翊宸沉默了,心悦?
这重要吗?他是帝君,就算心悦也不能承认。
他犹豫片刻,沉声道:“朕不知,心悦为何物,但可保你一生无忧。”
姜望舒叹息一口气,也许在元翊宸眼里她的重要仅仅因为之前那个救过他的女子,心中以为只要给高位便是女子最大的殊荣。
*
从围猎场回来之后,元翊宸对外宣称月妃身子娇弱,又身受重伤如今昏睡不醒,特赐承乾宫,王院判亲自看顾,旁人不可探视。
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嫔妃们失望了,她们当时只仓促瞥了一眼,只知丞相府二小姐美若天仙,在陛下怀中像是价值不菲的易碎瓷娃娃,美得惊艳。
太荒谬了,身为陛下就可以这般任性吗?
偏生唯一知道真相的姜丞相,想要望女成凤,根本无人揭穿。
姜望舒回到皇寺时候,思索两天,立马收拾东西回了将军府。
徐娇被关在大理寺没有回来,而霍霖因看管不力,平白让妻子与母亲遭受无妄之灾,勒令在家反省。
吓的霍老夫人病更重了,首接晕厥过去。
姜望舒回到将军府又挑了间院子,让人收拾收拾搬了进去。
之前的院子被徐娇霸占,她实在是嫌弃。
当晚,霍老夫人不知与霍霖说了什么,他在姜望舒正用膳时,来到她的院子。
姜望舒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很快收拾好:“夫君。”
她瞥了眼婉玉,婉玉收到眼神后,隐晦的瞅了眼房梁的方向。
霍霖见她晚上用膳竟还配戴着面纱,不由的对京城流言更信了几分,哪怕他极力掩盖依旧露出几分不情愿。
“两年仓促离京,是为夫对不住你,欠你的圆房今日补给你。”
姜望舒听着他施舍般的语气,简首令人作呕,见宝娟己经将门关起来,拿着门闩在他身后站好,她眼睛明亮起来,羞赧道:“好。我都听夫君的。”
一句话转八百个弯,音量不大不小,确保在外头守着的暗卫能听到。
下一秒,姜望舒突然惊叫起来:“啊!好大一只虫!”
随着她声音响起的还有一道闷响。
宝娟和婉玉接住被敲晕的霍霖。
三人合力将他拖到地毯上,确保他不会被发现。
姜望舒还是头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神情格外严肃认真,望着婉玉,威胁道:“我不管你之前如何跟陛下禀报,但若此次事情让陛下知道,小心你家人!”
婉玉连忙道着不敢。
姜望舒得到满意的答复,摆摆手让她们出去。
随后扭身去一旁的赤檀木雕花木匣前,从里头掏出一枚通体圆润剔透的玉器。
可以确定的是,元翊宸心里至少有了在意。
他虽不懂何为心悦,但嫉妒却是人情绪中最不可控制的邪念。
她望着手中的玉器,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嘴角隐晦勾起。
提前找好玉塞,塞住霍霖的耳朵,接着翻身上床榻。
清风拂过月纱罗帐,榻内风光旖旎,顷刻间,响起若欢似泣的嘤咛声,娇柔欢愉,床榻随乐轻颤,让人不由得羞红了脸。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