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迷蒙

第五百二十一章:邪修好可怕(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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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云雾迷蒙
作者:
忽公子
本章字数:
12122
更新时间:
2025-06-16

伏采苓斜倚在雕花墙角,素白仙袍几乎被染透。

肩颈处那道巨大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焦黑,像一条狰狞丑陋的蜈蚣盘踞在无瑕的白玉之上。

她双目紧闭,乌黑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冰冷的地面,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妖媚面庞,此刻只剩下灰败的死气。

那只近乎透明的邪祟——洞鬼,无力地蜷缩在她染血的颈窝,细密的触须微弱地颤动,原本半透明的身躯正一点点变得灰败、凝滞,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它与她性命相连,她将死,它亦随之寂灭。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游苏的心脏,比任何敌人的刀锋都要锐利。

原来那些支撑他走过无数黑暗的、细碎而温暖的小小幸运,并非命运的偶然垂怜。

是她,这个世人眼中无恶不作的邪修,在他全然不知的漫长岁月里,用自己破碎的生命,一针一线,为他织就了温暖的网。

可是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她已经死了,就死在自己的剑下。

他方才那融合了剑意与决绝、撕裂仙光的一剑,正是斩向这张网的屠刀。

真主之血可以肉白骨,却不能生死人。只要她还有一丝生机,游苏都可以把她救回来,可偏偏游苏已经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他心中绞痛,却不知该去怪谁,最应该埋怨的难道不该是自己吗?

“呃……”

一声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伏采苓唇齿间溢出。

游苏浑身剧震,猛地扑跪下去,俯身凑近:“采苓?采苓!”

伏采苓的眼睫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曾流转着万千风情的桃花眼,此刻一片涣散,失焦地对着虚空。她似乎用了全身仅存的力气,才将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游苏脸上。

“杀……了我……”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破碎的气音如同风中飘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快……洞鬼……力量……拿……走……”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游苏的心口。

她吊着这最后一口气,竟只是为了催促他完成最后的收割!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自作主张为我去死!

一股狂暴的、混杂着无尽痛悔与暴怒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游苏所有的理智。

他眼眶赤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伏采苓冰冷的脸上,晕开一点微小的湿痕。

“闭嘴!”

他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困兽,话音一落,他猛地反手握住腰间的墨松剑柄!

“铮——!”

清越的剑鸣带着决绝的颤音骤然响起,寒光如秋水乍破。剑锋并未指向伏采苓,而是被他毫不犹豫地、狠狠倒转!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锐利无匹的剑尖,带着游苏全部的力量与疯狂,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自己的左胸!

“唔!”

游苏身体猛地一弓,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剧烈的痛楚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白骨之色,竟硬生生将刺入胸膛的剑刃,向更深、更致命的位置狠狠剜去!

猩红的血液,带着灼人的温度,如同奔涌的岩浆,瞬间浸透了胸前的衣襟,又在剑锋的引导下,顺着冰冷的剑刃汩汩流淌而下。

那血的颜色竟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熔金般的赤金色泽,在昏暗的闺阁中闪烁着微弱而奇异的光晕,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真主的心头血!

想当初游苏用来俘获千华尊者时,也仅仅是让小花撷取了其中几滴,可此时的他却像是要将整个心脏都挖出来一般。

“你……疯……了?!”

伏采苓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灰败的脸上竟因极致的惊骇与愤怒,生生逼出了一丝骇人的红潮。

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抬起手臂,想要推开这个在她看来彻底疯魔的少年。

她甚至想张口怒骂,想嘶吼着告诉他这是何等愚蠢的自毁!

可她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赤金中带着不祥暗红的血液,如同断线的赤玉珠串,一滴、一滴……沉重地坠落。

滴答。滴答。

滚烫的、蕴藏着磅礴生机的血液,精准地滴落在伏采苓苍白干裂的唇瓣上。那赤金的光点,如同投入寒潭的星火,瞬间消融,渗入她毫无生气的唇齿之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暖流,猛地在她冰冷的躯壳深处炸开!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骤然苏醒,狂暴的生命力蛮横地冲撞着她濒临破碎的经脉、枯竭的丹田、寸寸断裂的骨骼!这力量并非温柔的滋养,而是霸道到近乎掠夺的灌注!

伏采苓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那被游苏剑气洞穿的巨大伤口,边缘焦黑的皮肉竟在肉眼可见地蠕动、剥离!

新生的、带着诡异暗红光泽的肉芽,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疯狂地从伤口深处滋生、蔓延、交织。

这景象诡异而骇人,是生命在死亡边缘最野蛮、最扭曲的挣扎与重塑!

“呃啊——!”伏采苓终于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痛呼,被那霸道力量强行激发的痛苦。

“别动!”游苏的声音嘶哑虚弱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他松开紧握剑柄的手,那墨松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剑身已被他自己的心头血染得一片暗红。

他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扣住了伏采苓试图挣扎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粘稠的血液沾染上她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另一只手则用力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微张着嘴,承接更多那赤金中缠绕着丝丝黑气的血液。

“你……这个……疯子……”伏采苓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泣音,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绝望与愤怒,“洞鬼……师尊的计划……全毁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看着游苏胸前那个仍在不断涌出赤金色血液的恐怖伤口,看着他因失血而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偏执光芒,一种灭顶的绝望攫住了她——

她本就是一只离开族群偶然成妖的小乌鸦,她已是人形却妖性未脱,活在世间漫无目的,也寻不到目的,只以捉弄那些欺负她的人为乐。

有朝一日有个牛鼻子说要收她为徒,她也懒得去分那人好坏便答应了他,只想着自己在这世上又重新有了羁绊。

纵使做得都是不太好的事情,但倒也适合她爱捉弄人的天性,只是她虽是邪修,却也会尽量避免好人的伤亡,因为她真的不是一只纯然恶妖。

让她坚持下去的理由,让她没有放弃伏采苓这个名字的原因,自然有多年的师徒之恩,但也有自己的祈愿。

她作为邪修混迹多年,又跟在闻玄仙祖身后了解诸多隐秘,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能认识到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所以她也想让世界变好一点,让她这样的坏人少一点。

一只被人称为不详之鸟的乌鸦会有这样的理想何其可笑,但这就是她为自己找到的人生意义。

倘若不做点什么,那岂不是白白浪费她一场?

而她靠一百多年找寻的意义,在那十八年都尽数寄托在了游苏身上。她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为了他而生的?

但哪怕不是,现在也是了。

可她甘愿背负的骂名和等待的死亡,就在这个蠢货剜心放血的疯狂举动下,变得宛如儿戏!

“好!你不杀我!那我自己杀!你不要洞鬼,但这东瀛大势你不得不要!”

伏采苓从骨子里淬出狠辣,游苏却一把将墨松剑丢了老远。

“闭嘴……咳咳……”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她身上。

“你个蠢货!我都是为了你好!”

“少自我感动了……我八年前就说了,我不需要有人为我而死!倘若我不知晓也就罢了,但我若是知晓,你敢死,我就也敢!”

两人明明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可方才识海交融,游苏却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很久。

他强撑着,用额头抵住她冰冷的额头,两人的呼吸微弱地交织在一起,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看着她眼中涌出的、混着血色的泪水,看着她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绝美脸庞,竟扯出一个虚弱到极点、却又带着极致疯狂的笑容。

伏采苓猛地挣扎起来,声音破碎而尖锐,如同濒死天鹅的哀鸣:

“你的大道呢?你的命定之路呢?!恒炼的大军已经杀到东瀛!为了让他们团结起来我精心谋划了一场局,这个局必须以我的死作为开端!你要毁了我的一切吗?!”

“我只问你……你们这么做,又与恒高……有什么区别?”

他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带着一丝近乎温柔的残忍,用力抹过伏采苓唇边流淌的、混杂着赤金与暗红的血痕。他的指腹冰冷粗糙,动作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占有欲。

“我游苏……谁的棋子都不是!”

他俯下身,气息微弱地拂过她耳畔,声音低哑,却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撞进她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疯狂:

“若救世需你为阶石——”

他顿了顿,看着伏采苓骤然收缩的瞳孔,看着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胸前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血液,嘴角那抹偏执的笑意却越发清晰、刺目:

“那这世……”

“不救也罢。”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伏采苓早已被剧痛和绝望充斥的识海中炸开!

她瞪大眼睛,瞳孔深处是彻底的、无法置信的空洞,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她守护了十八年的少年。

原来他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包裹着的是如此炽烈而疯狂的岩浆!这岩浆一旦喷薄,足以焚毁一切既定的轨迹,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她苦心孤诣为他铺设的、通向天命的阶梯。

“你……你……”她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唇边的血水,汹涌而出,灼烧着她冰冷的脸颊。

是愤怒?是绝望?还是某种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悸动?

“我怎么了……?”少年笑着问。

伏采苓恍惚失神,好似又回到了游苏十岁时来她卦摊上算卦的时候。

“你十岁时说受教了,便是这个意思?”伏采苓咬紧下唇。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我是决定要铁石心肠吗……不是你帮我算那一卦……我也不会认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的对,我不是做主角的命……十岁那年我就知道,我只是想和在乎的人好好生活就够了……当然了,有机会当个英雄也不赖……”

“闻玄仙祖选中你这种人救世,就是最大的错误!你这种优柔寡断、心慈手软、连自己命都不要的蠢货……活该被人算计!活该……被天命抛弃!”她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咒骂着,仿佛只有用最恶毒的语言,才能宣泄心中那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情绪。

游苏却只是看着她,眼神在失血的灰败中透出一种奇异的温柔和了然。

“你说得对……”他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我优柔寡断……我见不得……在乎的人……为我而死……已死之人的牺牲我背负,未死之人却不能再死了……所以伏采苓,你听好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漫不经心的、理所当然的宣告:

“你……现在……也是了。”

伏采苓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挣扎都忘了。

“是什…什么?”她茫然地重复,桃花眼睁得极大。

“我说……”游苏扯着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却只牵动了更多的痛苦,“你伏采苓……现在……已经是我在乎的人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我绝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

伏采苓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四个字在疯狂回荡。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让她几乎窒息:

“游苏!你的在乎未免太廉价了一些!你看了我的记忆,那你就该知道!我是乌鸦,乌鸦终身都是一夫一妻!可你呢?姬灵若、姬雪若、望舒……还有你那个师娘!哪一个不是你‘在乎’的人?你这种人活该……唔!”

她激动地控诉着,却被游苏用沾血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是挺多的……”游苏坦然地承认,“我的在乎很廉价……但你的在乎不廉价……这么多年,谢谢你……但你不应该把希望全寄托在我的身上,你得活着,靠自己去赎罪……而不是想死了把所有的责任压给我,我会恨你的……”

“活着……赎罪?”伏采苓喃喃重复,心湖仿佛被投入一块巨石,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

十八年来,“赎罪”二字早已和“死亡”划上了等号。师尊告诉她,她的救赎在黎明到来时以死谢幕;她自己也认定,死在游苏剑下,将洞鬼和东瀛大势交给他,便是她邪修一生的终点。

可游苏却说……让她活着,用自己的双手去赎罪?

这像一道刺破厚重阴霾的光,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眩晕的陌生和……悸动。

“呵……呵呵。”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却变得异常妖异和冰冷,那是一种属于邪修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游苏……我伏采苓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自私、恶毒、睚眦必报,你不会指望我和你的爱人们和睦相处吧?她们是光风霁月的仙子……我是生在泥里的毒草……”

她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抚上游苏胸前那个仍在汩汩涌血的恐怖伤口,感受着他生命力的急速流逝。

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而危险,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病态狂热:“但是……我也不准她们抢走你!你方才不是说……这世不救也罢吗?好,那就不救了……”

她俯下身,染血的唇几乎贴上游苏冰冷的耳垂,吐气如兰,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

“你是不是以为用自己的命来救我很伟大?可我要是不管你,你也马上就要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我们一起烂在这泥里……让这该死的天命、五洲的兴衰都见鬼去吧!我们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从此生生世世纠缠……永不分离……你说,好不好?”

游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极端病态的宣言惊得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窜起!

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偏执和疯狂!他低估了她邪修的本性,也低估了她十八年隐秘守护所沉淀的、扭曲而浓烈的情感!

“咳咳……不!不好!”游苏被自己的血呛到,急得想撑起身子,却只是徒劳地抽搐了一下,“我、我可以死!但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我……我还有责任,就算要死……也应该为了责任而死!”

伏采苓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抬起头,妖媚的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勾起一个极致嘲讽的弧度,眼神冰冷如刀:

“责任?呵……游苏,你方才豪气干云地说‘这世不救也罢’的时候,怎么不提责任了?现在知道怕了?就许你为了责任而死,不许我为了责任而死吗?”

“那不一样!”游苏急道,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风中残烛,“为我而死……从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他努力抓住最后一丝清明,急切地看着她,“采苓……我需要你!这条路上,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的阴谋……你活着,能帮我救更多的人……这才是闻玄仙祖和你想看到的不是吗?而不是一死了之,要不然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是白做了吗?”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和浓浓的恳求:“别死……我们一起……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活下去……一起……”

伏采苓重复着这几个字,看着游苏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浓烈到几乎将她灼伤的情意和需要,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也是她在这十八年甚至生来就在追寻的东西。

乌鸦反哺,是世间难得的慈鸟,它们更是终身的一夫一妻制,在伴侣死亡之后,另一只甚至会表现出明显的悲伤与失落。

可以说,乌鸦是世上情感最丰富的鸟类之一。可她化形之后,人人避她怕她,认作师尊的闻玄仙祖只是想要利用她,她付之寄托的游苏根本不认识她。

她无数次觉得做人不如做鸟,可她筑起的、坚硬如冰的偏执外壳,在这直白滚烫的情意和这卑微的恳求下,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看着游苏胸前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她的犹豫和残忍——他为了救她,几乎流尽了心头血,而她却在这里与他争论生死,眼睁睁看着他滑向死亡!

一股尖锐的、迟来的恐慌猛地攫住了她!不!她不要他死!

“疯子……蠢货……花心鬼……”

她低声咒骂着,眼泪却再次汹涌而出,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愤怒和绝望的泪。

伏采苓不再犹豫,她一把撕开自己胸前那早已被血浸透、又被剑气割裂的鎏金仙袍!

刺啦一声,大片雪白滑腻、却布满了诡异空间刺青的肌肤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缠绕在她颈窝的、近乎透明的管状水母骤然亮起微弱的光芒,空间泛起细微的涟漪,好似也在为活了过来而兴奋着。

“不是……我都有点死了,不必这么救吧……?”游苏傻了。

伏采苓的眼神专注而锐利,脑海中霎时想起无数游苏与别的女子交融时的画面:

“我爱怎么救——就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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