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拷问的凌芷,有点发懵,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是来安慰人的,不是来自找烦恼的!
“额,那个……”
凌芷:如果她没猜错,那亲爹的下一句,就该是又双叒叕的催婚!
“天伦之乐,子女承欢膝下,四世同堂。”
“当然,父皇如今也没有那么高的期待,父皇只希望,三世同堂,总是可以的吧?”
凌浩犀利发问,凌芷哑言,保持沉默。
萧楚然憋笑地看着父女两,而后又将目光看向朝堂之上威严的凌诀。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凌诀正襟危坐,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微有几分紧张,但落在众人的视线内,却只觉得敬畏。
“诸位爱卿平身!”
洪亮有力的声音,是帝王的第一次威严降临。
气势恢宏,镇压朝堂,成为那最高位置的最佳人选。
“臣有本要奏……”
“微臣也有一事……”
“……”
接二连三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彻在整座殿堂内。
凌诀坐在最高位,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帝王之路。
两个时辰后,暖阳悬挂于蓝白相间的天空中,层层金光点点的温暖洒落人间,照拂在人们的心上,勾勒出明亮的光。
仓诀国太子荣归故里,且是提前回京,这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马儿,不多时,天下皆知。
国与国之间的局势,又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
花矜国一国独大的局面,被慢慢瓦解掉,仓诀国成为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黑马,不可叫人轻视。
“诀儿,你终于回来了……”
宁安宫内,萧楚然双手紧紧握住凌诀,泪眼婆娑。
孩儿远离母亲,这一别就是四年之久,当时孩童年幼稚嫩,瘦弱的肩膀扛起整个仓诀国的重担。
母亲看着,却做不了什么,只能心疼着。
“母后,孩儿回来了,以后您可以放心了。”
凌诀伸出宽厚的手,落放在萧楚然的手背上。
多年未见,母后比起从前,更显得憔悴,从前不觉得母后老了,今日看向母后,只觉得印象当中说一不二的母亲,也不过是一个会因为孩子远去,而担忧不已的妇人。
“诀儿,受苦了……”
话到最后,萧楚然声音开始哽咽,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掉。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她虽然远在仓诀国,虽然凌浩刻意隐瞒凌诀在花矜国所受的苦楚,但她不傻,身旁也有亲近之人给传消息。
种种折辱,万种屈辱,她心中恨!
可却又做不得什么,生在帝王家,享用万民徭役的俸禄,太子殿下自然要承担他本该承担的责任和使命,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母后,如今孩儿回来了,往后,您不必这般忧心了。”
凌诀降低音量宽慰道,开口说出的话,让萧楚然的心中,激荡起层层暖意。
旁人说再多,也比不上她自己的孩子说一两句。
“是,诀儿说的是……”
凌芷在萧楚然旁侧坐下,挽住母后的胳膊,将脑袋靠在萧楚然肩膀上。
而后看向凌诀,“弟弟回来了,您该是要开心的笑才是……”
“对,对,芷儿说得对!”
萧楚然重复道,眨巴眨巴眼睛,将眸中的泪水憋回去。
凌浩在一旁看着,掩面,遮住他双眸里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还是仓诀国曾经的圣上!
怎可落泪!
“父皇倒是沉稳,弟弟回来了,也不见得说上一两句话。”
凌芷话锋直指凌浩,老父亲悄悄藏起的心疼,这下是彻底藏不住了。
“朕,朕,我……”
凌浩开口说话时,多少有点哽咽。
为人君,纵享这世间最极致的荣华富贵,却也承担这天下最大的责任。
为公,在面对国与家的抉择时,他只能选择公,去让凌诀作为人质,进行对和平的换取;为私,作为父亲,他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但又没有一点办法,不得不将孩子推出去,让他稚嫩的双肩,扛起重担。
“你父皇是个什么性子,你也知晓,今日,便都留在宁安宫,就咱们一家四口,像寻常百姓一样,不醉不归!”
萧楚然缓声道,眸色明亮的看着凌诀。
“好!”
四人不约而同地笑笑,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身处局中的人,才能懂。
一轮血色红月,悬挂在凄冷寂静的夜空中,好似遗世独立。
凌诀坐在宁安宫内的小石凳上,手中抓着一个酒葫芦,偶尔小酌几口,全身被酒意所浸染。
凌浩和萧楚然悄悄关上房内的门,将亲女儿和亲儿子丢落在院内,顺便贴心地叮嘱下人,要是看见圣上和公主殿下一睡不起,记得将他们送回去。
而后,二人便心安理得地去过二人世界,心里一丢丢的愧疚都没有。
凌芷手中拎着小酒瓶,一只手抱着一张小板凳,摇摇晃晃地走到凌诀身边,刚坐下,便歪着脑袋朝凌诀的肩膀靠去。
弟弟从小就是她的依靠,弟弟离开仓诀国后,她的依靠便没了,有什么事情,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宫中人多眼杂,多的是心机算计,而她贵为一国公主,对她的要求,便更是严苛,鲜少有这般恣意潇洒的时候。
“诀儿……”
凌芷的头还未靠过去,就被一只隔空出现的手给拉回,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靠在一名黑衣人的肩膀上,凌诀手中的利刃刚要出鞘,便听见对方那道沉稳有力且熟悉的声音,“是我。”
月清欢摘掉面纱,和凌诀眼神对视,“后宫严禁外臣入内,但我听说你们今晚都在这里吃饭……嗯,所以就悄悄来了。”
“呵,出息。”
凌诀轻嗤一声,不以为意,而后便继续捧着他的酒葫芦喝,仰头看向夜晚的月亮时,心中泛起点点思念的涟漪,也不知道,玖玖在那边,还习惯吗……
他们共赏同一个月亮,可以算作,短暂性的在一起了吧。
思念无边,蔓延无声。
“诀儿,诀儿,我好不开心啊……”
凌芷嘴里小声的嘟囔,嘀咕着含糊不清的话,月清欢左侧的手,紧紧搂住凌芷肩膀,防止她从小石凳上面掉下去,他自己单膝跪地,就当是在给自己加工训练了。
“为什么不开心啊?”
凌诀搬着小石凳,朝着凌芷的方向靠近,柔声问。
月清欢心中一紧,猛地被提了起来,垂于右侧的手,紧紧攥住。
“因为,因为,他,他,他……我,我,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凌芷酒意上头,双眼朦胧,哪里还能分得清凌诀和月清欢,眼下是彻底将月清欢当做凌诀,依赖的不得了。
姐弟多年未见的小陌生,早在刚才的饭桌上,便已经彻底消失。
现在的凌芷,还是如同从前那样,与凌诀能交心。
比起姐弟的血脉压制相处模式,他们更像是朋友,有话能畅谈。
“诀儿,你呢,姐姐听说你在花矜国,同七皇女的关系匪浅,传闻说你喜欢七皇女,这是真的吗?”
凌芷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来得快去得也快,凌诀刚要开口帮忙问,属实有点手足无措。
月清欢紧抿下唇,内心的紧张与焦灼,快要将他熄灭。
但却又好似春风吹又生的小草,绵延不绝,野火吹不尽。
“姐姐,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凌诀引导着凌芷,进行直戳人心的灵魂拷问。
这一问,便再次将月清欢的心提了起来。
他垂在右侧的手,指尖嵌入掌心,紧张忐忑的情绪到达巅峰。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像下一秒快要从他的胸膛里蹦出来。